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下山

　　夜晚凌晨一点，长易村祖山祠堂，柳妙龄在祠堂内悠悠转醒，乌黑短发满是泥灰草屑，两鬓发丝随着汗水蒸发粘贴在脸颊上，原本英气勃发的面容现在更加惨白，面无血色就像大病初愈，疲态尽现，三个小时前，她刚登上山顶就遭遇到邪佛。
　　这场一边倒的厮杀，以邪佛被金光竹叶射杀而结束，她也耗尽所有精气神，在体力透支的情况下找到这间避风港。
　　恢复几分气力后，柳妙龄查看四周并无阴气存在，她拨通一个未注名号码，电话接通，她开口道：“老大，情况有变，五个村子都出现邪佛，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人，不过都是阴阳司级别的怪物，具体情况不明，五组人员都遭到袭击，不过好在没人伤亡，似乎有高人相救，这次任务可能会有大麻烦。”
　　“而且我感知过，千万游魂没有阴气，好像都只是村民祖先的残魂，不是怨灵，山体是中空的，或许是埋葬着什么东西，邪佛也许只是守墓人。山体里面情况不太确定，我能想到的，这或许是五座古代墓葬或者祭坛，残魂是被人用某人设下的手段，用来镇压里面的东西。”
　　“还有出手相救的神秘人，是敌是友暂且不清楚，能以两片竹叶，不留痕迹击杀阴阳司级别的邪佛，境界可能最低都是阴阳司顶级人物。”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出一个成熟女性嗓音道：“知道了，我会通知巡查使，他们会派人来支援，你们先看住祖山，别让里面的东西跑出来，不惜一切也要保证人民安全，听明白没有。”
　　柳妙龄仰头向房梁语气坚定道：“明白。”
　　“嘟...嘟...嘟...”
　　电话那头说完言语直接挂断电话，柳妙龄脱去风衣，从衣服上撕下一根布条，收拢发丝，打了个结，背靠在房柱上，以风衣做被，闭上眼睛。
　　她本就是精神力者，刚才实力悬殊一战，体力和精神力早就透支，损耗太大，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祠堂外的脚步声依旧，残魂游荡依旧，并没有刚才一战影响。
　　这座祠堂内的神像与隆尧村的祠堂神像一模一样，面部也开始龟裂，不过速度缓慢悄无声息，不像后者那么惨不忍睹。
　　清晨时分，祠堂内，顾镯揉揉眼睛抬起头四处张望，见四面都是灵位和神像后有些茫然。
　　自己不知在山顶勘察异常吗？怎么跑这灵堂来了？
　　昨晚顾镯，只是远远看到有个黑影站在他们极远处，具体容貌还没看清就被梵音迷惑差点入了魔，成为邪佛的提线傀儡。
　　好在他体魄孱弱直接昏死过去，不然就算最后赵淮素能把他带回来，神魂破碎无法修复，以后也只能是个白痴。
　　站起身，检查了遍身体状况，还好，没受什么伤，就是脑子晕乎乎地，还有点疼。
　　看了看身旁两个队友的睡姿，顾镯一拍脑袋，真的头疼。
　　只见，段凛然不知什么时候正抱着赵淮素的一只脚躺在地上，还是连鞋带袜的那种。脸差点就贴在赵淮素鞋底，看见段凛然还在那时不时吧唧嘴，顾镯就感到一股恶寒袭来。
　　赵淮素的睡姿要比段凛然好上一点，当然也没好太多。
　　只见他半边脸颊贴在地面，左右双手跟老鹰展翅似的，趴在地面青石上，也不知道会不会感冒，毕竟这地面还是挺凉的。最最让顾镯受不了的是，这人睡觉还流口水，太恶心了。
　　细看之下，顾镯注意到赵淮素和段凛然被布条裹缠起来的双手，和脸上繁多的细小伤口，应该是草木擦伤，顾镯心底有些愧疚。
　　但是一分钟后，他还是转过头去，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打开小组临时交流群，问了些关于昨晚群发生的事情。
　　原来五组人员在不同的村子祖山山巅都遇到了邪佛，而且无论袈裟样式，还是和尚长相，所描述的几乎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同一个它，在同样的时间袭击了相隔数十里的五组人员。
　　得知真相的顾镯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儿，他们到底遇到个什么怪物，能够分化出五个阴阳司级别的邪佛，这他娘已经脱离了他们的能力范围之内。
　　看了看手机时间，早晨七点三十八分，时间也差不多了，顾镯摇醒还沉浸在睡梦中的两人。
　　赵淮素悠悠然醒来，看到自己脚上的一幕后，直接赏了抱着自己脚还一脸猥琐的段凛然一个大鞋印子。
　　这一脚力度不大，却也惊醒了段凛然，猛然间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晕晕乎乎看向四周，显然还没睡醒，
　　“小镯子，你醒了，现在几点了？”段凛然揉揉眼睛，睡眼惺忪的望着门外明媚阳光。
　　顾镯道：“快八点了，我们还是先下山吧，跟队长他们会合再做打算。”
　　赵淮素和段凛然同时点点头，同时下山而去。
　　而他们没注意到的是，背后神像竟然开始寸寸龟裂，最后整座神像裂纹斑驳，密密麻麻，好像一要轻轻碰一下就会随时崩碎坍塌。
　　赵淮素家老宅内，老爷子坐在台阶上晒着太阳，时不时在石阶上嗑一磕烟杆儿，抖落余灰。
　　他没来由喃喃道：“还活着啊，命真大。这么多年下来还有力气折腾出这么大动静。”
　　在他的左手旁，有一根白色短棍，两尺长短，光滑细腻如上好的白脂玉石，最上一截有些微微歪斜，粗看之下，与大山中的枯枝木棍并无不同。
　　在老人出神时，赵淮素推开院门，三人一起走进院子，看到坐在台阶上的老爷子时，赵淮素笑嘻嘻道：“爷爷，起这么早啊。”
　　“早？这都几点了，鸭都下湖游水，还早？说，昨天晚上是不是去祖山了？告诫过你别去，那这几天不干净，你倒好，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啊？”老爷子斜瞥了眼自家孙子脸上和手上的伤痕，以及衣服裤子上的草木灰烬，没好气说道。
　　赵淮素挠挠头，尴尬一笑，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老爷子冷哼一声，不耐烦的摆摆手：“算了，反正你从小就没听话过，你奶奶在的时候轮不到我管，现在人没了，我也管不了，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人回来就好，别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就行，赶紧洗澡换衣服去，跟个泥猴儿似的，看着碍眼。”
　　得到法旨，赵淮素挺直腰杆说了声得令，笑嘻嘻的跑进屋子，拿了三套干净衣物，分发给段凛然和顾镯。
　　三人洗完澡，老爷子也放下烟杆儿，对着赵淮素说道：“待会儿你带着你两位朋友好好逛逛，看看村子风景，农村没什么特产，也就这风景凑合能看，我们老赵家待客之道，可不能让朋友讪讪而归。”
　　老爷子停顿一下，又开口问道：“去过祠庙给你爹娘磕头没有？”
　　赵淮素点点头：“去过了，还守了一夜。”
　　双手负后，没有理会遗落在台阶上的那根白色木棍，老爷子缓缓走进屋子，没回头，他回道：“那就好，那就好，都是苦命的孩子，是爷爷我对不起你们。那根棍子你拿着玩儿，记住带好，别弄丢咯。”
　　赵淮素捡起短棍在手里晃了两下，没察觉出什么异常。只是觉得握住短棍的手心沁凉如握冰。
　　满脸疑惑的赵淮素挠挠头，看到老人走进了屋子，也不好多问什么，转头对段凛然和顾镯二人说道：“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已经换好干净衣物的二人，重新穿上隔断亭独有的黑色风衣，段凛然道：“先进城一趟，这次五组人分开太散，要想尽快聚集商讨，只能在城里聚集，队长已经在那等着了，我们也快点动身才行。”
　　顾镯推了推眼镜说道：“说来也是奇怪，刚才我以五座村子作为原点连接，发现隆尧，梅亢，乌菱，福冷，长易这五个村子，几乎都是围绕着槐阐县城形成五角星的连接图，或者说是一个大字与人体模样。”
　　赵淮素打开手机地图，认真在上面找寻五座村子的地理位置，果然，看到的正是五角星的五个点，若是从中串联起来，五个村子最近的交叉点，就是槐阐市。
　　“而且，根据赵淮素昨天晚上所感知到的情况来看，每座祖山都会是一个大型墓葬，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次可不是什么普通事件，而是涉及到阴阳司级别的事务，我们插手不了。”顾镯冷静分析着仅有的信息，不停地推算几者之内的相互关联。
　　午夜十点，万千游魂，山顶险遇，五座村子相隔数十里邪佛能同时出现，是否有五座墓葬，这到底有何关联。
　　还有祖宗祠庙内的古怪神像，早上三人离开时，顾镯曾回望过一眼大堂内，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神像的面部好像有无数黑色丝线缠绕粗细不一，眼神怨毒阴森。
　　走出院门，赵淮素回望一眼院内，缓缓关上大门，三人走出竹林，驾车离开村落去往西集城。
　　屋内，老人点燃三炷香火，看着老伴遗像喃喃道：“时间还够，再等会儿，再等会儿。”
　　挂像上那人嘴角笑容温和，眼眸清澈，满脸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