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回家

　　港岛，东方明珠，自从内地改革开放以来，港岛的制造业开始向内地转移，港岛的经济开始脱实向虚，金融业，服务业，蓬勃发展，培育出一大批专业性强，素质高的从业人员，
　　九七年，金融危机，各行各业哀鸿遍野，大量的人沦为负资产，到九九年情况才有所好转。
　　李东平到港岛三天了，他今天要到半岛酒店去见人，他打算给地产公司再招一个人，今天见的是第三个，都是人力资源公司安排的，前两天见的人，没看上李东平的公司，嫌规模太小，委婉的拒绝了，
　　到了酒店，按约定的地点，李东平见到一个四十多岁，方脸，穿着一套浅灰色横纹西装的男人，李东平走过去，中年男人愣了一下，急忙站了起来，
　　“你系李生”，男人不确定的问的，
　　见李东平点头，他慌忙伸出手，
　　“李生您好，我系杨家财，很高兴认识您”，
　　李东平和他握握手，坐下后，寒暄了几句，杨家财递给李东平一份简历，他随便看了一眼，这个东西，人力公司已经给他看过，杨家财今年四十六岁，港大毕业，曾经在一家叫新时代地产公司工作了近二十年，主要负责项目管理和运营，九七金融风暴，杨家财所在公司破产，而他本人则屋漏偏逢连夜雨，楼市下跌，资产贬值，连自己的住房都没有保住，现在一家四口，租住在十几平米的劏房里。
　　“杨生，你到内地去工作，会不会有影响”，李东平问到。
　　“李生，没问题的”，杨家财急忙说到。
　　“我呢，现在有一家地产公司还有一家装修公司，规模都比较小，我现在想把装修公司合并到地产公司里，你去了先要帮我把这个事情处理好，有没有问题”，李东平看着杨家财问的。
　　“李生，没问题的，港岛的地产公司都有装修部门，我曾经负责就有这个，完全没问题”，杨家财信誓旦旦的说到。
　　李东平也无所谓，行就行，不行再招人，李东平在杨家财来之前，到地产公司和韩庆东谈了一下装修公司并入的事，韩庆东现在的精力，都花桂花园项目上了，对合并没什么意见，倒是问了句刘经理是不是也一起过来，李东平淡淡的表示，看他自己吧，这种事别人不好帮他决定的。
　　杨家财到了以后，由负责人事员工领着他到处参观，最后由韩庆东给大家介绍了杨家财，杨家财将担任公司副总，负责项目的后期开发和运营，韩庆东把杨家财领到李东平办公室，三个人闲聊了一会，韩庆东还要到工地，就先走了，
　　李东平给杨家财介绍了装修公司的一些基本情况，就安排公司人事部，法务部，财务部，开会，就装修公司并入地产公司开始前期准备，同时宣布由杨家财主要负责。
　　具体的工作安排，李东平就没有参与了。
　　刘经理一直没有找过李东平，地产公司的人接收装修公司以后，刘经理可能意识到什么，没有打招呼就离开了，
　　在处理装修公司的事情后，李东平以一百七十万的价格，邀请港岛永和财务咨询公司，对地产公司进行财务业务流程再造，所有公司财务人员必须接受培训，并通过考核，所有不达标人员一律解聘。
　　李东平找了个时间，把韩庆东约到一家咖啡厅，看到韩庆东消瘦的脸，李东平知道他最近压力很大，李东平把当初调查装修公司的报告，递给了韩庆东，便拿起桌上咖啡，慢慢品尝，
　　韩庆东看了李东平一眼，拿起那份报告，低头慢慢翻看，十几页的文件，韩庆东看了三十几分钟，当他看完，对李东平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
　　“韩总，我给你看这份文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我不是一个刻薄寡恩的人，发生这个事情，我如果要追究，肯定是能想到办法的，不管他做的多么天衣无缝，但最后我反思这个事情，其实我自己也要负很大的责任，因为信任而放弃了监督，这是我工作的缺失，我不知道刘经理有没有和你联系过，公司现在搞财务流程再造，就是要杜绝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希望你能理解”，李东平诚恳的说到。
　　“老板，老刘做出这种事，是我没想到的，他也没有联络过我，我现在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人，变化怎么这么大，唉”，韩庆东感叹的说到。
　　李东平和韩庆东聊了三个小时，最后还是没有留住他，就像他说的，这人只要心里有了刺，就永远会有刺，拔不掉的。李东平给了韩庆东一百万以感谢他对公司的贡献。
　　公司又来了一个经理，是由人力公司推荐来的，姓陈，叫陈海东，三十七岁，山东人，从国企中海地产过来，有项目开发的丰富经验，从业十年，李东平把公司所有人召集起来开了个会，把陈海东介绍给了大家。
　　李东平在陈海东正式入职后，就把陈海东和杨家财召集到一起，连续商讨了一个星期，共同规划出一个新的公司架构，重新梳理了业务流程，陈海东做事雷厉风行，执行力强，杨家财经验丰富，善于协调，两人的合作相得益彰，地产公司开始慢慢走上了正轨。
　　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李东平把红霞姐弟几个送上火车，就开车到黄港去了，到的时候快十点了，现在李东平的店周边，开了不少家饭店了，不过影响不大，位置决定了李东平这边的先天优势，进店的时候大家正在准备吃午饭，大家看到老板来了，都挺高兴，李东平今年比较忙，每次到黄港都是发完工资就走，
　　和大家一起吃了饭，李东平开始统计今年回家过年的人，结果一个都没有，问到谁都是摇头，中午吃饭的客人来了，李东平就没有再问，随着吃饭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开始各忙各的。
　　李东平到出租屋休息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去年两百块一天的工资刺激到大家了，大家愿意多赚点钱，也无可厚非，每天的工资支出也就两千多块钱，
　　在出租屋休息了一会儿，就到街上去转了一圈，现在到黄港的人越来越多，接近放假，街上的人密密麻麻，很多商家开始布置店面过节的装饰，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家鞋厂门口，华生鞋厂，李东平曾经在这个厂工作四年，在这里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纠葛，不过那是在两千零二年的事，那个女孩子应该还在老家读书，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遇到，各自安好，有缘再见吧。
　　晚上八点，到了下班时间，磨磨蹭蹭的，都没有平时下班时的那种急迫，不时用眼瞄一下李东平，
　　“老板，今年好久放假”，杨姐代大家问到，
　　“呵呵，你们不下班了”，李东平笑呵呵说到。
　　“你这个老板，我跟你事情，你还有时间开玩笑”，杨姐不满的说到。
　　“行了，看来我今天不说清楚，你们班都不想下了，都过来吧，你们左一个右一个，我到底说给谁听”，李东平让大家都坐下来，
　　“离过年没几天了，大家辛苦了一年，也应该好好休息一下，这样后天只做午餐，和去年一样，中午收市，大扫除，发工资，晚上聚餐，没问题了吧”，李东平说完，大家面面相觑，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好了，下班了，你们都不想走呀”，李东平开始赶人到。
　　“那老板，我们今年放假以后，还做不做，像去年一样”，
　　杨姐年龄大，是大姐，来的又早，大家以她马首是瞻，别人不敢说的话，她到是无所谓。
　　“呵呵，杨姐，去年叫你来，你不是骂我吸血鬼吗，怎么，今年还想被剥削”，李东平打趣杨姐到。
　　“你这个老板，老是这样，说个话不说全，喜欢吊人胃口，到底怎么样，你给个明白话，大家还等着下班呢”，杨姐没好气的说到。
　　“好了好了，你现在比我都恶，大家愿意多赚钱，我肯定是支持的，毕竟都是帮店里做事嘛，今年和去年一样，做十天，每天两百块，行了吧，赶紧下班”，李东平说完，大家一片欢呼。
　　晚上夜宵开市，李东平就回去睡觉了。早上到洪哥那里吃早餐，才发现店的周边有好多卖早餐的小吃车。
　　“洪哥，你现在生意有没有受影响”，李东平看洪哥帮他拿早餐，随口问到。
　　“影响肯定有，不过也不大，我们这里好多人都来习惯了”，赵姐在一旁说到。
　　李东平在黄港呆到二十八，离过年还有两天时间，下午大家做完卫生，就正式放假了，李东平不放心柳英赵月两个人在店里，动员她们到老乡家去过年，两个人还挺倔，都不愿意，李东平只好拜托杨姐和两个厨师，有时间到店里转转，杨姐倒是把柳英两个带到她家去过年，李东平再次叮嘱柳英赵月晚上休息锁好大门，就开车回鹏城了，他还要去赶明天凌晨的飞机，今年准备回家过年。
　　飞机早上八点到的渝州，出了飞机场，在外面拦了一辆出租车，就直奔李东平家乡而去。
　　君县，川东一个小县城，李东平就里这里出生，读书。
　　从渝州一路过来因为没有高速公路，用了四个小时，李东平的家在一个职工家属院，房子是一栋八十年代修的筒子楼，一层住了十家人，一层有一个公共厕所，房子有四十多平米，竖直分成三间，进门的一间是厨房，里面还有两个十几平米的隔间，最外面有一个阳台，
　　九九年楼上住的还都是一个工厂的人，到两千零三年后很多都搬出去了，而李东平一家却一直住在这里。
　　当李东平从出租车上下来，看着这栋曾经让他内心无比厌恶的楼，此时显得那么亲切，这里有他的童年，青年，中年，李东平慢慢的走到楼道里，不时有人同他寒暄，这里现在住的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叔叔阿姨，
　　李东平家住三楼，当他走到家门口时，却发现房门紧闭，像这种筒子楼，只要家里有人，一般是不关门的，平时走家串户，你来我往。
　　“东平你打工回来了”，李东平的邻居刘阿姨，从她家门口出来，看到站在那里的李东平，惊讶的问到。
　　“恩，我刚到，刘阿姨，我爸妈呢”，李东平没有钥匙，只能傻站在门口。
　　“你爸妈到乡下你外婆家过年去了，你要回来，没和他们说呀”，刘阿姨从屋里拿出一张凳子递给李东平。
　　“我也是临时决定的，所以他们不知道我回来”，李东平不好意思的说到。
　　“你说你这些年轻人，做事这么毛燥，吃饭没有，我这里中午的饭还是热的，到我这里先吃一点”，刘阿姨埋怨的说到。
　　“哟，东平你打工回来了”，一个小胖子从厕所的方向走过来，看到李东平一把拍在他肩上。
　　李东平回头看着这个他从小玩到大的小胖子，徐鑫，两人从小一起，一个学校，同班同排，几年后徐鑫家搬出去了筒子楼，李东平和他就很少有联系了。
　　“你现在干嘛呢”，李东平把烟掏出来给他发上。
　　“玩呗，我也去打过工，不过就做了两个月，没意思，就回来了”，徐鑫吊着烟，边点火边说到。
　　李东平呵呵一笑。
　　“你爸妈不在家，到我那里去玩吧”，徐鑫说着就动手去拿他的行李。
　　“还是不用了，这明天就过年了，我把行李放刘阿姨这里，就到我外婆那儿，等有时间在一起玩”，
　　李东平把包提到刘阿姨家，就出来找车，到外婆家要去坐小巴车，
　　九九年，没有查超载的，过年又是人最多的时候，小巴车里都挤爆了，李东平受不了那个罪，叫了个出租车，九九年的出租车还是奢侈品，县城里很少有人坐，乡下的公路坑坑洼洼，出租车司机嘴里飙着国骂，小心翼翼的避过一个又一个障碍，开了半个小时，收了一百元，小巴车只要十元，但李东平不愿意坐，他外婆有三女一子，李东平的母亲是老三，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是一弟一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