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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吟诗不如一起对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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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漓是榜眼,夏宁臣是状元,如此对诗于同窗之间极为常见,恐怕在以前韩漓也是如此与夏宁臣相互切磋文采的。
  只惜今时不同往日,此“夏宁臣”非彼“夏宁臣”,正当他暗自苦恼到底该如何对下去时,抬眸瞟了一眼韩漓,他也是爱莫能助。
  夏宁臣头脑风暴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正欲开口,但又似有踌躇不决,斟酌许久后,心下暗道:皇爷在上,同年在下,如若他不接下韩漓的话,岂不是笑掉了大牙?
  “觉后不知明月上,满身花影倩人扶。”
  说罢,原本有些杂吵的长安殿忽然寂静下来,除了睡着的世子,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着夏宁臣,气氛突然有些怪异。
  皇爷倚靠在龙椅上把弄着衣袖,听后也都微微一愣,蹙眉看向夏宁臣,神情有些不悦,偏偏二人还不知此情,继续对着:
  “斜阳含羞越花窗,浮云带怯偷眼望。”
  夏宁臣疑惑地看了一眼韩漓,皇宫内院儿且有规定,这类诗可不能随意对,情节较轻者,可作文字狱;情节较重者,按律当斩。
  方才那句“觉后不知明月上,满身花影倩人扶”实属于夏宁臣之下策,其实也不过是一句普通的诗罢了,若是有心人刻意曲解,便可当作一“出言不逊,以下犯上,触怒龙颜”之罪名。
  韩漓为何还要顺着他的话,愈发露骨起来?莫不是为了不让胸无点墨、赐墙及肩的他当众下不来台,这才触犯王法么?
  转念一想,此朝并未在史书上详尽记载,他不知现是沿袭哪朝官吏制度,且不论这规规矩矩的事了,或许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此类诗,也是一种另类文雅呢?
  那唐诗宋词,古今多少优秀的迁客骚人与墨者,作出的诗篇有的千古流传,有的冷门精绝,唯独他夏宁臣是文科生中的泥石流,好的不学,歪门邪道到学了个精通,如今真正到了用武之地,他却摘不出“凤毛麟角”来。
  好不容易韩漓给他个台阶下,倒不如顺势而为,触怒龙颜就触怒吧,总好过被众人耻笑,说他这个状元是徒有其表来的好。
  罢了拿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夏宁臣便是硬着头皮回道:“银盘斜偎乌云漫,轻拢慢捻挑抹忙!”
  长安殿变得死一般的沉寂,夏宁臣打了个喷嚏,心虚地瞟了一眼皇爷黑如锅底的脸色,还……还好吧?
  “盈盈露滴湿牡丹,翩翩粉蝶暗偷香……这句如何,夏大人?”韩漓不慌不忙地绕了夏宁臣半圈,说道。
  夏宁臣也佯装思索,“嗯,不错,那就……倒浇红烛夜行船,鱼水同欢赴巫山。”
  “夏大人果真是满腹经纶,才高八斗!”韩漓作揖恭维道。
  “哪里哪里,韩大人才是锦心绣口,学富五车!”夏宁臣也连忙作揖回道,怎么突然商业互吹了?
  “青丝半绾慵倚床,星眸初泛潋滟光——夏大人,请!”
  “美人微醺衣半尝,檀口轻启吐兰芳,韩大人,有礼了!”
  众人有些咂舌,嘶————这两人是不要命了,还是觉着活够了?竟在大庭广众,还是在皇爷眼皮子底下宣吟此等败化伤风之语,啧啧!
  李公公瞟了一眼皇爷,不动声色地往右挪了一步,搓了搓手,可能是觉着皇爷身上的寒气太过浓重,怕赶着让他风寒。
  “好,烛光曳,松风描,我与君郎将白头————”
  “嗬,红酥手,银屏杯,盖头直往地上坠————”
  “金莲颤,青葱缠,享合欢,娇莺应和啼婉转————”
  “长睫卷,媚骨软,再贪欢,酒阑横卧醉温床————”
  “……诶呀呀,没想到夏大人竟对答如流呢,在下真是甘拜下风!”韩漓顿了顿,语气夸张。
  “啊哈哈,谬赞谬赞,韩大人立地书橱、见多识广,应该是在下甘拜下风才对呀!”夏宁臣假笑,神情夸张。
  “夏大人太谦虚了,韩某真是自愧不如!”
  “哪里哪里,夏某面对韩大人那才叫相形见绌啊!”
  “你们两个够了没有,都给咱家停下!不许对了!”李公公捏着嗓子叫道,矫首昂视,神情慵懒傲慢,甩了甩拂尘。
  皇爷最终还是唤了李公公打断了二人假惺惺的商业互吹,神色稍有愠怒,揉了揉太阳穴,“韩漓,下去!”
  韩漓略微颔首,恭敬道:“是!”
  夏宁臣摸了摸鼻子,心下有种不详的预感,皇爷莫不是生气了?不对呀,方才不还好好儿的么?
  “夏宁臣!”皇爷叹了口气,啼笑皆非,“朕看你是窑子逛多了,作诗竟敢如此放肆!”
  “皇爷息怒,皇爷息怒,臣知罪——”
  夏宁臣吓得连忙跪倒在地,一阵刺痛突然传来,疼得令他蹙眉,欲哭无泪,欲诉无门,早知道就不跪那么用力了,可疼死他了!
  可怜这地板都镶着翡翠珍珠、琉璃宝石,光是踩着布鞋都觉着硌脚,更何况是跪呢?夏宁臣忽然也有些了解白礼磕头能磕得血肉模糊来了。
  “知罪?知罪还如此这般,朕看你根本就是活够了!”皇爷的语气有些锋利,像一箱未点燃的火药,正欲起火。
  “……皇爷息怒!”夏宁臣虽然牙尖嘴利,但此时什么屁话也吐不出,心下不满道:为何就他一人受骂,韩漓那小子呢?
  “你若是嘴痒,朕可以满足你,不必再此”皇爷怒道。
  “皇、皇爷饶命!臣知罪,请皇爷降罪————”夏宁臣此时也顾不得多少,直将头往地上撞“咚咚咚”三声,响遍长安殿,比那衙门口的打锣鼓还响。
  皇爷胸中一顿火,见此,最终还是熄灭了,摇摇头,道:“罢了,朕今日不想罚人,你去寒士居那里,对着孔夫子跪上两个时辰吧!”
  “……谢皇爷开恩!”夏宁臣只觉头皮发麻,说好的不罚人呢?两个时辰,那可是四个小时,会出人命的!
  “嗯,下去吧!”皇爷略微颔首。
  夏宁臣连磕了几个响头,忙不迭地退回到座位上,手指摸了摸额头,松了口气:还好他刚刚磕头初写黄庭,没磕出印子!
  想起白礼血肉模糊的额头,夏宁臣便一顿后怕,但令他真正担忧的是,瞧他细胳膊细腿的,跪上四个小时,他的腰啊!夏宁臣用衣袖轻轻擦拭着脸上没有的泪。
  “你没事吧?”韩漓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吓得夏宁臣一个激灵,差点没反手扇去一巴掌,“我和别人换了位置。”
  然而夏宁臣只是略微颔首,并未多语,这俗话说的好,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夏宁臣虽逢人且说三分话,但也未曾全抛一片心,这韩漓,他并不打算深交。
  韩漓欲言又止,居无何,回到了位上,盯着觥觥,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恍惚间,梦回十年,却终究曲终人散,无非是南柯一梦罢了,谁都想玉汝于成,偏偏他要逆道而行。
  年少不过志学,博学笃志,胸怀天下,自当有凌云壮志,自诩“举手可近月,前行若无山”,绝不如“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或是“可怜白面一书生,读书千卷未成名”,却也曾安慰自己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但若非他韩漓只不过是一介草莽,又怎么甘心于此?
  那日在诗会上,夏宁臣一展才华,博得众彩,他便相信驽马十驾,鳖行千里,锲而不舍,深自砥砺,金石可镂;
  然,高掌远跖,踏入仕途,想要业峻鸿绩,还需行远自迩,而夏府独子夏宁臣便在那时出现了,有了如此了得的同窗,他自当磨砺以须,更加研精覃思,只争朝夕,寒窗苦读无人问,只为一举成名天下知;卖却屋边三亩地,只为添成窗下一床书,
  好一个鲤鱼跃龙门,好一个金榜题名会有时!嗬,嗬————如今他自然是可授编修,从今以后不愁温饱,落得一身形骸放浪,不顾儒生长短,自当逍遥快活。
  然而入宫之后韩漓才发现,这并非是他夜不能寐,一心追求的功名,他不会鸢飞戾天,更不会经纶世务。
  他,只是一介草莽罢了,出身低贱卑微,只因挂上了夏宁臣的称号,这才不那么难看罢;他并非不在意名声,只是夏宁臣并不在意。
  方才殿上对诗,只见难得夏宁臣有如此下不来台的时候,这才一时兴起,想要抢了他的风头,好让他重新拭目相看罢了。
  呵,十年同窗,搬迁至徐州南城后,竟是相看两不认,又怎奢求他看到自己?
  直至敬酒散宴,韩漓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看向殿上摆着的香柱,只剩半炷香,懊恼自己竟是游了神,一恍惚便是过了半个时辰,宴席早已结束
  而偌大的长安殿,除了熟睡的世子,便只剩他一人,夏宁臣早已离开,不声不响。
  韩漓啊,韩漓,不过一个小小的修撰之位,何至于此?
  韩漓自嘲道,嘴角苦涩的笑容随着离开长安殿的距离而逐渐消失,直径走向了寒士居,待会儿得问问夏宁臣,皇爷刚才说了甚么?
  半个时辰之后,世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长睫卷翘,伸了个懒腰,只见长安殿仅剩他一人,喃喃道:“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直至发现左侧之位早已空荡荡,这才全然清醒,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夏宁臣!你给本世子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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