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将来也无暇

　　第89章将来也无暇
　　雨后的傍晚，空气清新，天上晴朗，星月明亮，漫步街头的人群，不论走到哪里，都觉得意犹未尽，兴意盎然。
　　小院的花廊里，一老一少，一坐一立，任微风吹拂，微凉，畅爽。
　　少女今日里又是那一袭白衣，手指绕发丝，赏雨后残花，看廊沿儿上燕子窝里双宿的燕子，互相理着对方的羽毛，叽叽喳喳，快快乐乐，心里就想起了赵浩南，青丝绕的更紧，俏脸上微红，娇艳欲滴！
　　那一晚，她一下就装进了赵浩南的胸膛，只觉天旋地转，自己的长发就漫天飞舞，衣袂飘飘，她脑子里出一阵眩晕，就那样看着赵浩南，眼睛一眨都不眨，没有挣扎，似是早已习惯，那双有力的手，将她抱在怀里，温馨浪漫，好似燕双飞，相依相偎。
　　廊上一地落红，头顶不时有花瓣落下，挂青丝，沾白衣。
　　老人看着孙女，心有感慨，喃喃自语，“落花人独立，入夜燕双归。”
　　程雪听不清，转头看着爷爷，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赶紧低下了头，小声的问道，“爷爷，您说什么？”
　　老爷子慈祥的面孔上，满是溺爱的笑容，冲着程雪轻轻摆了摆手说，“没什么，就是看我们家小雪啊，站在那里呢，极其应景，忍不住啊，就想到了两句话儿，叫落花人独立，入夜燕双归，不自觉的就念了出来！爷爷就想啊，将来谁能有那么大的福气，能跟我们家小雪儿，一起双宿双飞，携手同行到白头呢？”
　　程雪把头低的更低，娇嗔嗔喊了一声，“爷爷！”
　　哼哼了两声，又补充了一句，“爷爷要是再开我的玩笑，我可就要生气了，再也不理你了！”
　　老爷子呵呵一笑，慢慢的说道，“小雪啊，你也是不小的人了，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道理，早就懂得了，怎么还能怪着爷爷呢？你看看，你爸妈，还有我，可都是眼巴巴的等着吃你的喜酒呢，心里急着呢！要是耽搁了你的婚姻大事儿，成了咱们老程家的老姑娘，咱这一家子，可怎么出门儿啊？不得天天儿的，让人指指点点？”
　　程雪被老爷子说的道理，堵住了撒娇的话儿，心里憋屈，便哼哼道，“爷爷啊，小雪还小，婚姻的事儿，是一辈子的大事儿，怎么能操之过急，草率行事呢？我得好好的挑一挑选一选，最最起码，得让爷爷您见了满意才行啊，最好是您和奶奶都满意，爸爸妈妈也满意，我呢，更满意，才行！”
　　老爷子被孙女的话儿，逗得更乐了，笑着说，“等好的？要是都被别人挑走了，那咋挑？”
　　听到这里，程雪一跺脚，脱口而出，“没了，就不挑了！哼......”
　　看着程雪的样子，老爷子笑的前仰后合，震得头顶的残花，摇摇欲坠，也不管程雪的尴尬，站起身来，拉起程雪的小手，像小时候哄孙女儿一样儿，说道，“小雪啊，不生气，走，爷爷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程雪看着老人半白的头发，眼睛里突然就有了泪花，想起了多年以前，那个扎着马尾巴的小姑娘，爷爷咋拉都不动，叫着嚷着说，爷爷能有什么好动西？不去，不去！
　　此时的程雪，轻轻的抽了抽手，没抽动，有些害羞的说，“爷爷，您放开，我自己走，您让我看什么啊？”
　　爷爷顿住了脚步，回身放手，有些复杂的看着程雪，好一会儿才说道，“小雪啊，就是长大了，爷爷啊，老咯，拽不动了！”
　　摇头轻笑，老爷子感慨万千，岁月催人老，如今，再不是从前，有些落寞的说，“我啊，让你陪我一起去看电视，电视里有个叫赵浩南的，你也认识的，就是爷爷那个学生，一会儿啊，开新闻发布会，小雪既然不喜欢，那爷爷就一个人回屋，你自己再待会儿？”
　　老人说完，也不等程雪的反应，扭过身，抬脚便走，嘴里还念叨，“爷爷走了啊，你忙你的去吧！”
　　话音未落，一只胳膊，就被孙女挽了起来。
　　女子咯咯笑，天黑路滑，爷爷小心！
　　老爷子略一愣，随即笑呵呵，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早时不算计，过后一场空。
　　指着自家的小院，给孙女说，春来花开满园，雨后落红无数！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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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电视里直播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齐州的百姓，凡是在家里没出门儿的，几乎都坐在了电视机旁，走在街上的行人，有人也不时的掏出手机，边走边看，浏览关注牛为乐的信息。
　　今日午后，警局就发布了消息，晚间8点，会就牛为乐案件，给全齐州的老百姓一个交代，给南平各界一个交代。
　　此刻的赵浩南，正在齐州市的政府大楼里。
　　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的州长梁栋，正在翻阅赵浩南给他的文件。
　　赵浩南笔直的站在桌前，一动不动的看着年岁不大，才过半百却已头发花白的州长梁栋，戴着一副老花镜，看的认认真真。
　　“赵局长，案子我看完了，我没什么意见，只有一个建议，此案必须要滴水不漏，不能让人挑出毛病来。”
　　大笔一挥签上了已阅俩字儿，属上名字日期后，放下材料的梁栋，摘掉了老花镜，正了正身体，缓慢而认真的说道。
　　梁栋心里明白，名义上自己统管这齐州大小事儿，可警局不一样，还受宣都的直接领导，在非常时刻，会直接变成一支武装力量，平乱也好，杀敌也罢，都不是他梁栋可以任意拿捏的地方。
　　不过，这赵浩南是真不简单，别看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却没有迷失本性，一点儿骄傲自大的习性都没有，少年老成，办起事来稳稳当当，让齐州官场这一众老狐狸，找不出丁点儿的瑕疵。
　　要知道齐州的警局局长，在平时可能比他梁栋低一级，可在有些时候，特别是牵涉的齐州安稳的事儿上，比自己要有权威多了，要不然，当年一个年轻娃娃初来乍道，整个齐州的官老爷眼镜跌了一地，还以为是宣都的老家伙们人老头昏，弄错了呢，背后里没少嘀咕，暗地里也没少给赵浩南使绊子，可最后，还不是都让这个小兔崽子，给站稳了脚跟儿，在这齐州地面儿上，稳稳当当威震一方！
　　赵浩南微微一笑，认真的说道，“有梁州长坐镇把关，是我齐州警局之幸，也是齐州百姓之福，关于此案，我们绝不敢有半点儿马虎，若是出了闪失，您拿我试问，绝无怨言！”
　　赵浩南心里清楚，州长梁栋与自己，共事十年，不过就是个礼节而已，限于工作范围，以及各自阵营，虽谈不上深交，但是彼此感观还不错，在赵浩南的心里，他梁栋还算是个做事的人，在齐州百姓和场上，风评都还可以！此案给他看，一方面儿出于彼此的默契，另一方面出于礼节上的周全，程序上的周到，至于梁栋说的那个建议，不过是表面儿功夫，既有对自己责任的摆位，又有对于他赵浩南的期待，谁不希望此事儿能迅速平息？
　　心知肚明的赵浩南，当然不介意说几句奉承话儿，更不介意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份内的事儿，理所应当！
　　梁栋哈哈一笑，站了起来，双手搭在桌子上，看着赵浩南说，“赵局长谬赞啊，齐州的安稳，你赵局长的功劳，我们有目共睹，百姓都耳熟能详，我相信在此案上，赵局长一定会考虑的周全，但是作为一州之长，该说的话儿，我还是得敷衍两句儿，你也别往心里去，咱们共同为了齐州的大计，精诚团结，勠力同心，才是！”
　　赵浩南深以为然，郑重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梁州长所言极是，赵某受教了，你我同僚，一地做事儿，若是有什么纰漏，大家脸上都无光，您放心，在齐州，我当鞠躬尽瘁，一定做好份内的事儿，争取不给梁州长添麻烦，惹乱子！”
　　州长梁栋哈哈一笑，“赵局长说笑了！”端起桌子上已经凉透了的茶杯，向着赵浩南一举，朗声说道，“今日以茶代酒，预祝赵局长今晚圆满！”
　　赵浩南双手碰杯往前一碰，“借梁州长吉言！”
　　两人一饮而尽，州长梁栋满眼春风，茶尽送客，局长赵浩南，满面红光，意气风发，拱手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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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行街警局看守室的外间儿，四人围坐，盯着墙上的电视默默无言。
　　局长叶寒，副局长陆通，行动队队长陈有德，囚犯牛为乐，三人在后，呈扇面而坐，叶寒居中，左右陆通陈有德，牛为乐一人孤零零在前，成了整个屋里的焦点。
　　叶寒看着牛为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思来想去，若是当时把牛为乐放出去，哪有这么多的事儿发生？几次三番陷于绝境，差点儿丢了性命！
　　越想越愧疚，今日种种，与他脱叶寒不了干系，对于牛为乐他亏欠不浅，可还来不及还上，就又要开始新的亏欠。
　　从今日往后，亏欠就只会越来越多，还都还不清，也永远都别想还清！
　　左手侧的陆通，表面儿虽然平静，但是心里也是无味杂陈，不管中间有多少的波折，最终总算是按着自己的大部分意见，给赵局长汇报了上去，虽然对于叶寒在最后的表现有些疑惑，但时间紧迫，一时也想不了那么多。
　　如今大局已定，再细细琢磨，其实叶寒最后的让步，早在因果之中，从上到下，谁不想快点了解此事？那个敢出来破坏大局？若是出了纰漏，谁能付得起这个责任，顶住宣都的雷霆之怒？
　　他陆通不行，他叶寒一样不行，至于齐州的老大赵浩南局长，也不行！
　　若无铁证，结果早已注定，他陆通所做，正好逢迎了这点儿，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幸好，如五爷所愿，也幸好，如他陆通所愿，至于牛为乐，就先委屈下吧，后面儿的事儿，与他陆通再无关系，五爷才是主角。
　　陆通只希望，牛为乐能够早点出来，能知恩图报，不枉他费了一番苦心，也算是自己锦上添花的一点收获！
　　陈有德板板正正的坐着，这几天，他天天度日如年！
　　今日里，他与陆通紧赶慢赶，总算是顺利的把牛为乐的案子做一个了结，在叶寒签下名字的那一刻，他甚至都觉得，这是他陈有德的了结，长出一口气，浑身轻松。
　　对于局长叶寒的态度，对于副局长陆通的做法，他陈有德，统统放下，只想着，今晚终于可以回家美美的睡上一觉，若是还能喝两口儿，就是天上人间。
　　懒散的坐在前面的牛为乐，脸色已正常，除了手上还带着手铐，其他都如常。
　　就是心里在想，那个卧牛山上的小观，今日里，有无师傅在。
　　小牛最喜欢雨后的大山，因为师傅也喜欢，那雨后云山意气新。
　　最小的时候，小牛玩江河湖海的游戏，在小院子的泥土里，用手刨沟，沟沟壑壑，有江河，有小溪，还有那汇聚诸多溪流的水洼，就是他牛为乐心中的湖泊大海。
　　再大点的时候，就到山中的小溪里，光脚捉鱼，虽然收获不大，但却有乐子，玩上一整天，他都还想继续玩，直等到师傅揪着耳朵，把他拽回屋里。
　　上了中学的时候，他喜欢在雨后，登上山巅，坐看雨后白云绕指间，静等天上仙人来下凡。
　　师傅就只在观里，做他的那些琐琐碎碎的事儿。
　　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今日小牛将有辱师门，不知师傅是否还有闲情？
　　反正他小牛，最近无暇，将来也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