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世间纷乱百千景

　　千里之外的岭南，浮山之下拜剑山庄依势而建，如龙一般盘踞在这浮山脚下。传闻，这拜剑山庄立在了龙脉之尾，百年之前吴中设计完这明皇宫和紫禁城之后又被授皇命寻访名山大川再探龙脉，开国之初明太祖朱元璋命刘伯温斩断各地龙脉以防叛乱再起，而朱元璋驾崩之后，建文帝朱允炆厉行削藩政策后朱棣打出靖难之役直取京城后建文帝失踪，以防建文帝在民间纠集势力对自己的统治造成威胁所以派吴中再去探龙脉，并派军队同行。吴中每过一处龙脉都赞叹一句：“刘伯温真乃神人也”，这每一处龙脉皆多少变动了变化虽小却彻底让龙脉衰败，每过一处勘察数日便赴另一处，直至岭南停留数月后才离去，而后几年又有人在这浮山之下大兴土木，建了这拜剑山庄，说来也怪这拜剑山庄刚建人才频出，每代剑道魁首无不是出自这拜剑山庄了，最盛之时剑榜前十有七八出自拜剑山庄，更有人随郑和七下西洋。近些年来拜剑山庄衰败的厉害，人丁凋零，承剑之人天资一代不如一代，稍微有本事的人都能骑在拜剑山庄头上拉屎。而这人丁凋零之际却出了个欧阳偆狄，三岁握剑五岁练剑，十二岁已经阅尽藏书阁里所有的藏书，二十岁时剑法已经出神入化无敌于同龄人，拜剑山庄庄主欧阳鸣认为欧阳偆狄必能复兴拜剑山庄命他出门游历，击败四十九位剑道高手便可返回，但没过几日欧阳偆狄便失魂落魄的回来了然后匆匆闭关。而那日之后欧阳偆狄销声匿迹，徐闲则声名鹊起名动江湖。
　　徐闲仅出十七剑便击败了这同龄无敌的欧阳偆狄，有好事之人之人以笔记叙，后口口相传。各式各样的说法都有，却最终无不又徐闲取胜。
　　观之拜剑山庄内，偌大的庭院内寥寥无几的家仆走动着，拜剑山庄繁盛一时却又衰落极快，江湖中仇家也不少，一旦领头的不行了没了声威那日子自然就不好过，要不是拜剑山庄二当家的弃武从商赚了点小钱贴补贴补家用，不然这拜剑山庄早就树倒猢狲散了。这主殿面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近半白发的中年人，双手放在膝盖上：“诶，这雨可算停了，太阳可真好啊！”抬起放在膝盖上的手要是一些江湖老人在这可得大吃一惊这拜剑山庄庄主欧阳鸣，可是江湖中的浪子虽然武功平平可一副俊美相貌迷得多少大家闺秀愿意以身相许，欧阳鸣也不辜负老天爷给他的这张脸处处留情，可这中年人颓废异常，哪有青年欧阳鸣的半分英姿。
　　欧阳鸣低头看着庭院正中插着的长剑，这长虹剑自欧阳偆狄闭关之日起便树于此了，闭死关非生则死。欧阳偆狄遭逢剑道生涯千战中首败虽受打击极大却也参悟颇丰，欧阳鸣被太阳照得有些乏了起身伸了个懒腰掸了掸身上会准备去喝口酒，只听一声清脆的嗡声，这声音听的欧阳鸣全身汗毛树立，回身之时眼中精光一闪，吓得这路过的仆人一跳。“这老东西今天怎么了，吓老子一跳”这仆人心中暗自想到但脸上还是和颜悦色恭敬的说道：“老爷您怎么了，如此激动，注意身体啊”
　　那眼中的精光只是短暂的一闪而过之后恢复平静：“去做几个菜，再去城里打壶好酒来。”这仆人也是眼睛一亮，这今晚有口福了，这老东西向来喝酒喝一半，就烂醉在桌子上剩下的就便宜下人了。欧阳鸣袖子一甩往主殿里走去，大步流星。
　　仆人原地等了一会，没见欧阳鸣甩给他买酒的钱。小声琢磨道：“这不给钱，我屁股给人踹？”又一细想这是要让他去他二弟家打酒，这每次去打酒都会被二当家里的泼妇狠狠数落一顿，每次去都要把全家祖宗十八代好好问候一遍，那时候这二当家的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家仆一想这平时去打酒的都是马厩喂马的李油子，便一路逛到马厩。嘿，这八尺黝黑汉子头探到马槽里面，也不知道在做甚。家仆朗声喊道：“李油子，老爷让你去二爷那里打两壶酒回来”李油子从马槽里抬起头用胳膊擦了擦嘴：“好嘞，我这就去。”家仆见着李油子坑头吃马食不禁一副厌恶神色挂在脸上：“是不是被那泼妇骂成失心疯了，要被问候列祖列宗了还怎么笑。”说完这话便急忙离开了马厩。
　　李油子擦干净嘴，整了整身上的打了几个补丁破麻布上衣，匆忙从后门出了拜剑山庄。李油子去打酒路过河边，闻了闻身上的气味自己都要作呕，脱了衣服裤子便跳进了河中。
　　别人怕那个泼妇，他李油子可不怕毕竟这女人的把柄可在他手上。有日，李油子随着管家去采购住在客栈里，半夜起身去门外撒尿，刚到后院，便听见女人的叫声。李油子寻声而去，在这花园大樟树下见了一幕活春宫。这喘息声足足半个时辰方才停歇下来。借着月色，认出这喘着粗气男人正是这客栈掌柜，这脸上摸着重粉和白无常一般的不正是这二当家欧阳决花了重金明媒正娶的的正房杨氏吗？岭南城早有传闻说着女人是个放荡货，如今一看果真不是空穴来风啊！二人完事后，男人提起裤子也不知道把什么塞到女人怀中后便回了房间，女人则往着李油子这儿过来。李油子带着一脸笑意挡在了杨氏身前躬身行了个礼：“见过二夫人。”
　　杨氏慌神了这人她不止一次见，是欧阳鸣的人，虽然只是派来打酒但谁又知道他是什么身份，要是上人还好说用钱就能堵住嘴。最怕的就是下人，下人嘴可把不住门，一传二，二传四没几日就是满城皆知。
　　杨氏先应了下来开口说道：“不知半夜起身所谓为何事”李油子则说道：“夜半浑身燥热，来着院子里吹吹风，二夫人若无事，则速速回去吧切莫伤了身子。”二夫人这三个字咬的特别重，杨氏见这便开口道：“小女子略懂医术，不妨让我看看”。李油子嘿嘿一下，伸出了右手：‘“劳烦夫人了”。杨氏的芊芊细指搭在李油子的有小臂之上，过了半刻杨氏抬起了手：“无大碍，只是身子有点虚”说罢便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约摸着十两多重放在了李油子手上：“来，这点钱买的东西好好补补。”这封口费哪有不收的的道理，“那多谢夫人了”李油子笑的露出了满口大黄牙。
　　杨氏也知晓了这大黑个子是个聪明人，忽然间脸露媚色：“那我便走了”丰腴的臀部扭得让李油子直咽口水，杨氏可能感觉仍旧不够尽兴，便伸手在自己的屁股上捏了几下。
　　回想到那夜在客栈外花园内的美景，李油子就好好擦了擦枪一时半刻之后，光不溜秋的从河里爬了出来，穿好衣服系上裤袋大摇大摆的望着岭南城内大步而去。
　　如今这天气整个南方都是阴雨不断，雨势猛而不减。
　　襄阳城内雨势头正猛，城头上，雨顺着值守将士盔甲滑落，北城外雨雾茫茫，数里不可视。城头地微颤，最左侧的士兵同龄朗声道：“戒备”，原本北城上所站士兵左单手持枪随一声令下皆呈双手持枪状，枪尖前置。淅沥雨声中伴随着整齐马蹄声震踏地面之声，切这马蹄声极快的向着北城门迫近，不时，约有百十骑停在了这城门口，连停的鞭声都相当一致，可谓训练有素。
　　这百十号人头戴斗笠，腰间配长刀为首之人更是配一短一长两把刀。为首之人驾马上前几步抬头，抬手扶了扶斗笠，底下是一张五官如同雕刻般，有棱有角的俊脸那从右额头而起止于鼻梁的刀疤更令这人多了数分沧桑感，朗声道：“锦衣卫送令，速开城门”这叫开门的，着黑色飞鱼服绣银丝线配双绣春刀兼夹雁翎刀，锦衣卫划指挥使一人,正三品;指挥同知二人,从三品;指挥佥事二人,正四品;镇抚使二人,从四品;十四所千户十四人,正五品;副千户,从五品;百户,正六品;试百户,从六品;总旗,正七品;小旗,从七品。仅从衣着来看这人起码是个指挥佥事。负责维护外宫和紫禁城安危的，指挥佥事远赴襄阳是有多天大的事？
　　士兵统领刚转身准备向着守城将领报备，“不许开，弓箭手准备”守城将领朱自强领着一队弓箭手已经上了城楼，底下的指挥佥事毫无表情朗声道：“大胆！”朱自强是襄王朱翊铭的干儿子，赐姓朱又官拜襄阳太守与指挥佥事同级，有何畏惧？朱自强真的底下是锦衣卫却开始发难：“你说你是锦衣卫那你就是？我还是程同聿呢？”襄王在京城时和锦衣卫产生过矛盾，差点兵戎相见，这事朱自强可记者呢，这会自己送上门了，如此好的机会放过不就可惜了？
　　锦衣卫内部分裂的厉害，指挥使程同聿，指挥同知唐欢，指挥同知林长安三分天下，争权夺势的厉害。这城下的指挥佥事不偏不倚正好是程同聿的手下名叫顾失彼，也是程同聿最得力心腹。
　　顾失彼的脸上仍旧波澜不惊，看不出喜怒，只是身后离他最近的马往后退了几步，马上坐的人未动这马居然主动后退，身后两个千户只觉得周遭的雨滴没有当时的急了。左边骑马的的千户抬起右手示意身后的锦衣卫后撤，右侧的千户只是一个回首再抬头便见顾失彼以踏着马背，已经跃起与城头同高时自己腰间的绣春刀不停使唤飞了出去，直接钉在了朱自强所处前的城垛上。
　　朱自强本见顾失彼不说话本想着继续刁难，可哪只人家不废话直接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这刀直接插穿了城垛刀尖离他胸口仅仅差了半分，吓得他直接一个踉跄直接向后仰去，朱自强身高五尺这肚子也怕是有五尺，两三个人才给他架住。
　　朱自强在几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气的满脸横肉乱跳：“这狗杂碎，弓箭手准备”朱自强正准备将底下的人射成筛子，反正这是自己的地盘就算这些人都死了，只要说是他们先动的手硬闯城门到时候死无对证，能耐他何？
　　刚落在马上的得顾失彼见城楼上的弓手搭弓欲射，若是一波射下来这九十多骑死伤起码一半，这后面的全死了也不与他相关。底下的人看着城楼上的阵势也慌了，这慌乱下阵型已经散了。
　　顾失彼尚未回头，只是下了马径直走向城楼下从背后取下匣子，这匣子花纹极为瑰丽，烫金云纹，赤纹绘瑞兽麒麟一看就并非凡品。城楼上的朱自强叫嚷道：“怎的怂了？”
　　顾失彼并未理会到则是将匣子举过头顶双膝跪地：“圣旨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身后的锦衣卫也慌乱下马齐齐跪地行三叩九拜大礼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城楼上给朱自强撑伞的幕僚先闻到一股腥臊味，然后见朱自强连滚带爬的嚎着：“开城门”前会朱自强还威风凛凛的要把城下的锦衣卫射成筛子现在方才知道自己这是多大的罪过，把箭头对向圣旨别说一百个，就是全襄阳的百姓合起来也不够砍，这能不吓尿了才怪嘞。朱自强欲下城楼，这石阶沾水潮湿一打滑朱自强直接滚了下去，这两三百斤的体重硬生生把青石板砸裂开了，上面的幕僚也跑得飞快，赶忙下去接圣旨，城门已经开了。显然从城楼滚下来的，脸上已经摔倒是鼻青脸肿，鼻血长流，估摸着至少折了七八根骨头，十多个士兵合力才把这朱自强抬到了城门前。
　　朱自强推开架着他的士兵，满身泥污的跪倒在顾失彼面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顾失彼见这死肥猪现状倒也是不搭理他：“襄阳王朱翊铭何在？还不速速皆知”
　　“禀告皇上，襄阳王在……”这跪着的朱自强话说了一半直接龇牙咧嘴疼晕了过去，顾失彼见朱自强昏厥过去便又一次发问道：“襄阳王朱翊铭何在？”
　　这幕僚一路跑着赶来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先行三叩九拜大礼然后看了眼晕死在地上的朱自强道：“启禀圣上，襄阳王身体抱恙，前去武当山清修养病了。”
　　顾失彼闻之起身，缓步走到马前跃身上马，也不啰嗦策马扬鞭，身后的锦衣卫见此也上马，从跪着幕僚和倒在地上的朱自强两边疾驰而去的疾驰而去，而这守城的士兵和幕僚一动不敢动，任凭这马蹄带起的泥点溅起的泥点打在自己身上，不敢动分毫，随后幕僚掉了个头磕头道：“恭送皇上”待这锦衣卫消失在视野之中，幕僚才起身踢了踢倒着的肉：“这人走了，可别装死啊！”地下的朱自强吼道：“快来给老子抬去李大夫哪儿。”
　　襄阳城内在这连绵的雨天之下已经没有往日的半分的繁华，街道空无一人，顾失彼虽在赶路可也注意到身边而过的街景整洁俨然，朱翊铭无愧于清王之名。这震天的马蹄声，倒是引得不少住在街上的居民，透窗而视。一民宿内，一小孩子用左手舔了舔食指蘸破了窗子上糊的纸，眼睛贴了上去看这锦衣卫踏马而过，这手上还握着柄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