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新生

　　圣堂其实说白了就是一所学校，只不过这里的老师都喜欢装神弄鬼，道貌昂然，这里的同学都稀奇古怪，唯我独尊。总之——都不是人！
　　6月12日休伯特记
　　圣堂的每一天都从修女们念着圣经开始，休伯特在各种睡梦中被亚当斯叫醒，牙都没刷手忙脚乱地跑到寝室楼下集合，坐在长椅上和众人一起双手合十祷告。或许是休伯特本人丢失了一部分记忆，对这些玄之又玄的句子以及它们的象征意忘了大半，不知所云。但是看到其他人都正襟危坐，表现一副啊这就是主的真意的样子，让他不由得良心汗颜，于是勉强把腰再挺直那么一点点。
　　好在并不是他一个人觉得无聊，丽雅双目紧闭，看似是在认真地听讲思考，但只有离她很近的休伯特才明白这货是真的睡着了，这种坐着睡着的神技令他叹为观止，果然是一枚天才！
　　直到钟响，布告结束，学生们陆陆续续前往餐厅用餐，号称神之摇篮的圣索菲亚大教堂彻底沦为餐厅，似乎这间大教堂的一层除了圣堂的开幕式之外只有餐厅的功能。威严的上帝神像目光低垂，注视着一群吃喝的孩子。
　　休伯特坐在丽雅的对面，也是目光低垂着往自己的面包上抹黄桃酱……为了避开丽雅杀人的目光。
　　圣堂的课程包罗了近乎现世的一切知识，囊括天文，地理，神术，魔药，剑技，战法，历史经济政治等等，休伯特抓着自己的课表，一愣一愣，密密麻麻的文字组合成一个个他看不懂但是觉得相当高大上的名词。
　　圣堂相当贴心，根据每一位学生的天赋与政治背景列出一系列不同的推荐课程，详细的连选择的原因都列了出来，于是乎昨天休伯特抱着那本比砖头还厚的选课指南时眼角抽搐，只能一连赞美上帝。
　　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从那一大堆推荐课程里选课，当然也可以选择他们自己感兴趣的课程，圣堂尊重他们的自主意愿，哪怕你是一个牧师想去学骑士的剑术都没有问题，只要你保证自己的最后的成绩过关。圣堂保证无论什么课程他们提供的讲师都是学术界的泰斗权威。
　　说起来亚父给他安排的神官凯恩也是学术界的泰斗权威，据说是神官中火属性神术的第一人，有着“凤凰使”的美称……望着凯恩那头好像几年没洗的鸡窝头发和肮脏简陋的拖鞋，休伯特表示自己实在没办法往凤凰那种诗意美好的东西去联想。
　　“亚当斯说，选课的话只要问你的负责神官就好，他会根据你的背景和过去经历给你一张选好的推荐表，为什么我这张表上是一片空白啊？”休伯特向凯恩发问。
　　“是啊，因为你是大神官的养子，给你安排推荐课程的工作大神官丢给我了嘛，不急不急，我们一起来看好了。”凯恩掏出酒瓶子：“什么玩意儿，冈古瓦纳古生物学研究，弗瑞那小子还会这种东西？”
　　“认真点，这是影响我一生的重要选择！”休伯特一把抢过酒瓶，气狠狠地说。一开始他还觉得凯恩是一个开朗乐观的中年大叔，直到真正接触熟络起来以后他才看穿这个老狐狸的真面目。谈话没有一个时辰他身边的酒瓶已经多了五个。
　　“好的，没问题，小少爷。好歹我也是你亚父的左膀右臂，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你那个超级负责的大神官吗？他既然派我来辅导你就一定是信任我啊！”
　　“说的也是。”
　　“所以先把酒瓶还给我。”
　　“……”
　　“这里面的很多课程但是圣堂的支柱其实只有三个，神术研究，骑士武技，以及实用知识。”凯恩拿着红笔，在休伯特的课程表上画了三个圆：“想要在今后的生活中独挡一面，这三个部分的知识我们全部需要，但是重心只能有一个。既然你是大神官的养子我们就把重心放在神术研究上。”
　　“嗯。”休伯特点了点头，凯恩认真工作的时候看起来确实相当靠谱。
　　“那么就是这样，神圣系属性入门，各属性灵力关系，灵力的研究与符文提取，尼尔斯灵力体系……”凯恩开始在神术那一栏飞速打钩，基本上就是从上到下，一个不差地选了下来。
　　“喂喂，太多了吧，这些都是需要的吗？”
　　“当然了，这是基础，基础！放在之前这些都是你用来随便玩的课，可是现在的你都忘记了，当然得重新学习，剑技方面就是圣殿剑法，骑士专训，实用知识就选历史，失落的精灵语，宗教的源起与神性讨论，再加一个贵族礼仪好了。”凯恩大笔一挥把勾满红勾勾的课表递给休伯特。
　　“为什么我还要学剑法和精灵语……”看着那恐怖的，从早到晚排的满满当当的课表，休伯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强身健体嘛，虽然你今后的方向是神官，但是即使对于神官而言，一个强健的体魄也是很重要的。不要以为释放神术就不需要体力！”凯恩言之凿凿地说：“那些负责猎杀异端的神官甚至有比骑士还可怕的近战能力。”
　　休伯特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然后伸手，捏了捏凯恩拿着酒壶的右手手臂。
　　“干嘛？不要挠我痒痒啦。”
　　“混蛋！给我重新选过，你这个连肱二头肌都已经萎缩了的酒鬼！”休伯特再也忍不住把纸和笔拍在凯恩的脸上，露出可以杀人的目光。
　　一上午的神术课程之后休伯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宿舍。这里是圣索菲亚大教堂后面，一片很大的住宅区，平日里是作为修女的生活区而禁止无关人等入内，而当圣堂开放的时候，这里则成为圣堂参者们的休息地。
　　休伯特推开自己房间的门，亚当斯已经坐在自己的床上结束每天的冥想工作。他比休伯特还小，据凯恩说他应该是圣堂年龄最小的参者，但是年龄小并不意味着弱小，相反他可能是整个圣堂神术排名前列的人物。
　　近百年来年龄最小的正式牧师，休伯特回忆起凯恩对他的评价，四年拥有这份殊荣的个人是莱文星顿，而后者已经名满天下，被赞誉为天使之光。如今莱文星顿也在圣堂之中，上课的神术老师都认识他，一致认为他或许是圣堂神术排名前三的人物，竞争圣子的有力人选。亚当斯则才刚刚结束自己的牧师考核不久，还没有来得及发光发热就被召集到了圣堂中，没有人知道他会迸发出多么强大的潜力。
　　望着那金色的卷发和海蓝色的眼睛，瘦弱身躯包裹在一件绿色的袍子里的亚当斯，休伯特实在想不到这个和女孩差不多可爱的小正太居然是数一数二的神术天才。
　　注意到休伯特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亚当斯小脸一红，熟练地往后退了一步。
　　“别这样，你会让我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一个正常人。”休伯特扶额，以他目前对亚当斯的了解，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年龄小的男孩相当腼腆怕生，面对陌生人的时候会口吃的说不出话来。
　　“回来了？”亚当斯拿起笔和纸写道，为了避免交流障碍他随时备着一个小本本。
　　“嗯。”休伯特躺在床上，惬意地摆出一个大字，然后又鲤鱼打挺地坐起来，“亚当斯你选了什么课？”
　　亚当斯把自己的选课表递给他，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和神术相关的课程，还有就是宗教学。只不过比起休伯特的神术课，有许多课程多了高级二字。
　　“亚当斯你的神术是不是很厉害，我记得牧师考核神术位阶是要到达二阶以上，你现在到达多少了？”
　　这句话问出以后休伯特才觉得不妥，他们在圣堂毕竟是竞争关系，竞争最后的圣子名额，而这样子问别人底细就好像是第一次见面问女孩体重一样。
　　不过亚当斯没有那么多小心思，他的心灵是真的纯洁如稚子。他竖起三根手指头，憨厚地笑了笑，又在本子上补充了两个字：“勉强。”
　　“这样，以后我的神术课就靠你了，亚当斯老师！”休伯特恬不知耻地扑过去抱住某人的大腿，哭嚎着：“我不想第一次试炼就因为不会神术挂掉啊！”
　　主要是因为听完今天的神术课后，休伯特望着满满当当一黑板的鬼画符，这个孩子年轻的自信心受到了打击，第一次明白了万念俱灰是什么感觉。
　　“你不会神术？”亚当斯在本子上惊讶地写到。
　　“为什么要惊讶，我也不知道我以前会不会神术，但是现在失忆了以后，完全听不懂！”休伯特奋力摇头。
　　“你是大神官的养子啊。”亚当斯写到，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一个酷酷的骑士。”
　　亚当斯放下笔，比划出一个骑士握剑的骑士，样子认真又有点好笑。
　　“拜托，我还在苦恼着明天的剑术课怎么混过去呢，我可以一个连跳楼梯都会摔倒的笨蛋。”休伯特咂吧咂吧嘴，似乎可以听到丽雅的嘲笑声。
　　亚当斯显然没有听懂休伯特话里的意思，他思考了一会儿：“这样的话我给你展示一下吧。”
　　他闭上双眼，将双手高高举起在半空中，从窗子外面透进来的阳光突然改变的方向，它们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牵引着，汇聚到亚当斯的手掌心。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而亚当斯的掌心越来越亮。星星点点的微光像是萤火虫一样围绕这亚当斯的双手飞舞，凝聚的光线在空中组成繁琐复杂的矩阵，他轻轻唱颂起来，休伯特听不懂的文字，但是全身的血液明显都在随着亚当斯的语调而律动，这是一种让人心灵愉悦的力量。
　　“太古之初，无天无地，无水无火，唯神之语，创世于光！”亚当斯说，也只有在释放神术的时候他才不会有口吃的毛病。那张稚嫩的小脸罕有的肃穆起来，牧师长袍无风自动，金色威严的光辉笼罩在他的体表，无形的力量好像澎湃的潮水在涨幅。
　　“这就是神术吗？”休伯特满脸惊讶羡慕，他为圣光的力量和美丽所动容，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灵力，那是一种美丽的力量，带着温暖的救赎的金色。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想要去触摸那些宛如实质的光辉。金色的核心在亚当斯的手中微微旋转，被光辉淹没的符文字号若隐若现。
　　“是的，这就是……神的力量！”亚当斯睁开双眼，自豪地说，只是他那奶声奶气的声音和略婴儿肥的脸让人有种古怪的错位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