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乾坤

　　可能是因为大暑将过，立秋而至，夜里的风，竟有些凉意。燕长青静静抱着比他高不了多少的小杨树，感受从着未有过的温暖，母亲的怀抱。
　　过了许久，燕长青松开有些酸软的手臂，向吕无为问道：“师父，你能告诉我，母亲是怎样过世的吗？”
　　吕无为摇头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
　　燕长青见吕无为直接拒绝，也没有多问，对着小杨树轻声道：“母亲大人，孩儿走了，以后常来看您。”说完，便离开了这处山头。
　　千玑殿内。
　　燕长青躺在榻上，翻来覆去，一整晚都没有怎么睡好，心里总想着过去的事情。父亲是墨家巨子，可墨家之人又怎会在秦朝为官呢？
　　第二天一早，两个孩子就被吕无为吵醒。吕无为也不敲门，直接破门而入，将两个还在睡梦之中的孩子拎下榻，熟练地给石头画了两道“坤”字符，将他丢到千玑殿校场，让他跑步。
　　回到房间，吕无为朝着睡眼惺忪的燕长青说道：“怎么，还不起来？想不想学画符了？”
　　燕长青一听画符二字，整个人就精神了几分，连忙洗漱收拾好，走到吕无为身前，恭恭敬敬道：“还请师父赐教。”
　　“这还差不多，写你的名字给我看看。”吕无为道。
　　燕长青取出青竹，深吸一口气。手持青竹，在空中一笔描绘自己的名字。可还是和以前一样，写一个字就散一个字，根本没有办法做到让三个字同时在空中显现。
　　果然，灵根断裂还是不行么？吕无为见状说道：“小长青，你可知这符箓属于道家哪一脉神通？”
　　燕长青放下手中的青竹，说道：“我只知道家有三脉，据说是道圣李耳成圣之时，西出函谷关，紫气东来，一气化三清，分别留下原始，灵宝，道德这三脉。”
　　“不错，《道德经》没白看，正是这三脉。其中符箓就属于灵宝一脉的神通，当今天下所有灵器皆出自于灵宝一脉，你手中的青竹，正是灵宝一脉所炼制的灵笔，按照品级划分，乃是七品灵器。”吕无为道。
　　“七品？”燕长青吃惊地看着手中的青竹，似乎不敢相信。
　　吕无为见燕长青此状，说道：“七品怎么了？既然给你了你就好好收着，别大惊小怪的。”
　　“哦。”燕长青一脸吃瘪，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吕无为继续道：“灵宝一脉最为核心的神通就是炼制灵器，灵笔只能算作其中之一。符箓一道，灵力高深者可以指代笔，像你这样的初学者，则需要使用灵笔作为媒介，除灵笔之外，就是这灵纸。”
　　说着吕无为从袖中取出了一沓浅黄色符纸，说道：“这便是灵纸，灵纸属于一次性灵器，同样分为九品，不同品级的灵纸可以承载相应品级的灵力。这几张是一品灵纸，你就练习‘乾’、‘坤’二字。”
　　燕长青小心翼翼地接过灵纸放到桌上，向吕无为问道：“师父，符箓一道总共有几个字？”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符箓一道所对应的就是八卦，依次为乾天、坤地、震雷、巽风、坎水、离火、艮山、兑泽，你先将‘乾’、‘坤’二字练好。”吕无为道。
　　“好的师父，你说的我都记下了。”燕长青点点头。
　　“这两道符你拿去。”吕无为从袖中取出两道灵符递给燕长青。
　　燕长青接过灵符，两张明黄色的灵纸上分别写着“乾”、“坤”二字，朱红色的文字一笔呵成，仿佛蕴含着天地之间某种冥冥的规则。
　　燕长青刚入神仔细观摩灵符的行笔轨迹，一阵眩晕感从双眼直击灵魂，赶紧闭上眼。
　　吕无为见状说道：“这两道‘乾’、‘坤’符乃是八品灵符，切记不要入神，否则你的灵魂必会遭到重创。你照着这两道灵符临摹便可，灵纸用完了再来找我拿。”
　　燕长青捏了捏自己眼角，睁开眼道：“我一定会记住的。”
　　吕无为见燕长青如此之快就恢复过来，不禁感叹，虽然灵根被断，但是其灵魂力量果然远远超过同龄人，不愧是饕餮之命。
　　“等你熟练‘乾’，‘坤’两符后，我再传给你‘震’，‘巽’两符。诺，把这个拿去。”吕无为说完，从袖中取出一个灰扑扑的锦囊，丢给燕长青。
　　燕长青接过锦囊，想打开，却怎么也打不开。
　　“小长青，别犯傻了，这叫乾坤袋，也是一种灵器，需要用灵力才能打开，里面自成天地，将为师给你的宝贝都给我放好了。”吕无为道。
　　“可是我没有灵力啊。”燕长青满脸无奈。
　　“所以说你傻！为师给你的青竹是干嘛的？你就不能用青竹为引，打开乾坤袋吗？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吕无为一巴掌拍在燕长青的头上。
　　“哎呦，师父别打了，别打了……”燕长青道。
　　吕无为收回巴掌，负于身后，开口道：“好了，自己琢磨吧，有什么问题明天问为师，为师还要去看看小书童怎么样了。”说完，吕无为转身离去。
　　“谢谢臭道士！”燕长青朝吕无为喊道。
　　臭道士？怎么还是臭道士？吕无为一个踉跄，心中骂道，好你个燕长青，老子都给了你这么多宝贝，还叫臭道士，看为师明天怎么收拾你！
　　燕长青目送吕无为离去，连忙将乾坤袋别在腰间，拿着青竹朝乾坤袋轻轻一点，脑海中便浮现出一片空荡的石室，念头一转，又回到眼前的画面。
　　燕长青一手拿着青竹，一手持着灵符，笔尖轻触，想着将青竹放入其中。顿时，脑海中的石室里便出现出“乾”、“坤”两道灵符。睁开眼，手上的灵符果然消失不见，再用青竹一碰，两道灵符又出现在手中。
　　来来回回重复了好几遍，燕长青才停下，走到桌前，将一小沓一品灵纸收入乾坤袋，最后取出一道“乾”符和一张灵纸。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燕长青再不敢入神观摩，只是大致看了看“乾”字的结构，便提起笔。
　　笔锋接触到灵纸的一瞬，朱红色的笔痕便浮现在灵纸上。燕长青看着朱红笔迹显现，手一抖，这一笔便断了，原本朱红色的笔痕也变成黑色，感觉不到丝毫灵气。
　　这一张灵纸算是废了！
　　燕长青略显心疼，又取出一张灵纸，屏气凝神。随着符文完成度越来越高，一阵眩晕感从脑海中传来，燕长青强忍着眩晕之感，面色微微发白，持笔的手也轻微地抖动起来。
　　终于，一笔呵成，一个朱红色的“乾”字出现在灵纸之上，散发着微弱的灵光。
　　一滴滴汗珠从额头冒出，燕长青擦了擦汗，仅一张一品灵符就如此困难，看来自己还要多画。闭眼凝神调整好状态后，燕长青又取出一张灵纸，开始画起符来。
　　可燕长青哪里知道，此般水准若是放到灵宝一脉中，不知道要兴起多少波澜。要知道，许多二品的道士，都没有办法一次画成一品灵符，更何况他燕长青一个灵根已断的普通人。
　　咸阳城，长生殿。
　　“师兄，一段时日不见，师弟见您魂魄抱一，专气致柔，天门开合，涤除玄览，想必修为肯定又有所精进。”吕无为道。
　　“行了，你就别跟我贫了，回来就行，倒是你这个副殿主当的逍遥，什么事情都不过问。”一位身着暖色道袍的道士坐于殿上。
　　“那还不是有师兄您在嘛，有您在我当然什么事情都不用管了。”吕无为笑道。
　　“燕朱那小子现在怎么样？十多年没见过了，正打算什么时候找他讨酒喝。”长生殿殿主道。
　　吕无为叹气道：“大哥已经见过二哥了。”
　　“唉，都是命数。”长生殿店主惋惜道。
　　“师兄，我二哥他迈出那一步了。”吕无为看向长生殿殿主的双眼。
　　“真的？他当真迈出那一步了？你没开玩笑吧。”长生殿殿主站起身。
　　“千真万确。”吕无为肯定道。
　　“那看来我更要找他讨一杯酒了，不过以他那牛一样的性子，真是可惜了，可惜了，可惜了。”长生殿殿主连连叹气。
　　“对了，我让你出去查的那件事怎么样了，有眉目了吗？”长生殿殿主问道。
　　吕无为摇头道：“打听过了，道德一脉没有徐浮这号人，应该是不是本名。”
　　“你不在咸阳城的这段日子，东行蓬莱求药的队伍已经准备好了，估计处理完燕朱，便是他们启程之日。我始终觉得这个徐浮有问题，天下九品就这么多，怎会凭空多出一人，难不成真是来自蓬莱仙岛？”长生殿殿主道。
　　“师兄，你说蓬莱、东瀛、方丈三岛真的存在吗？”吕无为问道。
　　“不知道。”长生殿殿主摇头道，“道家学说乃道圣所创，除元始，道德，灵宝三脉外，不应该有别的传承。可是仙，谁又说的清楚呢？那也不是我们该想的事，而是天上那几位才该头疼的。”说着，指向天上。
　　“秦王知道燕朱突破的事吗？”长生殿殿主问道。
　　“应该就你我知晓，再就是冯夷。”吕无为道。
　　“哈哈哈哈，原来是冯夷那个倒霉蛋。”长生殿殿主笑道，“一会儿你陪我去找燕朱？”
　　“好。”吕无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