第六章 回家

　　死皮一剥一大片，根本不像陈澜剥鸡蛋时候的艰难感觉，没多少下陈澜便将一身死皮全给剥掉了，然后丢到一边，陈澜是没有将这些东西留下来做纪念这种想法的，陈澜屁股底下的这片肥厚的巨大树叶不紧躺在上面光滑细嫩，而且胜在厚实，陈澜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大的树叶呢。一边用手轻轻抚摸，感受着树叶如婴儿皮肤般柔嫩的美妙感觉，一边将屁股旁边那只巨大的灵芝和一颗浑身漆黑，根部却长得像是个小型保龄球一般的怪异植物抱了起来。陈澜不禁傻笑着，这可真的是苦尽甘来啊！看来这不想露面的仙人倒是还算有点良心，自己这半天的苦吃的也算是回了半个本。
　　乐归乐，如今这仙人既然不想见自己，而且太阳已经开始向着西面移动了，陈澜也不迟疑，麻利的穿好衣服，去旁边不远处将背篓捡了过来，然后把血灵芝和养魂草小心地放进去，再把那层被烧得满是孔洞的黑布仔细的盖在上面。这两味草药比起杨老夫子所说的可是有过之而不及，陈澜对于草药这些东西虽然不太了解，但是就凭着这么大的一块血红色灵芝，若是放在天运国都城去卖，那还不得卖出个天价来。
　　陈澜背好背篓，一把将那片树叶扛在肩膀上面，然后向着山谷云雾缭绕的深处深深地看了一眼，便也不留恋，仙人神通广大，若是想找自己，那还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然后大踏步的向着山谷外面走去。
　　对于峰顶的仙人来讲，时间或许有意义，但是又没有多么重要的意义，对于世俗界凡人而言充满希望又辛苦的一天对于他们来说也可能相当于数个弹指的时间，这样而言，这时间的意义似乎真的没有多么重要。古三剑依旧如上午一般在把玩着手中的碧绿小剑，刚毅的面目无喜无悲，而立于悬崖之畔的孙承泽竟然也是没有挪动过分毫。当其看到陈澜那背着背篓扛着树叶的小小的身体从那条代表着修行界与世俗分界线的小溪中趟过去的时候，便收回了目光。而后向着古三剑问道：
　　“你觉得这小孩如何？”
　　古三剑没有抬头，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
　　“不如何。”
　　......
　　天近傍晚的时候，夜色并没有完全笼罩住这片干净的大地，一颗又一颗闪耀着微弱光芒的星星开始从白天太阳无可匹敌的光芒中解脱了出来，开始登上了属于自己的舞台。家已经近了，平坦的原野，已经快要消失的蛙鸣，还有似乎永远都不会消失的蚊子陪伴着陈澜这二十余里的回家之路。那片巨大的树叶陈澜已经塞进了背后的背篓当中去了，解放出来的双紧紧地捏成两个小笼包般大小的拳头，似乎在借此排解着内心的焦急与担忧。
　　三十余口人的村庄早在天黑之前就已经吃完晚饭了，没有什么娱乐的节目，也没有什么值得大吵大闹或者欢庆鼓舞的事情发生，和往常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他们已经钻进了自己温暖的家，正在享受着每个人应该享受的小幸福。村中无贼，但是家家户户都有木头做的篱笆，像竹签一般插在自己院子周围，只留下一个简单的木门，这种和陈澜差不多高，上面被各种牵牛花、爬山虎等植物打扮的春意盎然的篱笆起到的美观作用显然远远大于防卫。
　　陈澜隔着被红色、粉色和淡白色牵牛花布满的篱笆，似乎已经感受到青竹那看似轻松却是特别困难的呼吸声，竹篾子被磨快的刀轻轻的刮去表面的毛刺以及竹节处凸起的声音有节奏地在院中不断响起，陈澜推开了虚掩的木门，走了进去。正在借着柔和的星光坐在院中席子上面的青竹似乎是真的老了，没有刻意压轻脚步的陈澜走进院中不小心踩到院子里面那些被削成一条一条的竹篾子所发出来的“噼啪”声这才惊醒了他。
　　青竹抬起了头，一双浑浊凸起又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一脸风尘仆仆的陈澜，嘴巴不停的颤抖着，一时竟然也难以自抑，这一切早都想到了，陈澜出门以及出门采药去的计划从来都没有告诉青竹也没有打算告诉他，因为青竹是不会同意的。陈澜没有理会此时似怒似爱又似其他复杂感情的青竹，自顾自的将背篓放好，没有去管背篓中的那片大叶子，被破烂的黑布包裹住的血灵芝和养魂草被先拿了出来，然后快速的向着一楼厨房跑去。
　　不是所有的药都需要和陈澜记忆中的一样煎成汤来喝的，至少血灵芝不是，案板是村头的大槐树做的，虽然难看但是胜在坚固，陈澜将血灵芝和养魂草从黑布中取了出来，然后将养魂草先放在一边，血灵芝铺好放在案板上，双手拿起案头的大菜刀，对着血灵芝从中间慢慢切了下去。这血灵芝看起来只是一个巨大的灵芝，但是背了一路的陈澜知道，这东西不像是干的，而是有生命的，平常即且菜又切肉，甚至陈澜还拿去砍柴的菜刀，在刀刃接触到血灵芝表面的时候，一种似橡胶一般的弹性让早已经有心里准备的陈澜双手不禁微微一颤。
　　陈澜随即稳定心神，脚尖一点，双手使劲，这小半个身子的重量也随着陈澜的双手彻底的压在了菜刀锋利的刀刃上面了，刀刃入灵芝，一股微甜的气味像是游蛇一般直冲陈澜的鼻子，而后又是一股淡淡的苦味随即而来，好东西啊！陈澜即使没有吃过灵芝但是也本能的感觉到这东西是真的好。将血灵芝切开一角，然后将这一角一切两半，一大一小，早已经馋的不行的陈澜一边用黑布将剩下的血灵芝包起来，一边将小的一块直接塞进嘴里，就这么吃了起来。
　　青竹那佝偻的身躯早已经站在了厨房的门口，陈澜似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毫不吃惊，在将剩下的灵芝包好之后，拿着另外一块走到青竹面前，递给了他，看着青竹伸出来的颤抖着的双手，一股淡淡的悲哀不禁从陈澜的心底升起，青竹当年随自己母亲来到陈家，就从来都没有离开。可是陈澜却是清楚的记得数年前青竹和家里的另外一个车夫带自己离开运城前往这上万里的蛮荒之地的过程中经历的那些事情，青竹绝对是一个双手能轻松捏死成年老虎的武林高手！
　　只是如今年老，再加上遭受到接连不断的打击，这样一个强大的人此时也已经走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陈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袖子将眼角的泪水擦干，说道：
　　“这是血灵芝，吃了它对你的身体有好处。”青竹双手拿着这片小小的血红色灵芝，那双苍老的眼睛似乎能通过灵芝上面不断渗出的鲜红色汁液看到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儿在这短短的一天中所经历的苦难，就像这流淌的鲜血一般。灵芝入喉，清凉微苦，鲜红的汁液似生命的琼浆一般沿着青竹已经快要被耗尽生机的喉管进入肚腹，一种浑身透凉的感觉开始从青竹的腹中升腾，呆呆地看着已经拿着菜刀切着一株黑色草药的陈澜幼小后背的青竹，一股微小但又十分坚韧的生命气息开始在这具充满死气的身躯当中孕育。我要多活几年，至少要等到小少爷长大成人才能有脸去地下见小姐和姑爷！
　　青竹内心的想法陈澜不知道，因为他正在专心的切着手中的养魂草呢，养魂草不像血灵芝，不能全吃，那像这个大洋葱一般的茎是可以吃的，上面黑色的叶子是有毒的，但是那叶子又不能摘的太早，因为这东西特殊就特殊在叶子一摘，下面的茎就会快速的枯萎。当陈澜将养魂草的茎表面的那层厚皮剥掉之后，狠狠的一刀将上面那部分切了下来，这东西也要趁早吃。陈澜将养魂草递给拿着那一小片血灵芝却舍不得吃掉的青竹，继续说道：
　　“快点吃吧，要不然药效就不行了。”
　　.......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养魂草只能吃一顿，自打那晚青竹吃了养魂草和血灵芝之后，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变好了，虽然只是变好了一丝丝，血灵芝按照陈澜的吃法，自己吃一半，青竹吃一半，足足吃了半个多月才吃完。杨老夫子年老，或许正需要血灵芝这样的大补之物，只是两世为人的陈澜真的不敢拿自己和青竹以及杨老夫子一生的清誉去赌，这种天材地宝当中所蕴含的能将所有以往的认知全部推翻的巨大力量陈澜是绝对不会去怀疑的。
　　青竹的身体渐渐的好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似乎在随着身体的变好而慢慢的酝酿着，陈澜也是，这么大块的一个血灵芝自己便是硬生生的吃了一半，经过半个多月的滋补，陈澜那明显偏瘦的身体竟然也微微的胖了起来，身高更是如雨后春笋一半拔高了小半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