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年

　　其实这已经是我在大夏过的第二个年了。什么？第一个怎么过的？就是在路上过的！对！咱就这么随意！
　　今年可不同，雁门关形势一片大好。这不，一大清早，京城那边就来人了。
　　前来送圣旨的驿卒到了雁门关眼睛都已经挪不开了。毕竟，他也是在城外见识过炮兵满世界乱跑，是不是还冲着空地来一发的景象。总体而言，也算是驿卒里头见过世面的那一拨了。
　　圣旨的内容让我很是头疼，倒不是说京城那位九五之尊又想要搞什么幺蛾子，而是他们那官话翻译起来太烦人。但是，秉着让大家都能够第一时间了解到大夏皇帝到底说了什么，勤劳的张小虾还是努力地将这圣旨翻译成了白话文，内容如下：
　　你们的扛把子——皇帝大人有点儿话要说：
　　据说你们把雁门捯饬得挺带劲，我听了很高兴。但是你们丫别忘了，看着雁门是个脏活累活。若是有机会对北胡那帮崽子进行反击千万别手软！给我狠狠地削！咱争取扩张一下地盘，但是也别让丫们把咱们这一亩三分地儿给占了。
　　听说侯爷在你们那玩得挺嗨哈？那就让他折腾就好。毕竟他是我亲封的官儿，我还是信得过自己的眼光的。
　　最后呢，祝愿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阖家欢乐，心想事成。
　　得了，就到这了。不跟你们哔哔了，我还得给别人写信呢。
　　不得不说，我们这位皇帝陛下的确是惦记雁门这点买卖惦记得很。什么？没看出来？大家好好想一想，京城这位爷在这之前对雁门关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我也不是没说过，雁门关的处境就是典型的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状态。如今得到了皇帝陛下的肯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朝廷要正儿八经地插手了。
　　其实皇帝这么干咱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毕竟自己得给自己的儿子留下点基业吧？既然雁门关能够当一个突破口，那就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这里就好了。是不是地提溜一下兵部的人，问问雁门关的兵员如何，军饷如何。一来二去，徐家再有心思横插一脚进行裹乱也不敢贸然行动。
　　总之，这事儿算是喜忧参半。反正到最后我就把这些买卖往出一交，落得个好名声，皆大欢喜。
　　官方的事儿处理了个差不多，就该忙活点底下人该忙活的了。送走了驿卒，我们几个便和楼笑寒赶往江家，毕竟，今晚的年夜饭是要在这里吃的。
　　今晚江家的人可是海了去了。且不说我们一行五人，就连大虎二虎、聂双和老会计一家也来了。秦昭的脸色不是很好，但是也表示会和太子爷晚我们一步再来。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老会计家的那位小公子。别说，我妹子眼光还不错，这小子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看起来也温文尔雅。倒是一副谦谦君子哥儿的模样。
　　“哥，我给你和嫂子一人做了一身新衣服，你俩快换上让我看看合适不合适！”
　　你们瞅瞅！还得是自家妹子！单看这衣服的料子！这手工！这大小......好像是有点小......上衣穿好之后连肚脐眼都没盖上。我鼓捣了半天也没鼓捣明白，这到底应该算是给我的呢？还是给我未来儿子或者姑娘的？
　　聂双有点不自然道：“那个......我没量过哥的身材，就......”
　　我四下打量一圈，发现这衣服好像套在林家那小子的身上差不多能合身。便了解了个大概。估计是聂双这丫头照着这位林家小子的身材稍微大了一号那么做的。于是便笑道：“好说，好说！赶明个你哥我练了缩骨功，再穿也不迟。”
　　聂双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好像我在揶揄她一样，小脸“腾”一下就红了。好在屈情伸手拍了一下她那小脑瓜，算是让她打消误会。
　　江微雨的身子骨比之前硬朗许多。脸上也挂着几丝红润。坐在楼笑寒的身边，显得格外娇小。倒是江家大姐江雾竹颇有几分落寞，这一点我倒是知道为何，毕竟年后就要远嫁京城，去做那宰相府的少奶奶了。想来江家一直在楼笑寒和徐隐这老王八蛋中间夹着，这尴尬的处境这位肩负江家兴衰的姑娘不是不知道。
　　我悄悄挪向江雾竹的身畔低声道：“大姐，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等你嫁到那边，北胡都特么快被楼笑寒给铲平了。到时候，十万雁门军一起把你送到江家，看那老王八蛋敢不敢对你不敬。到时候，我再给你安排几门炮车护卫。就搁你卧房门口，那徐之问想要进屋都得你批条允许。不然？嘿嘿......”
　　江雾竹点了点头，低声道：“多谢侯爷。”
　　“见外了不是？赶明个太子爷回朝，国师也进了京。你就是天字一号的儿媳妇。谁敢把你怎么着？站出来让我们大伙都瞅瞅？看看是不是长了百八十个脑袋够我们砍的？再说了，”我一直白衣，“这儿不还坐着一个不讲理的主儿嘛！当时他一句话差点没把徐隐给吓死在饭桌上。”
　　“还有这事？”可能是我的声音有点大，被江汜听了去。
　　“当然！”我添油加醋地将那晚宰相府的情形讲给大伙听，出了白衣和老谢头的白眼，剩下的人全都听得津津有味。
　　但是白衣还是表了态，他说：“那徐家，想要铲平不过是盏茶的功夫。不足为惧。”
　　这句话无疑是给江家这爷仨吃了一颗定心丸。
　　就在我们其乐融融的时候，太子爷闯了进来。
　　他喘着粗气，脸色布满泪痕。
　　“师父......师父他......”
　　楼笑寒与秦昭关系最为亲密，拍案而起道：“殿下！秦昭他怎么了？”
　　“快！快回营！师父他......有话要说！”
　　我们所有人各显神通，急忙奔往雁门军大营。秦昭就躺在那里，双眼微垂。
　　“秦昭！”
　　“秦国师！”
　　“老秦！”
　　喊什么的都有，但是脸上却是无一例外的慌忙。
　　“你们，来啦？”秦昭虚弱的声音响起。他的嗓音本来就沙哑，再加上虚弱，就像是两张砂纸在一起摩擦发出的音阶一般。
　　“前辈......”我将一只手垫在他的头下，缓缓将他扶起来一点。因为我看得出来，他尝试着想要挣扎起身。
　　秦昭对我勉强一笑，道：“僧不言名，道不问寿。贫道今年四十有五了。打今儿起，我便算是还了俗。”
　　“师父！”
　　“君泽啊，回京城的路长着呢。”秦昭看向太子爷宋君泽，眼中有几分柔和，“说来也不怕诸位笑话，当年坊间传闻我仰慕冯贵妃，这事儿不假。如今君泽的确长得有几分神似他娘了。”
　　“老秦，这是说得哪门子话？”老谢头紧走几步到了近前，蹲下身道。
　　秦昭好像想要摆摆手，却是没有力气将手抬起。他说：“我这也就要去陪她了。若是真的有缘分，下辈子我还伺候她。”
　　白衣一步窜到秦昭身后，单掌推出，往秦昭的体内疯狂输送真气。
　　“别白费劲了。我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楼将军，当年宫里折了你不少兄弟，我自己个下去给他们赔罪。你的营帐里，有我和谢掌使这些日子画的北胡的布防图。若是有机会踏出雁门关，这些东西你一定用得上！”
　　“秦国师！”
　　“小虾，侯爷。”秦昭将目光挪到了我的身上，“秦某虽不擅长炼药之术，但也略懂一二。之前为你炼制了几颗有助于你巩固气海的丹药，你要按时服用。另外我也将咒术的修炼功法放于包裹中，有时间你就拿出来看看。另外，我还留给你一个锦囊，望你在帮助太子殿下登基之后，再打开看。之前我也偷偷为你卜上一卦，算得你本是无根的草，看不到你的以后。不过还是希望你今后能够扎下根来。”
　　“君泽，为师没有几个时辰了。以后回到京城，你还是要仰仗侯爷和楼将军。”秦昭与我说完，又开始对太子爷和楼笑寒道，“楼将军，侯爷此番壮了雁门关的声势，你要趁热打铁。将来太子殿下登基，还是需要雁门关为他铲平道路的。”
　　秦昭说了很多。就连他只在弥留之际见到一眼的聂双都不忘嘱咐几句。此时的他，不再是当年那个风华绝代，意气风发的大夏国师，更像是一个垂死的平凡老头儿一般，絮叨着所有他放心不下的东西。
　　谯楼上，子时鼓响。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年的第一个时辰了。
　　“楼将军，侯爷。”秦昭开口道，“让我再听听炮声。”
　　炮声响起，秦昭含笑而亡。
　　“劳劳车马未离鞍，临事方知一死难。”这种难，不止是对于死者，同样也是对于生者。按照秦昭的遗愿，我们将他埋葬在雁门关北门外，让他的英魂陪伴着雁门十几万守军一起守护着大夏王朝的北门。
　　一代风云人物，大夏王朝前任国师——秦昭。死于这一年的大年初一，子时。这是我第一次正面面对身边的朋友离我而去。当然，这也不是最后一次。
　　后来我也了解到，秦昭之所以临死唠叨那么多，是因为太子爷登基的路，真的不是一般的坎坷。
　　PS：感谢小邓子、森森、坐轮椅的猫三位好友为我鼓励与支持。在此特别推荐以上三位大佬的作品：
　　《少年纵马且长歌》——小邓纸
　　《狼仙生，你的尾巴露出来了》——坐轮椅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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