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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国之干城、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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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
  
  赤龙帝国的都城盘古,战争气氛越来越浓重,各类大小佣兵团、由土豪组建的义勇军以及四方游侠均集聚而来。
  其中佣兵团大都是由江湖上的武者及退役军人组成,战力颇高,但相对价钱也高,诸侯在雇佣佣兵团时往往会以私掠权代替佣金,即准许佣兵团劫掠其攻占的村镇城市,朝廷当然不能这么做,所以佣兵团可谓物虽美但价不廉。
  各地土豪组织的义勇军虽不用大笔佣金,但其成份大多为农夫,种地到都是内行,打仗却全是外行,标准的价虽廉但物不美。
  至于游侠……本来但凡正规军队对游侠的态度向来是敬而远之的,以往的战争中游侠往往都只出仕于某些武将个人而非某一方的阵营,其性质不像士兵到更像武将们的私人保镖,不过这一次情况似乎不同以往……
  天成三十二年冬,腊月初旬,盘古城内城的校军场人声鼎沸,一支由少量贵族私兵、佣兵团、游侠与农夫混合拼凑成的“新军”正在接受校阅,朝内公卿大都出席,唯大司马「英山」推说身体不适未至,其他包括羽林大将「乌娜」等一干高级武官均列席。
  新军校阅完毕后便会整装北上,对叛军进行“致命一击”!所以誓师亦会同时举行,此次出兵消息非但没有保密反而事先便被大肆宣传,故此京幾民众大量涌至校军场围观,场面甚大。
  羽林的兵力此时虽经少量恢复补充但仍不足一阵编制,新军的兵力却几乎是羽林的十倍,兵力达到两万八千余人,这其中包括大小佣兵团不下数十个。
  佣兵的数量虽只有数千人,却是新军中坚,其带兵主官由各参战佣兵团共推,最后,金铠佣兵团副团长「率然」众望所归成为佣兵军团大将——其兄,有着“佣兵王”之誉的金铠佣兵团团长「常山」并未加盟此役,否则佣兵军团大将之位「率然」是绝不敢和哥哥争的。
  由游侠组成的队伍人数最少,却也有近千兵力,在江湖上素有第一游侠之名的大剑客「兀风」成为了这支队伍的带兵主官。
  贵族私兵多为家甲及幕下客组成虽与佣兵的兵力相当却良莠不齐,装备虽最为精良却并不太被人看好,大司寇「黑肩」之子「日永」赖父荫而坐上了这支队伍的头把交椅。
  兵力最多的是由新招募的农夫们所组成的农民义勇军,约有近两万人,被分成了两个军,带兵主官均为行伍世家,一个是横波将军「风虎」,一个是铁矢将军「辛」,由农夫组成的这个军团装备最差,战斗力、士气及忠诚度看起来也根本靠不住,用乌合之应来形容恰如其份。
  这支近三万兵力的新军之主帅便是有着“南蛮死神”之称的老将「流火」!为了使「流火」的地位与其新军主帅身份相当,原军阶为阵率的老武士被破格升至将军级,待胜利回师后朝廷将正式赐与将军封号。
  主观阅台正中虚设着皇帝宝座,众公卿则在两侧坐定,「黑肩」在席中正襟危坐,脸上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从策划此次用兵到招兵买马的一番准备,再到几位主要军官的人选全由「黑肩」主持,今后分功时必是大大有利,尽管在表决时他是个弃权者……
  誓师仪式分为祭神与演武两部分,祭神时需杀牲,但当牲牛被牵到广场中绑好后,主祭的祭司手起刀落却未能将牛头砍落,牛发出骇人的惨叫,而那名祭司也因失手羞得面红耳赤,立刻再补了一刀,但仍未能成功,本应干净利落手起一刀砍下牛头的杀牲仪式如今却变成了乱刀碟肉的血腥场面,在祭司连砍五、六刀后牛头方才落地,而牲牛那令人胆寒的惨叫声也才跟着停止。
  观阅台上的几位女性公卿有的用手捂住了嘴,有的干脆离席回避,同在台上就坐的「乌娜」亦一边摇头一边用手按在了胃部。接下来演武的部分出现了更加惊险的场面,当一排排重装骠骑和枪骑从观阅台前驰过时,竟有一匹马失了前蹄,一下绊倒了身旁及身后的同伴,场面顿时大乱,所幸并无人员伤亡。
  新军出发了,带着民众的期望、少数人的私欲与野心,以及那些发生在誓师大会上的“不祥之兆”,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一个明白人眼睁睁看一群糊涂虫去送死,自己却无能为力,「乌娜」这个时候对这一点真正有了深刻体会,「英山」之所以没有出席大概也有着类似的原因吧?
  仅从外表看来,这支帝国新军其实还是蛮壮观的,当先开道的是由近千名游侠组成的先锋军团,这些乘骑高头大马、身穿各色袍甲,佩带着五花八门兵器的先锋军团最为惹眼,其中不少人的打扮都未免有哗众取宠之嫌,夸张的花袍,毫无意义的佩饰都是为了出风头而不是战斗,那面纯白底色,上绣着一个红色骷髅,骷髅上还盛开着不知品种的绿色鲜花图案的军旗更不知出自哪位大侠之手,令正统武士们看了哭笑不得。
  游侠军团后面是队列严整的佣兵军团,其兵力约四千左右,在新军中被视为最据战斗力的这支队伍中根本没有战车、火器和重装步兵,只有少数轻装猎骑,其余几乎尽为轻步兵,兵种虽单调但军旗却是花样繁多,数十面佣兵团的团旗表明了这支队伍的成份以及其真正指挥官的数量……
  第三阵,亦是装备最为精良的队伍,是由贵族私兵组成的兵力约四千余人的贵族军团,其带兵军官尽为贵族子弟,兵种多为骠骑或战车,整个队列可谓刀枪雪亮袍甲鲜明,华丽程度几至无可复加!贵族军团的军旗同样杂乱无章,与佣兵军团不同的是,在数十面军旗的最中间突显着一面比其他军旗更高大的赤色龙纹旗,与皇室杏黄底赤龙纹不同的是其纹章为红底白龙纹,但其以王师主力自居之心已表露无疑。
  这三阵之后是近两万名农夫组成的新军主力,他们同样打着赤色底白龙纹旗,只是没有贵族军团的龙纹旗高大,兵种是清一色的轻装步兵,没有火器,没有骑兵,甚至连弓箭手都没有,队列松散难以成行,这些人唯一的精神支柱只是出兵前朝廷向他们许诺的以敌人首级换取奖赏,天晓得!这次出兵的军费都是向民向借贷而来,哪来的财物可供奖赏!
  大军沿大道向北开进,很快到达羿城,这座重泉公国主城此时如同一座死城,历经叛军与蛮族兵马的洗劫之后羿城已是十室九空,城墙亦残破不堪,早就丧失了防御作用。
  城中没有半个叛军或蛮族兵马的影子,听城内事存的居民说,叛军已经于前日弃城北去,还挟带着数百车四处抢劫来的财物,得到这个消息后新军仅在羿城过了一夜,次日「流火」便下令全军开拨追击叛军!
  「风虎」与「辛」都曾劝说「流火」要谨慎用兵,小心敌人会有伏兵,却遭到另两位将领「日永」与「率然」的公开嘲讽,游侠军团的主官剑客「兀风」更是强烈要求急速进兵!
  「风虎」与「辛」二人均是天命之龄的中年人,「率然」与「兀风」则正值而立之年,「日永」的年岁就更轻,年轻将领与老将们的对立是任何军事组织都难以避免的内部问题,新军自然不会例外,当然元论如何最后拍板的人还是「流火」……
  “上马!全军快速前进!
  早已整装披挂的「流火」根本没有听两位老将的意见,而是飞身上马下达了此道命令。到不是说「流火」愿意站在年轻人一边,只不过是因为老武士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次用兵必须大获全胜自己的前途才有保证,正如一个穷渔夫出海打渔,渔船、渔网都是借来的,若没有大渔获,那么就连渔网都偿不上,更不用说什么养家糊口了,此刻的「流火」,心情与那个穷渔夫是一样的。
  军队出发还不到一个时辰,先锋就遇见了敌军蓝旗探马,起初没有人将这些零散的游骑当回事,看到了也只当没看到,根本不屑去追杀,但后来数量越来越多,胆子也越来越大,竟出现了数十蓝旗逼近新军阵列近前哨探而后返身集体离去的事情!无论是游侠亦或贵族们都渐渐失去了耐性,最后两支部队中居然有大批骑士在没有得到任何命令的情况下脱离大队,对敌方大股蓝骑进行追击,步兵们因跟不上骑兵而使队列变得拖拖拉拉拉完全没了队形。
  「流火」闻讯忙来至军前,一边纵马在队列间来回奔驰一边大声发出命令与喝斥,老武士的威严起到了作用,散乱的队伍得到收拾,那些脱离大队的骑士们亦陆续重新归队。
  “报!前方约三里发现叛军!”
  蓝旗回报的军情令所有人精神一振,大军兴奋的加快了脚步向前追去,所有的人都记得羿城幸存居民的话:叛军有几百车四处抢劫来的财物……
  果然,在一口气猛追了数里之后,众人看到远处一个正在缓缓行进的车队,约有数百辆大车,约五千名雷泽步兵压运车队,车上无不堆满了抢来的金帛财物……
  “弟兄们!取功名立富贵就在今日!上啊!”
  不知哪位军官如此大吼了一声,这不似命令却更像煽动的言辞立刻得到回应,游侠、贵族以及身为佣兵的新军士兵们一声呐喊便漫山遍野的冲杀过去!
  “回来!都给我站住!无令出战者斩!”
  「流火」大声喊道,但这一次却根本没人听,老将的威严输给了眼前的名利。
  压运车队的叛军见追兵逼近,慌乱中丢下车辆四散奔逃,新军士兵们根本顾不得追杀而是将目标索定在车中财物上,立时蜂拥而上开始哄抢,甚至还发生了互相争抢白刃相向的情形!
  尽为步兵的「风虎」与「辛」两个农民军组成的军团随后赶到,更多的人加入了蜂抢的行列,场面乱成了一锅粥,金币银币与各类珠宝掉了一地,有人弯下身子去捡,却被人流撞倒踩在脚下!有些人把彩帛干脆围在身上,以防被旁人抢去,玉器瓷器经不住抢夺,大多被砸碎成了玉片瓷片,名贵的字画等艺术品却被弃于道旁无人问津,骑兵跳下马来与步兵争夺财物,回头看时却发现自己的座骑已不知去向,显然是成了他人的“战利品”……
  一枚鸣镝划空而过,「流火」闻声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久与北方蛮族交战的老武士很清楚,那些骁勇骠悍的蛮族骑兵正是以这种响箭代替号炮来传达军事指令的!
  “中计了!”
  新军的指挥官们顿时在脑海中闪出了这句话!一阵铺天盖地的箭雨印证了人们的担心。毫无防备乱作一团的新军士兵像山鸡或兔子一样被射翻,战场完全变成了猎场,在箭雨之后,近三万鹰族骑士辉舞着手中的弯刀,从四面八方的设伏地冲出,来收获他们的猎物!
  重新收给兵力列阵对战已经不可能了,虽然双方兵力相差无几,但以势而论,新军是一潭死水,对手却是飞流直下,尽管有「率然」、「兀风」的带头陷阵,尽管有「日永」的血气拼杀,尽管有「风虎」与「辛」两位老将的组织、鼓舞,但士气与阵形都已无可挽回的崩坏,白鹿山前再度上演了一幕兵败如山倒!
  大道上全是新军丢弃的兵器、盔甲、旗帜、辎重、粮草、车辆、伤员以及刚刚抢到手的财物!所有的新军官兵,无论是那些根本不会打仗的披甲农夫,还是那些久经战阵的佣兵,亦不论是原本盔明甲亮的贵族私兵或身着华彩奇装的游侠们,此时均拥挤在道路上,骑兵撞倒了步兵,被撞的步兵则丧命于已方骑兵的马蹄之下,人们争先逃命,正如刚刚争先抢夺财物一样,咒骂与哭嚎声沿路不绝,每张惊慌、恐惧的脸上都挂着泥土与泪痕,每个人心里都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恨自己的父母——为什么在生自己时候只给自己生出两条腿……
  “真是太难看了……”
  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一支约四百人左右的骑兵部队目睹了新军这场狼狈的败溃,其中一名披挂赤袍银甲、身材高大肤色棕红的青年军官不禁脱口如此说道。
  “可恶!这样一来咱们袭破叛军老巢不就变得没意义了吗?”
  另一名同样赤袍银甲的大胡子军官亦发出自己的不满。
  “还没到那一步……咱们走。”
  众人中一名墨袍玄甲的少年如此说道,话音未落便纵马向山坡下弛去,其他人互相看了看亦随着一同驰下山坡。
  新军向羿城方向败退,所幸鹰族骑兵并未穷追,包括「流火」在内的所有高级军官亦均健在。只有引军断后的「风虎」受了些轻伤,故此在溃退了一段路后全军得以重新收拾。
  检点人马,诸军伤亡过半,且辎重、粮草尽失,兵甲亦损失惨重,许多士兵已是赤手空拳,骑兵大多改了步兵……
  「流火」坐在马上,眼看着残兵败将们陆陆续续被收拢,耳闻着伤兵们的哀嚎与咒骂,禁不住老泪纵横,他打过许多次败仗,甚至还有被敌人擒获后又凭一己之力逃出牢笼返回己方阵营的经历,但过去的每个败仗无一不是力战之后寡不敌众的结果,从未似这次败得如此窝囊!
  新军的集结地乱糟糟一片,「兀风」、「率然」、「日永」等年轻军官早已麻爪不知所措,而全军最高指挥官「流火」则如石像般立马无语,唯有「辛」与因负伤而头缠纱布的「风虎」两位中老年将领忙前忙后,边收拢败兵边指挥安营布哨……
  “什么人?不许再前进了!”
  哨兵发现一支骑兵正在接近,早被吓破胆的新军哨兵几乎不待对方回话便举铳射击。
  “混帐!什么人乱开火?我们是羽林!”
  对面那支骑兵中一个大胡子武士破口大骂。
  “是我们袭破了叛军老巢崦嵫山城!你们这些兔崽子就用这种方式迎接英雄归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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