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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香灰老翁龙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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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嶽渎龙门神庙,翻新于甘露新历十年,原先占地三万亩,财大气粗的祖嶽济渎王在翻新时又砸下无数神仙钱将其扩充至三万五千亩地。
  那位封神前真名为曹庚的祖嶽济渎王出手阔绰,北天幕下那条同样作为大济渎之一的寒武洲铁马江济渎王就来的寒酸许多。两条大济渎的隔阂自然而然萌生,还曾有过一起荒诞事,约莫是铁马江那边先起的头,一些个济渎王麾下的水灵官们酸溜溜的言语多说了两句,被有心惹事的修士横跨一洲传到祖嶽渎这边来,谁也没想到一件芝麻大小的屁事,最终却让两位济渎王各自请了一道天旨得以神游离开辖境,在叠古洲与寒武洲相隔的海域上狠狠地打了一架。
  这种几乎只会在北天幕三洲能看到的戏码放到其余三座天幕下的六大洲去实在是让人难以臆想。
  四季之中,秋游冬游的旅人数目其实还要胜过春游夏游时,无外乎是春季多雨,夏季酷暑,这两个大季节时游历外地太过容易逢遇上让人糟心的天时。
  当下秋冬相交,是难得的好天时。统御祖嶽渎南岸中段到龙门海口的山下王朝名为白葭王朝,其国力还要胜过陆矩在砣矶大渡口登岸后踏入的九芒王朝,究其根底,用脚底板想也知道与济渎王曹庚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
  龙门神庙这边来敬神的香客多到可以汇成一条人流江河,其中白葭王朝的权贵百姓占了多数,也有一些北岸的金谷王朝人。虽说属国不同,两朝用的官话却相同。至于如何区别是白葭王朝人还是金谷王朝人,就靠听他人是南腔口音还是北腔口音罢了。陆矩穿梭在人流中,耳边熙熙攘攘的言语能听懂七八成。这要归功于他热衷学各地官话,所以住在客栈的这些日子里,他早早买了本口语注解极其详细的本地官话译本自学完了大半。
  踏过了神庙门槛,还要走一段百来丈建制上从王朝皇宫借鉴而来的朝拜道。道路宽大,偶尔还能瞥见几个不知道是不是真虔诚无比的神祇信徒学那佛家信徒行着三步一拜九步一叩的大礼缓慢前行。
  过了朝拜道就是供奉济渎王金身的主殿,大殿匾额上书“风调雨顺”。
  匾文饶是让陆矩停步驻足观看了好一会儿,见过龙渎的龙门神庙主殿匾文“水裔共朝”,也见过清梦济水的神庙主殿三字匾文“揽星河”。前者口气大到没边,后者看似文雅,其实口气更大。
  陆矩忍不住有些乐呵,这“风调雨顺”四字匾文,实在,太实在了,可也太过难得。说句不好听的,这副匾额摘下来抬到那些最低品的河神河婆庙宇,刚好合适的很。用在济渎王神庙主殿,有些人看在眼里,那就是拖了神庙的后腿。
  主殿两边各有案台售卖香火,左边卖的是凡俗香火,不过也分三六九等,百姓排成队列依次从庙祝手中请下三炷自己掏得起那笔钱财的香火。右边卖的是雷髓香,门槛最低的第三等雷髓香一支一枚迎春钱,至于当初赵璧暇在冲澜江水神庙烧的那三炷是真正的头一等雷髓香,放在济渎王神庙这边平常一年里最多也只有两三人会烧上三炷的。
  右边案台此时刚好没有香客买香,负责这边的庙祝还是个年过半百的修士,境界低微,不过好歹是个修士。只要本本分分耕耘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将来寿终正寝,是有些机会被济渎王看中,不用直去轮回转世,留在大济渎这边做个小小的水灵官的。
  每天招待香客极少的老庙祝见有客人像是要请香,不敢自恃主殿庙祝身份坐着不动,起身来客客气气地与陆矩施礼唤了一声:“公子。”
  陆矩微笑点头,轻轻将叠在一起的六枚迎春钱放在案台上,“请三炷二等的雷髓香,还要与老先生问一句,龙门官大人的陪祀偏殿如何走。”
  老庙祝笑颜绽开,一边说着“当不得公子的一声老先生,等公子烧过香后我为公子指路。”一边拣选好三炷二等雷髓香,恭敬递给陆矩,然后才将案台上那六枚迎春钱小心拿起投入到身旁功德箱里去。
  凡火点燃不了雷髓香,所以右边案台上还奉着一盏青莲灯,其中灯火根柢来头有些大,隐约中与佛家学说里的业火有些关系。
  祖嶽济渎王曹庚的金身神像雕刻有着一种粗犷的英俊,面目神韵与陆矩见过的其他所有山水神祇金身都来的大不一样。陆矩没有行叩拜礼,因为于礼不合,所以只是接连躬身三次,再将手中香火稳稳插在香炉上。
  老庙祝陪着陆矩出了主殿,为陆矩详细无比地指清去往龙门官陪祀偏殿的路,还顺嘴多说了两处龙门神庙这边较为有名讨人喜的建筑,再多也就不讲了,耽误大香客的时间不是。
  陪祀偏殿说是偏殿,其实只比主殿那边缩了两三分身板,大殿的建材用料也没有逊色主殿太多。水属神祇中,龙门官一职就等同于王朝中的六部侍郎或是一方封疆大吏的一州刺史,品阶上两者都是三品,可两者相像却不对等,后者一生都只能仰望前者。
  龙门官与那上神庙偏殿供奉的察源官同为三品,只是两者的香火待遇是相差极大的。察源官总揽大济渎汇流江河事务与大济渎真正的发源所在,依赖着大济渎水域生存的各国各朝百姓对察源官大人的心中敬仰仅次于济渎王。龙门官则不然,海口这边两座留仙台和仙家坊市就让凡人俗子难以接近,加上龙门官的真正主职是看护海口处那九道只有在水裔妖族走渎冲击自身大道瓶颈欲要化龙时才会显化的龙门。如此一来,龙门官的香火就只能靠一些在海口摄取水运用以修行的修士和那些与大渎为友借道化龙的水裔妖族来支撑。
  当然其实还是会有一些富家及百姓来偏殿烧香的,却是本着来都来了多烧一位神祇的香火也多花不了几颗碎银铜板的念想,心不够诚,所以那点裨益神祇金身的灵光十人中能有四五粒汇入金身已经算有些收获了。
  日头还在东边,时辰上有些早,顺路来偏殿烧香的香客寥寥,参差不齐的三十余人,几乎都是普通百姓,只有一位身上衣裳妍丽,脸颊眉目清秀初长成的富家女子带着两个十岁出头的贴身小丫鬟在烧香摇签。
  陆矩依旧是在右边案台请了三炷雷髓香,降了一等,只是第三等的雷髓香,总不能让龙门官大人显得僭越了。至于为何没在主殿那边干脆请头一等雷髓香然后来偏殿时再请二等雷髓香,简单,因为能省六颗迎春钱。
  陆矩现在的钱袋子里其实是有点捉襟见肘的,金仙钱舍得花的就七枚,申武宫黄道钱倒是有二十枚,迎春钱请完六炷香后也就剩五十枚出头了。飞剑青鱼破开瓶颈在即,瓶颈怎么破?用钱砸,用金仙钱砸,要晋升到法兵去的青鱼,七枚金仙钱是真有些不够它吃的。
  所以现在的陆矩是发自心底的愁啊,人生十九年多的光阴过来,首次明白那句“钱是王八蛋”的名句说得有多么的好。
  敬完香陆矩独自坐在大殿外的廊椅上,端着一碗滋味平淡的茶水小口慢饮。刚喝过半碗,方才瞧见的富家小姐身边那两个小丫鬟其中一人扭扭捏捏地走到他近前来,小姑娘胆子小,乘着陆矩抬碗喝茶时回头远远望着自家小姐,又怂又怕。远处那情窦初开的富家女子背对着陆矩的方向,假装是在很认真地看墙上碑文,事实上则偷偷地一直在以眼角余光去看那书生面容却白衣背剑的年轻儿郎。
  小丫鬟转回过头来面向陆矩,握了握也就比茶杯大的小拳头。
  一切了然的陆矩喝干净了一碗茶水,随手把茶碗放在廊椅空处,故意侧身向廊道外,不去看那个孩子。
  小丫鬟壮了壮胆,迈着小步伐来到陆矩身旁,很有礼数地施了个万福,孩子的嗓音稚嫩娇气,“我家小姐想问公子从何方来。”
  陆矩扭身回来,眼前的小丫鬟岁数与陆颖琋差不了几岁。时间一晃离家就大半年了,偶尔太过安静时就会十分想念喜欢吵闹的自家妹妹。陆矩忍不住脸上露出点宠溺神色,伸出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告诉你家小姐,我家有只可凶的母老虎。”
  小丫鬟愣了愣,纯真如白纸的她没听懂对方话里的意思,只好又施了个万福,踩着轻快的小碎步往自家小姐那边小跑去。富家出身读过好些才子佳人小说的年轻女子弯下身来听完小丫鬟那一句话,清秀脸蛋微微凝滞片刻,随即就毅然决然转身打算要亲自与那年轻郎君照面,抱起了“打虎”的念头。
  陆矩只分出一点神识依附在小姑娘的发簪上来关注着那边,发觉到那年轻女子就要往自己这边走来的举动。陆矩心生退意,可偏殿大门离的有些距离,那年轻女子肯定会来拦自己。
  陆矩万分无奈,只能站起身,下一瞬让青鱼展开神通将身形尽数遮蔽,这番景象落在那距离并不远的女子眼中便是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她停步不前,下一刻怅然若失地低下头,身边两个小丫鬟先是目瞪口呆,然后欢呼雀跃地一左一右揽住自家小姐臂弯,“小姐,是仙师诶,只有爹娘在我们小时候哄我们睡觉时说的仙师诶,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以前还一直觉得爹娘骗我呢!”
  年轻女子释然地呼出一口气,展露笑颜,“说的好像你们两个已经长大了一样。”
  偏殿大门内侧左右两边还各供奉有一尊神龛。若说龙门官陪祀于济渎王,那这两尊供奉的神龛便是陪祀于龙门官,属于龙门神庙中陪祀的陪祀。神龛灵牌上写的是两位司职于龙门官大人手下的头等水灵官各自官职及真名,像水灵官这类存在只算得上是神道附属,所谓官职也不过是山水正神们赐下的,与真正行走在大道上的神祇有着天壤之别。这些数目寥寥的头等灵官虽说比起正神们有如蝼蚁,可依旧踩在绝大多数更为蝼蚁的生灵头上,所以每当高位正神随手赐下来一份神龛陪祀,便会让游离在神道旁的附属生灵们拼命争抢。
  等到年轻女子带着两个小丫鬟远离偏殿去游览龙门神庙别处的名胜建筑时陆矩才随手一挥撤去神通。将近二十年里陆矩吃下肚的小说书本已能摞个半丈高,书中既没对脂粉味与女子心思味的描绘极少,与女子相处之道著书者们也不曾藏私不教人几分本事,可大概是陆矩在情爱一窍上真真半通不通的,对付女子的本事,稀烂如泥。
  镜花与水月一枚玉刚卯一枚玉严卯都挂在腰间,同样隐藏在两重障眼法下,陆矩伸指轻轻拨动镜花,气机流溢让它为附着在面容上的假象重新更替为一张年轻武夫形象。接着抬起双臂,一振衣袖,法袍夙果同样从白袍渐变归于一袭绛紫色孑深衣。陆矩神识外放查检自身,这般模样像极一位将种门户出身的武人公子,最后连一直背在身后未曾出鞘过的臻兵壮哉风暂且也被取下收入到小乾坤中去。陆矩想了想,还是从小乾坤中取出那把幼年得自老丈人大楚皇帝赏赐下来的那把牙信匕首,将它悬挂在腰间,如此看起来,愈发有将种子弟的样了。
  两息之内一切落定,陆矩迈步打算离开偏殿去多周游几处龙门神庙的名胜建筑。也不知道是不是叠古洲人都有走路不看路的惯性,偏殿大门口处陆矩差些就又撞上位身形佝偻的白发老翁,陆矩侧身请对方先过,哪料老翁开口道:“这会儿龙门神庙那几个名胜地头是人挤人,别着急去,再者烧了三炷雷髓香给我这老不死,结果就喝了碗寡淡茶水,没滋没味的,本赔个底掉。”
  话音才说到一半陆矩已经躬身作辑,身前老翁自然是那位祖嶽渎的龙门官。只是陆矩有些疑惑不解,敬香时见到的龙门官神像与这本尊相去何止甚远,否则过目不忘的他凭借部分相貌与猜想,第一刻就该辨认得出对方。
  祖嶽渎龙门官真名何抚远,任龙门官一职已有一千五百多年,是个岁数比甘露新历还早,出生于九洲首个万年历乾黄旧历九千多年的老妖怪了。
  老翁样貌的何抚远跨过偏殿门槛,陆矩慢一步跟上这位龙门官。大殿里边有那在龙门神庙任职多年的庙祝认出龙门官大人这副显化模样,但何抚远没往大殿去,庙祝就只敢默不作声地遥遥弯了弯腰,礼数到了也不惹香客注意。
  走过大殿两侧的廊道后可以进入偏殿中的后院舍,这边住着偏殿弟子与庙祝,另外香火库,功德箱钱财统筹以及香炉清理置换的一些杂事小事都放在这边来做。何抚远以神祇神通下了一道法旨到某个得闲的偏殿弟子心神中,不一会儿那名弟子便与另一人一同搬了一尊香炉到后院舍来。陆矩看在眼里,正是供奉神龛的香炉其一。
  何抚远亲自将香炉上烧到只剩根枝的香脚一一拔出,手法上相当老练,“年轻人从哪洲来的?”
  陆矩做了个拱手礼,答道:“回前辈,晚辈持提洲人氏。”
  何抚远咧嘴笑言“倒与我友人是同乡,瞧你这境界,是龙渎仙门祖师堂嫡传?还是当了千百年持提洲老二的广夷仙门祖师堂嫡传?”
  “前辈这话有些伤人。”
  “那就是广夷仙门祖师堂嫡传了,你师父是谁,东方撙?”
  东方撙,广夷仙门当代仙主真名。
  “前辈还知道我师兄真名?”
  何抚远停下手上活,有些诧异,“你这后生辈分这么高?代师收徒?”
  陆矩摇摇头,没打算对这位龙门官大人隐瞒身份。
  持提洲与叠古洲,一个在北天幕东边,一个在西天幕北边,中间还隔着中天幕的始世神洲。两洲的绝大部分生灵都了解对方甚少,可仙人境不同,那是在九洲都闻名的真正巨擘,尤其何抚远最终猜想到的人还不是一般的仙人境大修士。
  何抚远继续忙活着清理香炉,“你觉着你师父厉不厉害?”
  陆矩毫不犹豫地连连点头,何抚远大笑不止,“我也这么觉着。”
  “龙门海口那边的水运精华你接下来能拿走多少就拿走多少,让你那件本命物多吃些,回头就能少吃些金仙钱。”
  陆矩没有拒绝这位龙门官的意思,微笑谢过。
  何抚远清理干净香炉,再次以心神法旨唤来偏殿弟子,让他们拿走收好。
  “上神庙那边冬日时风景格外好,有闲暇光阴可以顺着大济渎上去看看。”
  陆矩答应一声,有机会当然是可以去看看的,毕竟才刚到叠古洲一月半的日子,下山前师父说的是可以在叠古洲待两年,前一年随自己心情四处走走,第二年再去最终落脚处来得及。
  午后辰正一直到酉正,烧香游览龙门神庙的香客少了些,何抚远便屈尊降贵带着陆矩逛了几处龙门神庙名胜,然后就让陆矩自己看要不要再独自一人闲逛,他有公事来烦,先行离去。
  秋冬日子天黑得早,好在龙门神庙夜里除了主殿偏殿早早关门以外,其余建筑亥正才施行宵禁,加上灯笼和月石满满当当悬挂镶嵌照明四处,一些住在神庙厢房的远来香客晚膳后也不早眠选择出门踱步,让神庙中并未太过冷清。
  陆矩一人晃荡百无聊赖,所以戌初时分还是御风回到客栈房中开始翻阅那本法家典籍《枢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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