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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了老大的力气，唐笑总算进来了。此时正值早读的时间，唐笑看看手表，第一节课就要开始了，这会儿飞奔回去还来得及。
跑是懒得跑，顶多迟到几分钟，借口上厕所就行了。唐笑翻墙既遂，心中正得意，大摇大摆朝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心情还不错，一会儿见了晓晨，再和她打个招呼，唐笑心想。
对了！晓晨！手套......
这可如何是好？唐笑摸摸口袋，想起晓晨的手套还落在自家床上。下午再给她带来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正走着，途径厕所，不料撞见了罗阳一行人。他看起来方才抽过烟，正不住地往地上吐着口水，身后跟着几个人，个子都挺高，像是高中的......
郑飞！
不巧此时此刻郑飞正和罗阳走在一起，唐笑心想坏事了，忙转过头朝反方向走去，自己昨晚才放了他的鸽子，今天要是让他逮着那岂不是撞枪口上了？
现实总是那么不尽人意，罗阳瞬时看见了唐笑，他冲着唐笑的背影一声怒喝：“站住！”
唐笑心中害怕，假装没有听见，快步向前走。
“唐笑！”罗阳气冲冲的追赶上来，唐笑加快步伐，不料被他追上了。他一把抓住唐笑的衣领，拽过自己身侧，用臂弯夹住唐笑的脖子。
唐笑吃痛，不禁弯腰喘着粗气。罗阳将脸凑近，怒道：“我让你停下你没听见是吧？”
霎时郑飞几人也跟了上来，唐笑试图反抗，却被罗阳死死勒着不放，挣脱无果，便默不作声。罗阳见郑飞几人赶来，便松开了唐笑。唐笑整了整衣领，此刻脸已憋得通红，他瞪着罗阳，眼中满是怒火。
“走，里头说。”罗阳显然是不会放过唐笑的，他带头朝厕所走去，唐笑在几个高中生的包围下跟在罗阳身后，他转过头看见郑飞，此人面无表情，衣服事不关己的样子，唐笑心中没了希望，这一会自己定是要阴沟里翻船了。
唐笑熟悉罗阳的套路，也不啰嗦，自觉走到了墙角，心想忍一忍，挨两下子认个错也就过去了。罗阳一脸阴沉，他无暇抽烟，方才进门就直冲上来，用小臂将唐笑的脸摁在肮脏的墙面上。
“昨天你跑什么！今天也给我装聋子，你是不是压根不把我放在眼里？”罗阳的怒火很大，他大声咆哮道，空荡荡的厕所满是回音。
唐笑被他这么一吓，只觉双腿不住地颤抖，一颗心快要跳到了嗓子眼，他害怕了。平日里只是看罗阳欺凌别人，如今轮到自己才真正的感同身受。
“对...对不起，罗哥。昨晚家中有事...”唐笑颤抖道。自己心中虽有怒火，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发作，他想反抗，但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于是他选择隐忍。
“你要给郑飞带烟是不是？”罗阳质问道。
“是...是。”唐笑看一眼郑飞，他依旧冷漠。
“烟呢？”罗阳问。
唐笑摸摸口袋，想起昨天早晨答应郑飞的事，自己却给忘记了。不时又慌张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哥，我真的家里有事...一忙起来就忘了。我下午一定给你带。”唐笑委屈地看着郑飞，解释道。
郑飞并没有理会他，唐笑知道，虽然他大罗阳几岁，却也只是他的马仔而已。想起昨天自己的丑态，他心中一阵恶心。
“你他妈的怎么没想着给我带一包！”罗阳等不及了，一巴掌扇在唐笑的左脸上，随即一脚朝唐笑的腹部踹去，他下意识的躲开了，只贴着侧身踹到了墙上，罗阳见状更加愤怒，他直扑上前，同刚才一样勒住唐笑的颈部，试图将他摔倒在地。周围的几个只是静静看着，没有上前，也没有离去。
唐笑并没有还手，只是试图挣脱，不料罗阳不依不饶，他越是反抗罗阳就越使劲。罗阳将唐笑按在身下，握紧右拳朝唐笑的脸上，一拳，又一拳...
唐笑挣扎着躺在地上，双手护着脸，身上满是肮脏和泥泞，附带着潮湿的烟头，散发出阵阵恶臭，唐笑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同时心里盼望着罗阳尽早停手。
怕吗？怕。这种恐惧直达心底，随即便在一下又一下的痛感中转化成了愤怒，唐笑此刻心中只有愤怒，他本就不该受这个欺凌，别人如何他管不着，可自己又有什么错？他紧咬着牙关，承受罗阳丝毫不见停止的打击，他透过手臂的间隙，瞪着通红的双眼，眼前的这个混蛋完全不把自己当人看，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罗阳所有的虚情假意，还有那令人作呕的嘴脸，他想起那些被他欺凌过得孩子。
晓晨...晓晨知道自己被欺凌一定会心疼，晓晨...她是否还在等着我？
“谢谢你，带给我最美的白月光...”
“路上注意安全，明天见！”
......
打人...也是有限度的...
“差不多行了。”唐笑冷冷道。
“给我一个不打你的理由！”罗阳暂时停手，俯视着底下的唐笑，愤愤道。
“说过了，家中有事。”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已然忘却了恐惧。他愤怒而冷静，他已经对自己选择的这条道路感到绝望。
他不再相信这个群体，现实摧垮了他的雄心，他想念晓晨，他不想再参与任何的纷争。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女孩真心对自己好，好过这间厕所里的任何一个人。
他的这颗心终于死了。
“还他妈的家里有事！你妈死了？”罗阳破口大骂。
你妈死了......
这句话犹如一把弯刀，直插在唐笑的心坎上，他再也无法忍耐，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得以喷涌，直至那刀将它的心剖开，释放出所有的纯洁和污秽，释放出他心底的那只不愿被驯服的野兽，只想把他的猎物撕碎。
罗阳正准备开口，突然眼前一黑，紧随其后的是几阵剧痛，他感觉似乎有什么液体在他的脸上流淌，他重重地被扳倒在地，霎时脑后又是一阵剧痛，他试图叫喊，却又无法发声，他隐约听见几声怒吼，满是冰冷的怒火，那声音令他恐惧，他挣扎着起身，随即又被按到在地，脸上如雨点般，他的意识逐渐迷糊......
不知过了多久......
唐笑松开他的衣领，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罗阳，他分不清手上的血迹究竟来自于罗阳还是来自于自己。他大口喘着粗气，血红的双眼直勾勾的，他慢慢站了起来。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郑飞一行并没有上前阻止，也没有帮着罗阳一起暴打自己，他们几个愣在原地，同样一动不动。
他们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他浑身都是污浊的血迹和泥泞，一头乱发遮挡住了双眼，他紧握着双拳，像是一个方才出笼的野狼......
那不是人类的眼神。
“2014年12月23日，我于在校期间与同学发生口角而殴打同学，以至其轻微脑震荡，对此我深刻检讨......”
次周的升国旗仪式过后，唐笑站在主席台下，做深刻的检讨。台下是初中和高中五百多号人的身影，晓晨夹杂在人群中，偷偷抹着眼泪。
那天，唐母无疑被叫到到学校，为此赔了一笔不少的医药费。对于罗阳的重伤，唐笑并没有过多地去解释，事已至此，他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向来不爱解释。
罗阳昏迷了两天方才苏醒，而今他仍躺在医院里。在那之后，也并没有人找上门来报复他，郑飞一行见到唐笑不再是那副轻蔑的神情，他们总是装作路人，然后远远的避开。唐笑昔日的狐朋狗友都不再理会他，他完全地被孤立起来。他是这个学校第一个暴揍罗阳的人，大家并没有因此而尊敬他，那些被罗阳欺凌过得人心中很痛快，但大家都知道的事实是，今后唐笑并不会好过。
晓晨非常心疼她。那天她坐在教室里，回想着昨晚的情景，心中满是不安的幸福和甜蜜，可唐笑并没有来，她心想这个懒猪又迟到，真是不让人省心。直到第三节课，班主任并没有来教室上课，唐笑的座位也一直空空的，她开始担心起来，从同学的口中得知，唐笑正在政教处受训，据说是因为打架，还流了好多血呢。她吓坏了，她心想这一定是谣言，这一定不会是真的。
一整天，唐笑都没有来上课。晚上她独自骑着单车回家，她的手冻僵了，她拿起手机，不住地给唐笑发着消息：
“我是晓晨，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我很担心你，你不要不理我好吗？”
“不管他们怎么说，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你睡了吗？明天你会不会来学校？”
......
“我的检讨完毕，希望大家引以为戒。”他默默叠起稿纸。
“八年级二班，唐笑。”他回归队列，站在班级的最后。
从那以后，唐笑变得不爱说话，他一如往常，上课的时间就睡觉，下课的时间就发呆。并没有人再愿意理会他，他也不再理会任何人，有时他会看着窗外，这一看就是好久好久。老师们也全然无视了他的存在。他又看见了那只乌鸦，和上一次一样，站在同一根树枝上，歪着脑袋打量着他。
晓晨总是默默注视着唐笑，她的眼中满是心疼和爱怜。她试图上前安慰他，却总是被他的冷漠给推开，她伤心极了，她想起了他那晚温柔的笑容。
她独自去了那家奶茶店，坐在同样的位置上。奶茶的余温并没有使她的双手温暖起来。那些短信也没有一条回应。
她无助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