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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三元纪 / 第一章 承运

第一章 承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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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城的春天,全然不似倚翠楼的美人一般,温婉、娇弱,更像是一位被生活的窘境所磨砺的面如寒霜的妇人。一阵夹杂着七十余里外承运山上不知道积累了多少个寒冬的雪花的风,迎着一辆在已经被冻实了的山道上面疾驰而来的破旧马车,簌簌的吹了过来。而后毫不留情地掀开了马车紧掩的帘子,刀子般刮在了正坐在车内的一位七旬老人干裂的脸颊,以及老人襁褓中的一位不满一岁的婴儿粉嫩嫩的小脸上。随后,望着马车外一片冰天雪地的老人,收回了那双略显呆滞的目光,向着怀里的婴儿看去,此时目光当中才露出了些许属于活人的温热。
  老人面目和蔼,但又不缺乏精明之色,一双泛着些许血丝的眼睛在看着怀里那跟小姐长的有七分相像的婴儿的时候,似乎还能看到二十年前自己抱着的小姐的一些影子。带着斗笠坐在车沿上的车夫向着冻的使不上劲的双手狠狠地哈了口热气,然后用力搓了一搓,这才一甩手中的长鞭,只听那根细长的鞭子在空气中发出似鞭炮炸响般的“噼啪”一声,拉车的老马顿时就被吓的撒开蹄子向着远处白茫茫一片的承运山上跑去,随后在被积雪盖了一小层的官道上,留下两道歪歪扭扭的车辙。
  陈澜今年已经快一岁了,自从出生那天起,连着三四天都睁不开眼睛,急的家里上下三十余口人也是陪着他硬生生的熬了三四天,刚刚生产完毕的其母刘氏那几天看着怀中苦命的儿子,也只有以泪洗面,而原本准备与四五个至交好友一同庆贺长子诞生的陈峥那颗火热的心也就这么凉了下来。除了派遣家中仆人向天运国其他郡城寻找名医之外,甚至产生了拉个江湖郎中过来试试的想法。不过一想到儿子虽然还未睁开眼睛,但是那一道道强有力的呼吸声却是让他稍微稳定了心神,心中不禁想到,儿子就算是一辈子睁不开眼睛又如何?凭自己和其母亲的能力,让他过一辈子衣食不愁的生活倒也不难。随后请江湖郎中的想法也就被这么搁置了下来。
  陈澜的世界漆黑一片,虚无一片,周围的一切看不见,也摸不着,就像是在无尽的虚空当中漂浮着一样,除了能感知到自己就是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飞行之外,就再也感受不到其他的东西了。自己在哪里?周围的黑暗和寂静之中到底还隐藏着什么?这些问题陈澜虽然在心里面已经问了不下数百次了,但是却根本得不到任何的答案。
  当这样的时间久了之后,陈澜甚至一度怀疑,除了自己还存在的意识和记忆之外,自己就是连身体都没有,要不然为什么自己能感知到自己的手但是却摸不到自己的身体呢?无助、孤独、又或者是恐惧?本应该有这样情绪的陈澜却是没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剥夺了身体的灵魂,而且就连那属于人的情绪也被剥夺了,从此变得麻木,甚至是显得有些呆滞了起来。这里没有时间,陈澜也根本不知道自己以这样的状态存在了多久,毕竟陈澜自己对于时间的感知也早已经变得麻木又迟钝了起来。
  一天、两天,又或者是一年、两年,陈澜不知道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长时间,至今唯一还存在的灵魂,又或者说是意识,突然好似被一把利刃给切开了一样,但是又没有任何的痛楚传来,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位躺在手术台上被打了麻药的病人,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医生手中那把灵巧的手术刀一下一下地切开,然而这种应该显得极度痛苦的过程,陈澜却是感觉不到任何的痛楚,仿佛这具身体或者灵魂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
  陈澜看不到那把刀或者是其它东西在自己灵魂上不断切割的样子,或者这根本就是自己的幻觉,但是却能清楚的感觉到有东西确实是在自己的灵魂上,有时一刀一刀,有时又是七八刀一起开工的不断地切割着。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陈澜从刚开始的恐惧、疑惑,到现在也逐渐变得麻木了,而后又不知道这样的过程持续了多少时间。反正,现在的陈澜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被切割的感觉,甚至还在其中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反正又不痛,陈澜慢慢就这么接受了发生在身上的这种事情,转而考虑一些其他的东西。
  黑暗伴随着光明。然而,当无尽的黑暗过后,光明虽然还没有出现,但是那股温暖的感觉陈澜却是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了,就像是在极度疲惫之后将整个身子浸泡在温泉里面一样,不过这种感觉却又不完全像是在泡温。陈澜清晰地感觉到了随着这种让自己的灵魂感到无比温暖,甚至是安全的暖流不断地将自己已经冰冻了不知多少个年月的灵魂逐渐包裹了起来,然后那股暖流就如同那春日降临在饥渴了一个冬季的大地上的甘霖一样,化作无数股穿透力更强的细流,向着陈澜的灵魂深处而去。
  随着这无数股暖流的涌入,或许是几天,又或许是几个月,陈澜逐渐感觉到了自己的灵魂和某样事物有了一种血肉相连的联系,陈澜便慢慢地沉浸在了这种无比美妙的感觉之中。
  又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光明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出现了,陈澜就像一位失明数年甚至是十数年的盲人一般,惊喜地感觉到了那束透过眼皮而来的光。
  “眼皮?为什么我感觉到自己会有眼皮了呢?”然而,那“眼皮”就像是被做工细致的裁缝用手中的绣花针一针一针地给缝上了一般,任凭陈澜如何地努力,也无法挣脱那一道道钢丝般的细线。
  “声音?有说话的声音?”陈澜试图努力的分辨那些声音究竟在说什么,然而,却是一句也听不懂,不过,这已经足够了,陈澜那不知有没有脸的脸上逐渐出现了一丝劫后余生的感慨般的笑容,而躺在床上的刘氏,看到怀里面那张小脸上露出笑容的儿子,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了一丝苦涩的微笑。
  被厚厚的毛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陈澜艰难地露出了那颗小小的脑袋,然后便被一只苍老的手给轻轻地按了回去,终于感受到阳光和生气的陈澜,却是不打算就这么屈服,那颗小小的脑袋于是就拼命的向着感受到光芒的地方探去。
  早已经从沮丧中恢复过来的青竹那双眼睛也在看着这一幕的时候开始泛起了一丝精光,随之摇了摇头轻轻的笑了起来。小少爷的表现虽然远远超出了青竹的期望,但是毕竟这还不到一岁大,又哪里能任其胡来?若是一不小心感染上风寒,那可是就不好了。于是便轻轻的把陈澜那不安分的脑袋给再一次摁了回去,而陈澜心知此时自己那是不可能赢的,也就没有再做无谓的尝试。就这样,陈澜被母亲的家仆带着,一路辗转两个多月,终于在一个只有三十余口人家的小山村里面落脚了。刘青竹为人谦逊和善,更是凭借着那一手编制竹篮子等小玩意的功夫,在这名为长乐村的小山村里扎下了根。
  孤山,一座绵延了不知多少里的仙山,如果说这孤山是一位侧卧在大地上的巨人的话,那天运国就像是这位巨人脚跟旁边的一颗石子,然而,无数年来,孤山虽然被人誉为仙山,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自己亲眼见到过那些虚无缥缈的仙人。于是,慢慢的,来孤山下寻求未知仙缘的人也逐渐变少了,但是,却是还有一些人,在自己走投无路之时,便来这孤山外围隐居。此地气候变化无常,山势险峻,而且山中不时会有野兽出没,所以,这里居住的人,不是那些犯下滔天大罪之徒,便是欠下那人命债的了。按理说,这帮恶人聚在一起,除了那被冤枉之人,不作乱才怪,然而,这长乐村的居民相处的却是异常的和睦,就如那些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一般。
  长乐村加上刘青竹、陈澜二人一共也就三十七口人,因为人口实在是称不上多,村里也一直显得冷清又安逸,陈澜听住在村头的杨老夫子说起过,十余年前是有那么两个杀了人的逃犯,不知怎么的竟然找到这长乐村来了,他们在看到村内不是老弱便是幼儿,遂起了占山为王的心思。可谁知,他们这山大王还没坐上两天,两人便齐齐失踪,连个话也没有留下,而且类似的事情在这长乐村也是口口相传过几起,这或许是仙山上的神仙显灵的缘故吧。
  陈澜喜欢听杨老夫子讲故事,尤其是这些有关于神仙的故事,杨老夫子早年便是那与天运国相邻的明月国的一位大学士,不过万里迢迢来这里一居就是二十余年,即使其再怎么掩饰,也不难猜测便是得罪了某些权贵,来这里避难罢了,要不然还能是为观那子虚乌有的仙人一面不成?天近傍晚的时候,陈澜提着用两张竹席子向杨老夫子换的大半袋大米,向着村子另一头的那间木质的两层小楼走去,想着刘伯此时应该已经做好饭了吧,不觉间加快了脚步。陈澜今年已经快五岁了,当年为何刘伯要独自带着还在襁褓中的自己,一路爬山涉水来到这蛮荒之地,刘青竹也是经不住陈澜没日没夜的纠缠,便把当年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陈澜听了。
  陈澜其父陈峥,天运国一六品言官,生性刚烈,这也在无形之中得罪了不少权贵。然而,若是坐那顺水游的鱼儿,陈峥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那样真的做不来。事发前一个月左右,陈峥凭借其敏锐的嗅觉便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为了安全起见,也是为了能给陈家留点香火,便和妻子刘氏将一岁的幼子陈澜委托给当年随刘氏一同入了陈家的刘家老仆刘青竹。当天刘青竹就带着陈澜离开了运城,向着茫茫孤山而去,如今距离那个时候已经过去四个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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