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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拜会周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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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领荆州后的曹操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当然他有理由去骄傲,东汉末年天下纷争,自己从一郡之地慢慢崛起,将北方的各路诸侯一一消灭,除了曾经一起喝过茶的刘备。
  大一统的思想深深刻在中国人的文化基因中,中国历史上每一位叱咤风云的雄主都会将统一作为毕生的志向。曹操正在接近自己的目标,如果实现他将与刘邦、嬴政比肩,不,是超越。
  统一天下的进程正在加快,曹操彻底击败袁绍及残余势力,用了整整八年。荆州只用了几个月而已。荆州刚刚平定,益州就来献殷勤,看来南方这些诸侯很容易平定,或许一封恐吓书信就可以。不如趁机快刀斩乱麻,早已平定天下。
  曹操想起当年对抗董卓所向披靡的孙坚,想起准备偷袭许都的孙策,叹息道:“江南再无孙公台父子了!”
  贾诩看到曹操有速战速决的意思,劝说:“明公不久前攻破袁氏,现在由征服了荆州,威名已经远播,军势强盛;如果现在可以依托荆州的富饶,让士兵得到休整,让百姓得以安居,那么不用兴兵也能震服江东。”曹操没有听从。
  曹操踌躇满志地给孙权送去了一封信:“最近,我奉诏讨伐有罪之臣,挥师南下,刘琮投降。现在,我拥有水军八十万,打算与将军你在吴地会猎。”显然,曹操这封书信的用意,无非是想威吓孙权,让孙权效仿刘琮。
  张昭是北方人,他像那些羁旅荆州的傅巽等人一样,早就有叶落归根的意愿。他对孙权说:“曹操是虎狼之师,挟持天子以征讨四方,动辄以朝廷的名义来发布命令。今天,如果我们抗拒,显得名不正、言不顺。况且将军可以抵抗曹操的,是依靠长江天险。现在,曹操占有荆州的土地,刘表所训练的水军,包括数以千计的蒙冲战船,已由曹操接管。长江天险已经不能作为屏障,双方的实力又不在一个重量级。因此,依我们的愚见,最好是迎接曹操,投降朝廷。”理由和荆州的骑墙派差不多。
  孙权迟疑了,在生与死之间没有人不做一番挣扎的就做出抉择。此时孙权的耳边只有一种声音,就像荆州刘琮一般。孙权想起孙策临死前的嘱托,想到被自己暗暗讥笑的刘琮,想到屡败屡战的刘备,想到意志坚定的诸葛亮……孙权感到很愤怒、很矛盾、很孤独。
  大部分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谈论投降曹操的好处,只有鲁肃在一边保持沉默。
  孙权被眼前的景象压得喘不过气来,起身如厕,想用生理上的释放缓解精神上的凝重。
  鲁肃见状跟了过去。孙权本以为鲁肃要插队,看到鲁肃欲言又止,就问道:“您想说什么?”
  鲁肃回答:“现在看众人的意见,都是在贻误将军,不能与他们共谋大事。今天我鲁肃可以投降曹操,但是将军您不可以。”
  孙权一脸迟疑,鲁肃接着说:“现在我在迎接曹操,曹操会把我交给乡里父老去评议,以确定名位。我因此可以一个下曹从事,有牛车乘坐,有吏卒跟随,与士大夫们结交,步步升官,日后也能当上州、郡级别的官员。但是,将军您投降了曹操,打算什么样的归宿?”鲁肃的话很直接,江东谁都可以投降,唯独你孙权不能投降。
  孙权听完,叹息道:“他们都很让我很失望;您的建议正和我想的一样,您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啊!”孙权在思想上下定了决心,但是具体如何战胜曹操,自己没有具体的方略。鲁肃就请孙权咨询周瑜的意见。
  《孙子兵法》有言:“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周瑜是中国历史上的名将,对当前的形势也已有了一定的判断。他基本确定江东和曹操要有一战。所以,他一直在前线,收集消息、操练士兵,随时等待孙权下达命令。等到孙权传令回柴桑议事的时候,周瑜才知平日里的江东看上去平静如镜,一遇风浪,涟漪四起。不少平日里的旁征博引、侃侃而谈的“忠臣孝子”竟然成了“软骨头”。
  周瑜交代好军中事务,急忙赶到柴桑面见孙权。周瑜也顾不上与孙权寒暄,就直抒胸臆:“曹操名义上是汉朝的丞相,其实是汉朝的乱臣贼子。”周瑜直接回击了那些投降派“抗曹名不正、言不顺”的理论依据。
  周瑜接着说:“将军您拥有雄才大略,也有父亲、兄长留下的刚烈,占据着江东地区,地方数千里,士兵精锐物质充足,英雄都乐意为国效力,正应当纵横天下,替汉朝除去坏人。如今,曹操前来送死,难道还要投降他吗?”
  周瑜见孙权似乎有些顾虑,就继续说道:“请将军自己忖度:现在假设北方安定,曹操内无忧患,他能旷日持久地和我们在水上作战吗?更何况,现在北方并不安宁,而且加马超、韩遂尚在关中一带割据,这些都是曹操的后患。曹军远途跋涉,疲惫不堪。天气寒冷,马没有草吃。北方人惯习陆战不擅水战,水土不服。这是他的四个劣势。”
  孙权听后,紧蹙的额头已经慢慢舒展。周瑜又为孙权吃下了一粒定心丸:“众人只看到曹操信中说有水、陆军八十万而各自惊恐,却没有分析其中的虚实,就提出向曹操投降的意见。其实自己算算,曹操所率领的中原部队不过十五六万人,长期征战、早已疲惫;新接收的刘表的部队,至多有七八万人,相互猜忌、军心不稳。这样的队伍人数虽多,却没什么可怕的。”
  孙权听后,感叹道:“曹操想要废汉自立很久了,只是忌讳袁绍、袁术、吕布、刘表和我罢了。只留下我,我和曹操势不两立,你所说的话甚合我意,你就是上天对我的恩赐!”
  周瑜一拍胸脯,自信地说:“我现在请求率领精锐部队三万,到夏口为将军击败曹操”。
  孙权这才下定决心,拔剑砍掉桌子一角,然后说:“再有敢说投降的人,就像这个桌子一样!”随后,孙权任命周瑜为左督,程普为右督,鲁肃为赞军校尉,率领黄盖、韩当、吕蒙、凌统、甘宁、周泰、吕范等及三万士卒沿江而上,与刘备共同抗曹。孙权自己亲自统领一部分兵马作为后援,为前线运输辎重粮草,并且告诉周瑜:“如果战事不利,就回到我这边,我再与曹操决战。”
  孙权看上去对周瑜非常信任,但暗地留了一手。此时的孙权大概能调用五六万将士。周瑜统率三万,其中,程普独自统率一万。
  程普,字德谋,右北平人。早年曾跟随孙坚,屡立战功,后又协助孙策平定江东。在东吴诸将中年岁最长,被人们尊称为“程公”,非常有威望。程普礼贤下士,却与周瑜不和睦。孙权让程普单独领军协助周瑜,可能也有制衡的意思。鲁肃则在周瑜和程普之间充当润滑剂的角色,始终让他们能够一致对外。
  曹操等待着孙权的降表,程昱却认为:“孙权新任在位,尚未为海内所忌惮。而曹公无敌于天下,刚刚攻占荆州,威震整个江南,孙权虽然有谋,但是不能独自抵挡。刘备则一向有英名,关羽、张飞皆是万人之敌,孙权必定援助他们以防御我军。之后分道扬镳,刘备已得到实际资助,那孙权又不能得之而杀了。”
  刘备驻军樊口也在积极准备兵马,等待着孙权的援军。周瑜的船队到达樊口后,刘备马上派人前去尉劳。周瑜对慰劳的人说:“我有军事任务在身,不能委派别人代理,如果刘备能屈尊前来会面,实在符合我的愿望。”
  按道理讲,刘备是朝廷任命的左将军,代表荆州一方势力和孙权是平等关系,而且夏口是刘备和刘琦的地盘。周瑜应该先拜会刘备。但是周瑜借口军务在身,非要刘备去见他。
  刘备知道后,还是很谦逊地会见了周瑜,并关心地问道“都督带了多少人马。”
  周瑜说道:“三万余人。”
  刘备听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曹军的实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于是建议说“曹操势大,这些人马恐怕不够啊。”
  周瑜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有些轻视地回答说:“这些人足够了,我还认为太多呢。”
  刘备想要召呼鲁肃等来共同谈话,周瑜说:“接受军令,不得随意委托人代理,如果您要见鲁肃,可以另去拜访他。”周瑜用自己行动告诉刘备,我来这不是听您的指挥。刘备很知趣,默许了周瑜的举动。
  周瑜并非不知道曹操的威名,也并非不认可曹操的能力。周瑜与孙策平定江东六郡的过程中,发现来自北方的将领往往不习水战,那些在社会上饶有名气的大臣,其实不堪一击。
  所谓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再凶狠的猛虎来到江东,满目沼泽水潭,也不服往日的威风。曹操这个英雄,周瑜没有畏惧,更何况屡战屡败的刘备。在当时的周瑜看来,或许多少有些看不起刘备的意思。
  周瑜的作派,自然让刘备感觉不舒服,周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但是,周瑜毕竟不是政治家,和经验丰富的刘备相比,周瑜政治能力已经不是一个档次。周瑜的目的是战胜曹操,如果可能,顺便帮助孙权平定天下。刘备的当务之急是生存下来,平定天下的目标暂时要让步于现实。刘备早已习惯了在夹缝中生存,习惯了寄人篱下的滋味,他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低调为自己赢取更大的利益。
  刘备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目标,尽可能的保存实力,哪怕再次寄人篱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同时,刘备不可能让孙权有用平定天下的机会,也不可能让刘琦成为下一个荆州之主,他在周瑜傲慢的神情中,嗅到了机会,在孙权与曹操的直接对抗中,走一步看一步,寻找着下一个机会。
  周瑜成为前敌总指挥。周瑜和刘备也进行了作战分工。周瑜的三万水军为前部主力,负责和曹操正面作战。刘备和张飞率领两千多人与周瑜协同作战。关羽是刘备军团中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也是现在孙刘联军中少有的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率领一万多水军封锁汉水,防止曹操从汉水进入长江,以掩护周瑜水军后路。刘琦的一万多士兵驻守夏口,负责支援。很明显,周瑜准备与曹军打持久战。
  本来,周瑜对刘备这群来自北方、寄居荆州的人并不待见,甚至觉得他们对水战根本不懂。当他见到关羽指挥水军调度有方,而且军容整齐、装备精湛的时候,不禁对关羽产生了敬畏。长江岸边,停泊的战舰,或是扬着“孙”字、或扬着“刘”字,远远望去蔚然壮观。
  周瑜精通水战,自然对水军排兵布阵得心应手。“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从战舰的养护,到船橹的摆放;从士兵的操作,到船舶的停放,周瑜都暗自称奇。周瑜之前和荆州的水军交过手,荆州水军的装备要胜过江东水师,只是江东水军作战更加英勇,将领指挥得当才屡屡战胜黄祖。刘备的水军显然胜过黄祖的水军。甚至水军战船很可能要比东吴的更加巨大和先进。
  关羽冷峻的身影、威武的声望,在周瑜的脑子里萦绕不去。这就是斩杀袁绍大将颜良的将军啊!真是熊虎一样的壮士!现在已经不仅仅是驰骋山林的猛虎了,而且是入水逆浪而行的蛟龙。周瑜甚至希望这样的将才,能成为江东的栋梁。
  周瑜的安排,刘备表面上看上去有些惭愧,心里却很高兴。周瑜冲在第一线,和曹操硬碰硬,自己正好可以保存实力。刘备也没有将鸡蛋全部放到一个篮子里。刘备带着张飞和两千多人随同周瑜一起作战,诸葛亮、赵云、孙乾、糜竺等人则留在刘琦那里。如果,周瑜和曹操作战胜利了,刘备可以和周瑜一起扩大战果。留在刘琦那里的部队就可以借机收复荆州部分地区。如果,周瑜和曹操作战失败了,刘琦和关羽的军队可以汇合支援周瑜,和曹操决战;或者关羽军团回撤刘琦驻地,和刘备一起退入江东,同孙权合兵一处,再与曹操决战。
  周瑜、刘备平日里,少不了一起筹划。渐渐地,周瑜发现,刘备身边聚集着大量有识之士。张飞,一名英勇不亚于关羽的战将。关羽、张飞这样的猛将,在江东也没有几个。除了关羽、张飞,刘备的下属中还有好多有才能、有抱负的人才,还有那些没有跟着刘备一起作战的、留守在刘琦那边的人才,周瑜感觉到刘备的英雄之处。刘备屡战屡败,却能让关羽、张飞这样的人不离不弃,这本来就是一种英雄的表现。周瑜开始对刘备感到一种担忧。周瑜已经基本认定,刘备将是孙权的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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