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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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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崭嵌仙门陶山一脉,开峰祖师柴明两百年岁月里从不显眼。座下弟子数十人,大多修道资质平庸无奇,少有几位数十年一出的奇才,可修道小成后都没留在陶山,更没留在崭嵌仙门,几个师兄弟几乎都远游去了那座被天下人誉为“文修之乡”的东巨神洲。
  人多嘴杂,哪怕柴明是一位仙人境大修士,可两百年间毫不作为的行事之风,仙门里仙门外被人嘀咕几句难听话是难免的,不过柴明自己倒是浑然未觉的模样。座下弟子每隔五六年就会新添一人,每当有新弟子从他人嘴中听到有关师尊的坏话时也会气不过,与他人争执,往往最后总是柴明笑呵呵地去安慰吵架没吵过的弟子们。
  桃花酿制艺不难,择选一日清晨,摘取新鲜桃花花瓣,以淡盐泉水洗净,沥干水滴。接着便可拿出备好的酒坛,倒入桃花花瓣与烧酒玉露封存。若是凡种桃树摘下的花瓣,因其花瓣味苦,封坛前还需加些细糖和蜂蜜。陶山上的这些神仙种桃树自然不同,无需加味。
  亭前立有一道青石碑,碑文仅有“核刻”二字。亭中年岁寿命相差数百年的一老一小以小碗装酒,轻轻一碰,各饮一口入腹。仙家桃花酿,花香浓郁味,烧酒烈辣味,再加上玉露清甜味,混搅在一同,让陆矩的味感兴奋不已。
  陆矩已卸下先前加身的两重障眼法,现出真身模样与柴明先生碰杯豪饮了三碗入腹,大大方方从夙果小乾坤中拿出装着那对螭龙镇纸与金蟾笔洗的礼盒,“昔年柴先生钱塘湖赠书二十册,晚辈从中获益良多,只是如今境界不够高,钱囊不够鼓,所以一点心意,柴先生莫笑话。”
  柴明正为两只小碗添酒,闻言摇了摇头,笑道:“能来陶山,已是还恩。不过礼毕竟花了钱,总不能白花,我就收下。”
  柴明一边说话,一边已经放下酒坛伸手触及礼盒,轻轻抖了一下袖袍,将它收入囊中。
  叠古洲之行,来崭嵌仙门,陆矩本的就只是顺路拜访柴先生,尽管对于此趟行程最终落脚处的那方地域知晓不多,极为好奇,但终归还是不愿在酒桌上向柴先生打探些秘闻,否则真有些不厚道。
  两人就在核刻亭中聊些陆矩游历路上的趣事,中间偶尔几次陆矩会向柴明请教这几年里不求甚解的一些百家学说,一直攀谈到喝光了两坛桃花酿。陆矩好不容易才来一次崭嵌仙门,柴明自然开口让他多留宿在陶山一些日子,好让自己这个长辈尽些地主之谊。
  陆矩这一留,便在陶山这边一直留到了秋分节气。距离晋王山那场围杀已经过去一旬时日,这一旬日子里陆矩始终留在陶山府邸,也没下峰头逛一逛崭嵌仙门的大好风景。陶山府邸这边柴明藏书颇多,陆矩几天借一本,或是独自一人在府邸庭院中品读,或是一边观书一边看柴先生那些大小弟子们轮流弈棋。
  围棋一道,无论山下王朝还是山上仙家,对此物都喜爱不已。天下九洲那些在棋道这座高山登顶,有着类似国手、圣手、弈仙这类尊称的棋士,名声上有时候都能有一宗之主那么大了。
  陆矩下过的棋局屈指可数,但围观的棋局数目还是十分可观的,因此他每次弈棋,棋风次次迥异,既会稳扎稳打,也会攻势迅猛,还学人打无理手等等。对敌过的棋士有中三段的,也有一两次八段乃至九段的王朝棋待诏。前者还是有赢过的,后者则一次没赢下来过。对敌八段那次被人杀得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倒是对敌九段国手那次,学他人的大打无理手棋风,那位国手尽管最终赢下,可事实上并不轻松。
  输了国手以后陆矩就未曾再落子过棋盘,并非是心气上输不起。弈棋一事,本身他就并没有太过看重。再者,人的棋术高低与本身高低并不绝对相对,若是为了棋局输赢执念在心,反而容易落了下乘。
  崭嵌仙门各脉师传中,大厝峰一脉与陶山一脉情谊一般,一直到大厝峰一脉出了个亲传弟子岑溪。追溯到六七年前,岑溪声名初露锋芒,一个刚踩进金甲境的十三四岁小王八蛋,有着与自家大洲野修一般大的肥胆。常常跑到陶山上找仙人境祖师柴明蹭桃花酿喝,喝过瘾才肯走人,不然就在桃花林闹腾,搬着一个大箩筐摘桃花,嚷嚷着大不了自己酿,害的师尊大厝峰主几次私下找柴明代为致歉。
  可这厮对陶山已经熟络无比以后,有一次喝高了,还敢抱着酒坛子,打着嗝,当面数落柴明这位仙人境祖师的不是,夸夸其谈说自己要是柴明,肯定仙门中大权在握,座下弟子境界修为个顶个,谁敢不管嘴巴乱放屁。
  那个胆肥嘴巴大的小少年说完那几句真心话倒头酣眠起来,坐在身旁的柴明一语不发,面上却有笑容。小少年的那些醉话被他以仙人神通遮蔽碾碎,未曾流传到他人耳中。
  几年后有一次岑溪下山游历回来,专门走了一遭陶山,为当年自己朦朦胧胧记得说过的话语向柴明致歉。
  再之后陶山与大厝峰两脉修士之间的相互走动开始渐渐多了些。
  以往下山再回山,岑溪必定借着想念柴祖师音容的由头跑到陶山蹭坛桃花酿。不过自东巨神洲回到家乡后,跻身俱化境不久的岑溪本命物没炼化好,作为师尊的大厝峰主自然要把他先堵去炼化好本命物再说。
  大厝峰积薪府,岑溪出关已有一个时辰,在自己那方大院落的屋子中沐浴净洗去了一身回山前沾染的世俗风尘气与闭关炼化本命物时堆沉的疲倦气。
  岑溪披上一件近年在山上仙家中极为抢手的月盘团式法袍,法袍的制版工艺出自十奇之一抽丝女,且是这些年才现世的新制版,抽丝女们编织不多,加上大多修士惯于喜新厌旧,所以比起过去的朱深式,禅裕式和纳法式三种老式制版法袍前辈们来的金贵些。
  岑溪离开积薪府,下了大厝峰往陶山走大路去。一路上遇到那些个原先就识得的别脉师姐妹女师侄们,一个一个调笑打闹过去。什么“哎呀哎呀一年多没见师姐你越发出彩了。”“师妹啊,当年我就发现你是个内秀的女子,你看这不如今境界简直让人刮目相看!”“甘小师侄,他人言语随风去,她们就是艳羡你的福分,江湖上谁不知道屁股大好生养?哎哎,别打人啊,尊师重道懂不懂,信不信我回头削你师父!”
  崭嵌仙门绝无这等门风,打小就口无遮拦还手无遮拦的岑溪一身“本事”是从大厝峰主首徒那里学来的,代师授徒做的“极好”,好到那位大厝峰主首徒下山将近十年仍旧不敢回山。
  陶山山脚门坊,值守当班的陶山弟子瞧见那位熟到不能再熟的岑师叔,直接拎出一坛祖师早就交代下来的桃花酿,摆上柜台,推向对方,干笑几声,“岑师叔,慢走不送啊。”
  岑溪一手往柜台上重重一拍,佯怒质问道:“老子是那贪杯嗜酒的人?”下一瞬却顺手把那坛桃花酿揽进怀里,眨眼收入芥子物中。
  一言一行堪称风驰电掣,让值守弟子愣是没反应过来,不知该说些什么言语。
  岑溪低头整了整袖袍,刚才那一下拍的有点重了,把袖袍都打乱了。
  “我可是念柴老祖音容念到在东巨神洲时不禁潸然泪下,泪流不止,好不容易回乡,陶山都不让我上去了?马师侄,我知道这万万不能是你的意思,所以你给评评理,哪个王八蛋逼迫你做的这不厚道的事?咱用唾沫淹死他。”
  马姓弟子头大到不行,打是早就打不过这小子了,骂更骂不过,只能心中悲愤,怎么就今日自己当值碰上这小子了。
  岑溪还打算喋喋不休地指桑骂槐上一会儿,没成想被人往屁股上踹了一脚,踉踉跄跄差点摔个狗吃屎。
  马姓弟子退身两步躬身作辑,柴明向他挥挥手背,“你只管读书去。”
  岑溪向前摇摇晃晃踩出几步,就是不倒。转过身来,面向柴祖师本尊,嘻嘻哈哈地同样躬身作辑,一些规矩岑溪还是有的,不然哪能真不惹柴明厌恶。
  “等会儿上山要是再敢拉着我那些弟子高谈阔论什么‘湖面平如镜’‘山外更高山’‘山包小庙也绝妙’的说法,我就让你师尊给你备好一张平躺竹床,睡个大半年。”
  岑溪抬头挺身,两眼睁大,“柴老祖您说啥嘞,弟子又年轻又没读过书的,这啥湖啥山的第一次听人说,还有那啥庙,能烧香不?”
  柴明朝他一笑,岑溪汗毛倒竖,立马拍着胸脯,“没吃地瓜,绝不放屁!”
  住在陶山的这些日子里,为了避免生事,陆矩除了初来乍到那天在核刻亭饮酒时卸去了两重障眼法,剩余的日子里让镜花一直帮忙遮掩真身容貌与气象,显化在柴先生那些弟子们眼里的就只是一位年纪轻轻的普通游侠,就连身份也是装裱成柴明好友之徒。
  不过大多数的陶山弟子与陆矩都较为亲近,缘由来自陆矩的每日捧书与观棋不语。
  今天陶山上有场难得的棋局,弈棋双方分别是柴明唯一的女弟子毛姝,一个身娇体柔容貌上佳但骨子里比起师兄弟们要强许多的女子。另一位是陶山近些年公认最具文修资质的庞涌泉。两人在棋术上,毛姝有着七段的棋力,而庞涌泉是正儿八经的八段棋士。
  围观棋局的陶山修士们,一半冲着双方博弈来的,剩下一半就是为了毛姝来的。陶山上个个打光棍,女弟子仅有毛姝一人,姿容上佳又较为好说话,没道理不让师兄弟们心生爱慕。
  陆矩站在庞涌泉身后一尺处,两手负在腰脊下,左手还捏着本典籍,一指夹在书页间,微微弯着腰伸头观看棋局。
  岑溪跟着柴明上山,正路遇而过,他蹦跶起一丈高,刚好能看到毛姝的正脸。
  “柴老祖我看棋去了啊,您有事忙我就不耽误您老人家时间了。”
  柴明摇摇头,径直离去。
  岑溪扒拉着围观修士,“让一让啊让一让,给岑大爷个面子。”被他挤开身位的一些陶山修士转头刚要骂人,看到那张记忆犹新的太岁脸,犹如有人捧了一坨屎送到面前一般,脸色难看至极,又不好发作,只能再去挤挤其他师兄弟们的身位。倒是有那么几个性子跳脱的陶山修士见着岑溪,不愁反喜,帮着岑大爷往里挤。
  就这么三四层人墙,等岑溪挤到最里边一层时,刚开口要“教教”那毛师妹怎么下棋,突然感到身旁一道在陶山上本该是陌生却逢见过的气息和目光。
  陆矩也怎么想不到,一旬前认为并不会再在叠古洲之行中遇到的那个兴许是某座仙门祖师堂嫡传的青年修士,真就巧到这个份上,又碰见了!
  不同大洲的两座仙门,各自的当代年轻第一人第二次碰面对视。
  陆矩轻轻点头,笑称一声:“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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