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 祠堂 境界

　　祖山正西方面有座祠堂，占地面积很广，约六十丈开外，祠庙和瓦片以及大门都已经被翻新过，大厅内常年烛火点燃，所以显得并不昏暗。
　　左右两侧都分为大大小小的神台，上面放满了无数逝者灵位。这些都是无数年来村子祖辈的拜祭之地。
　　岁月如梭，有些家族后人要么搬迁外地没法儿带走祖宗灵位，要么后人未能延续香火，也就是所谓的绝户，这些人的祖宗牌位前的香炉上早已发霉长锈，没一块牌位上却没有灰尘蛛网，这就是村民的朴实之处。
　　每次无论那户人家祭拜祖先，看到绝户冢有污秽，都会帮忙清理一番，按照乡俗话说就是多积阴德，也碍于百年风俗，没有上香，孝敬他人祖先。
　　居中位置有一尊神像，由石头雕刻而成，也有百年历史造就。这是一尊山神神像，高约八尺，原本神意威严的塑像，此时却显得诡异无比。
　　因为这尊神像面部，随着山巅邪佛的消融而同时出现无数裂痕，就像是一只将碎未碎的瓷器。
　　原本肃穆巍峨的神像，现在却随着裂纹的增多，产生许多变化。它原本庄严肃穆的双眼，此时显得阴森怨毒，仿佛这不是什么山神神像，而是上古邪魔一般。
　　这样的祠庙共有五座，也就是相继出现幽魂夜游的五座村子祖山。
　　“咯吱....”
　　大门被推开，发出沉闷声响，这祠庙大门虽然被翻新过，重新刷上了朱红油漆，但还是掩饰不了年久破损的迹象。
　　半边大门被完整推开，只见三个男人互相搀扶走进祠庙内，这三人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过了门槛走到正堂，三人精疲力尽的摔倒在地，也不挣扎起身，就这么躺在青石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
　　这三人就是差点迈进鬼门关的赵淮素，段凛然和顾镯，虽然不知道最后那邪佛是怎么死的，但能活下来赵淮素和段凛然都很庆幸。至于顾镯还在昏迷中尚未苏醒。
　　从那两道从天而降的金光杀死邪佛后，赵淮素的身体也到了极限，趴在地面上渐渐地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段凛然艰难起身喊醒赵淮素，原来是符咒的时间快到失效时间，根本来不及下山。所以两人架着昏死过去的顾镯来到这间祠庙。
　　说起这间祠庙，赵淮素再熟悉不过。小时候整个村子就属他胆子最大，整天到处跑，要么下水抓鱼，要么上山掏鸟窝，那时候家里都穷，半夜三更都敢去富裕人家坟头偷死人祭品吃，次数多了之后那户人家也急了，刚放上的祭品第二天啥都不剩下可不就吓到人家了吗，所以那户人家大晚上的就在山上蹲着，看是谁家小兔崽子敢这么闹腾。
　　赵淮素至今还记得那天自己就像一条野狗似的，被撵得满山跑，实在没办法了就溜进了祠庙中。
　　为什么要说溜呢？因为村里有规定，晚上不得任何人进入祖宗祠，说是为了不惊扰祖先安宁。
　　那户人家见找不着人，也没好意思进祠庙搜查，所以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也是从那天以后，赵淮素再也没敢去偷死人东西吃，没事儿就喜欢一个人跑到祠堂里，在门槛上坐着看风景。直到上了高中赵淮素就再没来过。
　　看着一如既往的祖宗祠庙，赵淮素心中感慨万千，没想到再来此处竟是这幅光景。
　　赵淮素转过头向同样倒在青石板上的段凛然，刚好碰上段凛然投过来的视线，两人眨眨眼，笑眯眯，惨兮兮。
　　段凛然躺在地面上按下蓝牙耳机上的说话按钮；“队长，我们二队出了些状况，三人都负伤严重，任务无法在探查下去了。”
　　过了许久频道里才传出柳妙龄断断续续的声音：“祖山...都发生特殊情况...现在...放弃任务...马上撤离。”
　　柳妙龄的声音似乎很疲惫，段凛然担心道：“队长，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太累了...这次碰到狠角儿了。”话语那头，柳妙龄的喘息声很重，似乎还受了伤。
　　随后半个小时里，频道里陆陆续续有声音响起，都是隔断亭剩余三组成员在讲述所发生的状况，原来他们都遭遇到了邪佛。好在最后都被人用金色竹叶解了围。
　　这次行动可以说是全军覆没，啥都没得到，反而每个人还都受了伤，好在没人员阵亡。
　　一个小时过后，等有了些力气，赵淮素挣扎爬起身，走向左侧最里边的一处神台。
　　神台由于年代久远，原本的红色木质变得深沉发黑，双手合十恭谨三拜后赵淮素跪倒在蒲团上望着自己祖先灵位，特别是看到最下一级两座牌位时，赵淮素愣愣无言。
　　左边是他老爹，名叫赵蕴初，右边是他母亲，名叫李姿，都是警察，吃公家粮。
　　可惜因为职业关系，两人在追捕一名走私团伙的时候死在一场大火中，那时候赵淮素只有六岁。
　　每到忌日和清明时候，还是稚童的赵淮素，白天在墓前跟石碑聊天，晚上就会跑到这儿跪着，这一跪就是一宿，学校也不去，他爷爷奶奶为这事儿不知道争吵过多少回，别看老太太和和气气的，但在自己孙子赵淮素的问题上可是寸步不让。
　　后来上了高中，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也忘了有多久没像今天这样给父母磕头守夜。
　　走回大堂，赵淮素掏出价值八块钱的红塔山，自己点燃一根也递给段凛然一根。然后这对难兄难弟就开始吞云吐雾。
　　朝神像定睛望去，他又有些奇怪，在他记忆中，这神像是这座祖山的土地公，每年祭拜祖先都得对着土地老爷恭恭敬敬嗑头求保佑，供人参拜的蒲团都换了好几个，村子以前虽然也穷，但对于每日的贡品香火钱还是不缺，都有专门负责的人来操办。
　　可现在记忆中的蒲团没了踪迹，贡品也不说，这神像就连被袅袅香火熏陶的痕迹都没留下，不应该啊！难道是自己三年没回家，一切都变了？
　　沉思许久还是没一个合理的答案，这点小事想过就忘，没必要太计较。
　　赵淮素吐出一口烟雾，对着段凛然问道：“这情况经常有？”说实话，今天晚上的情形可着实让他心有余悸。要以后每天都这样，还是趁早走人比较好，人生在世，活着才是关键。
　　“哪能啊，这种境界的诡异，算上这次，我干了十多年也就见到两回，他娘的，两次都差点死翘翘了，看来我上辈子的阴德还挺多，能庇护我活到现在。阴阳司啊，多罕见的怪物，都不知道是我们运气好还是不好，在这儿都能碰上。”段凛然摇摇头，苦笑不已。
　　赵淮素疑惑道：“阴阳司？这是官职还是境界？”
　　“你刚觉醒，我原本等带你到基地时在告诉你这些，不过计划有变，既然你问了，我就跟你讲讲。”
　　赵淮素双手叠放在膝盖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段凛然深吸一口开始缓缓讲述：“不去说古代，现在的觉醒者和鬼怪都有境界等级划分，觉醒者分别为，决醒，化灵，执法者。鬼物和妖物是：启灵，暗月，拘押者。这决醒和启灵分为先天和后天，像我就是个后天觉醒者，所以这一生想达到执法者的程度都难。决醒顾名思义就是你血脉中的力量，也可以说成是上天的馈赠。这三重对应境界又分前中后期，是基础，也是地基。”
　　“启灵也是如此，就像所谓的本命神通，觉醒的能力千奇百怪什么都有，不过鬼物只是指形成怨灵，毕竟没有实体，大多手段都是精神类攻击。妖物则跟人类一样，会有各式各样的能力觉醒。想要壮大自己的能力，或者说想要变得更强，就需要天地间的灵力，这灵力就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而没有觉醒的人是感知不到的，这也是鬼怪生灵智的关键。”
　　“化灵和暗月，则是进一步能自由吸取灵力修行，不像决醒和启灵时阻滞那么多，进一步强化肉身魂魄，个人异能也会跟着强大。我现在就处于化灵后期，不算强也不算若，在整个槐阐市处于中上游，能独立对付难缠鬼物，柳妙龄也是化灵后期，不过她可比我好多了，天生觉醒者，真是羡慕啊。”
　　“最后的执法者和拘押者，能自由活动在全国境内，不受束缚，鬼物也不用被寄生之物所约束。至于阴阳司，这级别的都是镇守一省山河的大佬，或者上了年头的老鬼大妖。以后要是遇到这种大佬，要么能跑就跑，不要犹豫，要么点只烟回忆一下过去。”
　　赵淮素原本还听得津津有味，但最后一句有些不解，他疑惑问道：“难道是给大佬点烟有用？”
　　“屁，因为想杀你的逃也没用，还不如趁最后时光，好好回想下自己一生他不香吗？”段凛然笑着又躺回地面。
　　这祠庙他们来时检查过，没有一个游魂存在，所以只能选择在这休息。至于为什么不在山顶，呵呵，谁知道会不会再蹦出什么危险，就他们身体情况一个启灵鬼物就能把他们收拾了。
　　两人再无话，赵淮素觉得手上伤口有些痒，他抬起手臂一看，有些不可思议。
　　原本血肉模糊可见白骨的手指伤口，竟然开始自行愈合，虽然速度很慢，但肉眼可见。
　　赵淮素有些惊喜，这体质恢复能力有些逆天啊，因为他看过同为觉醒者的段凛然，他的伤口就没什么动静。
　　祠庙门口没有树木遮挡，所以视野极好，天空黑云已经被山顶那次异象所震散，赵淮素抬头望向那轮明月。
　　月光皎洁，银河流淌，星空璀璨。
　　竹林中，一盏灯火如人间还礼天上，摇曳不定，大放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