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国之干城、甲

　　第三章国之干城
　　
　　
　　甲、
　　
　　北方的冬日很少有这么晴朗温和的天气，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有一种暖洋洋的舒适感，一名身穿皮甲头罩皮制兜繁身背弓矢，年龄约在二十岁在右的年轻人立于一座小山丘上，眼望着南方似在等待着什么。
　　不久，一只青雕出现在年轻人的视线内，青雕的个头不大，但对猛禽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那只稍显小巧的青雕是所有猛禽中最为凶恶的一种，甚至可以在空中捕食比自己大数倍的大雁！连金雕或兀鹰往往都对这种个头只比隼稍大些的鸟儿退避三舍，北方诸蛮族的人们俗称这种可怕的鸟儿为“铁鹞子”。
　　年轻人高兴的平伸出了左臂，那只青色小雕稳稳的落在年轻人的小臂上。
　　“辛苦你了，九郎。”
　　年轻人边用亲切的口吻如此说着，边解下了名为“九郎”的小雕脚上绑的一个小纸筒。
　　九郎突然扬起头，发出了一声欢快的鸣叫，而后从年轻人的手臂上腾空去!年轻人立刻明白了九郎飞走的原因，于是也纵马驰下山丘向九郎飞走的方向奔去。
　　片刻后名为九郎的青色小雕已经落在另一个人的手臂上，那是一名年约五十多岁，同样身穿皮甲，乘骑着一匹雄壮白马的男人，从那稍显苍老的脸上仍不难看出其年轻时的英俊，头上那顶造型威武的羽冠则表明了老人身份的尊贵，此时这名老人正手拿一块肉干逗弄着臂上乖顺的九郎。
　　“父汗，九郎还是和您更亲哪。”
　　年轻人来到老人近前，笑着说道。
　　“怎么?六郎，又嫉妒啦?
　　“怎么会呢，我……”
　　“哎呀，朕老了，胡涂了，咱们六郎已经长大啦，是不是?九郎。”
　　被称为六郎的年轻人听到父亲的话后边挠着脸边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就在父子二人说话的时候，远处扬起一阵尘土，眨眼功夫数十铁骑已驰至父子二人跟前。
　　“大汗，您又不带护卫就出行，万一出事可怎么办?”
　　带队的骑士与老人年岁相当，看来资历极深，虽身为臣下但对主公的言语中却毫不避讳责被的口吻。
　　“会出什么事?有六郎和九郎陪着朕，就算有千军万马向朕杀来朕也不怕!”
　　老人的一番话引得众骑士开怀大笑，那名带队的老骑士对老人的豪气与乐观亦只能报以苦笑
　　被众人称为汗的老人名叫「天鹰」，正是北方霸主鹰族的可汗，那个年轻人名叫「云歌」，是「天鹰」汗的第六个儿子，故被称为六郎，「天鹰」汗共有八个儿子，由于对臂上的这只小青雕宠爱不亚于亲子，臣下们便戏称这是可汗的第九个儿子，“九郎”之称便由此得来。
　　带队的老骑士是「天鹰」汗的第一位家臣，名叫「猎，弩」，少时便与「天鹰」相伴，相知已近四十年，为人沉稳老练，与性格张扬的「天鹰」恰成互补，每当「天鹰」出兵作战时，老营便放心的托给「猎，弩」，「猎，弩」亦从未让自己的主公失望过，二人的关系几乎近到不分彼此，在许多人看来，两位老人的关系名为君臣，实为手足……
　　“父汗，哥哥们来信了。”
　　六郎「云歌」双手将刚才从九郎脚上解下的纸筒呈给「天鹰」。
　　“这里没有外人，你念吧。
　　老人只是逗弄着九郎，并没有接过来的意思，「云歌」于是打开纸简取出里面的信，信写在一块白绢上，那是老人另外五个儿子写来的。
　　“崦嵫遭袭，丹丘求援，进退行止，父汗决断。”
　　六郎读过信后在场的鹰族武士们纷纷以目光向身边的同僚传达着各类信息，数月前，雷泽王「丹丘」派家臣携重礼拜见「天鹰」，请「天鹰」汗派兵助战，并许诺得天下后便将现属赤龙朝廷直辖的北方九冈、青丘二郡割给鹰族，两郡皆堪称沃野千里，又因南北道路畅通，故此贸易往来自古不绝，且两地数十年间几乎未遭诸侯混战影响，是赤龙北方相对繁华的地区，「天鹰」汗欣然允诺，派自己的长子「白石」，次子「红叶」、三子「红鳞」、四子「丹木」及五子「谷风」率三万鹰族铁骑南下为「丹丘」助战!
　　白鹿山一战鹰旋武士尽显神威，将数万赤龙大军杀得丢盔弃甲，才使得「丹丘」大军借势一举占居羿城南向威胁赤龙帝都盘古!想不到自白鹿山大捷之后尚未满一月便有败报传来，「丹丘」的居城崦嵫山城竟然被人袭破……
　　“哼”，老可汗嘲讽的哼了一声，“朕早在信中劝过那个男人，不要大意失了根本，倾巢远征最应重视老营安危，可那个男人却回复朕说其王城有多么多么牢不可破，且距盘古城千里之遥什么的，自那时起朕就断定此人终难成大事。”
　　“父汗说的是”，「云歌」接过了话头，“起倾巢之兵千里远征，老营防守不恃人合却恃地利，怎能不危?”
　　“不过……”
　　老成持重的「猎，弩」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若真的要越境千里飞兵奔袭可不是件轻易可成的事，看来南蛮中还是有将才的，大汗不可不防。”
　　“入主南蛮之地乃朕生平之愿，今逢南蛮内乱不止，是鹰之神相助，就算南蛮中有一两个会用兵之人又能奈朕何?”
　　“大汗威武!”
　　在场的所有鹰族武士异口同声，九郎亦站在天鹰臂上扬劲高鸣，似在与众人同喝!只有「猎，弩」轻轻叹了口气，老人很清楚自己的主公志存高远、谋略过人，自十四岁起便随先可汗东征西讨，攻必克战如胜深得族人之心，待先可汗亡故，「天鹰」继位，时年仅不过二十多岁。
　　鹰族在当时不过是北方诸蛮中的一个中等大小的部族，在鹰族领地的东面有一个当时雄霸北方的强大部族世人称之为雪狸族，其首领名叫「赤豹」，「赤豹」见「天鹰」初登汗位，以为其年轻可欺，便派使者前来向「天鹰」索要一匹名为烛龙的宝马，此马当时正为「天鹰」座骑，鹰族各部酋长均认为「赤豹」是有意挑衅，纷纷表示愿起部众随可汗与雪狸族一战!
　　出乎所有人意料，「天鹰」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爽快的将宝马烛龙交给了「赤豹」的使者，事后「天鹰」向众人解释道:“朕视族人的生命最为宝贵，若以一马便可息止战祸免族人伤亡，不是再好不过吗?朕何惜此马。”
　　但「赤豹」却得寸进尺，不久后又派使者前来，竟索要「天鹰」的一名侧室，这名侧室向有鹰族第一美女的艳名，为「天鹰」所宠爱，众酋长闻知后无不拍案暴怒，大骂「赤豹」欺人太甚，并一致向年轻的可汗请命出征，宁战死亦不使可汗受此羞辱!
　　可是令众人张目结舌的是，「天鹰」竟同上次一样爽快的将那名美艳的侧室交给来使带回，而向众人的解释亦和上次类似，且声言:“舍一美女便可保全族安宁，何乐不为。”
　　若不是「天鹰」年少时征战沙场战功赫赫，恐怕族中人都要怀疑自己的可汗是个胆小怕事委屈求全的人，自「天鹰」继汗位后竟连续数年息兵，这在视征战如日常生活一部分的北方诸蛮族中实属异数。
　　正所谓欲壑难填，雪狸族的首领「赤豹」第三次派使者来向「天鹰」索要东西，这次是要两族交界处的一块属于鹰族的放牧草场，「天鹰」仍与众酋长商议，这次众人已没了前两次那番群情激情的表现，或言可以给或言不可以给，不料「天鹰」却脸色突变，勃然起座道:“土地是族邦根本，不比美女与宝马，昔日忍辱全为保全族人，如今若失了土地必损害族人，朕可令自己忍辱，却不能让族人受害!”
　　「天鹰」的话令满座为之一振，年轻的可汗随后传令，命人将来使及说可将那块草场交出的几名酋长一并推出大帐外斩首，而后披挂上马，下令全族起倾巢之兵攻打雪狸!
　　族中武士早已憋了一肚子气，恨不得可汗早之下令出征报仇雪耻，此番一闻汗命立刻勇跃从军，只半天功夫「天鹰」已集结了万骑以上的兵力，「天鹰」就以这一万名骑兵对号称“控弦十万”的雪狸族发动突袭!
　　战争的结果是「赤豹」身死族灭，诸蛮中公认的最强大部族被「天鹰」并吞，鹰族从此称霸北方。
　　自十四岁初阵以来，「天鹰」未尝一败，这骄人的战绩令「天鹰」汗威名远扬，亏得身为汗廷首席臣工的「猎，弩」始终在旁每每劝诫才使「天鹰」遇事谨慎小心，没有因骄傲而失去冷静。
　　「丹丘」只是「天鹰」南侵棋局中的一个棋子，如今这个棋子虽陷入困境却还不到弃的时候,雄心万丈的高原之鹰此刻展开它的双翼，准备向已注视良久的猎物发动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