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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笑走在路上，抬头看天。北方的冬天总是灰蒙蒙的，即便日光高照也瞧不见一点蓝色。唐笑边走边想，应该如何给晓晨赔个不是，不论如何，她是因为自己而受的委屈。即便是满腹的怨念也都出自于这不堪的生活，还有那一个个趾高气昂的人，唐笑恨的是他们，这和晓晨又有什么关系呢？
唐笑又痛恨自己，说到底还是因为懦弱。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看谁不爽找谁去，在小姑娘面前耍无赖算什么男人？还有今早被自己欺凌的值日生，他又有什么错呢？他什么也没做，自己不过是把他当做“上位”的工具罢了，但是...凭什么？
而自己即便做了这些事，又为了什么？或许，自己可以高攀上郑飞这号人来做自己的靠山，但是如果真的出了事他会不会管？还有罗阳，罗阳知道了肯定是会针对自己的，他就是这样的人，见不得别人混得好，好像所有人都臣服于他，他才高兴。而自己在处人方面向来谨慎，细想也没有得罪过谁，亦或没有得罪过自己招惹不起的谁。
算了，不管罗阳了，唐笑自以为瞧不上他，认为他的人品不好，虽然说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至少自己不会妨碍别人做事。唐笑坚决不愿意当罗阳的马仔，因为他容不得你有任何发展前景，他要你当他的马仔，你最终也只能是他的马仔。
不知不觉走到了学校，唐笑不愿理会门卫，此时此刻他没有任何心情去争斗，于是他混在人群里，躲过门卫的视线，悄悄进了校门。教室里已经来了一半的同学，他们大都随意地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唐笑回班，有几个女生即刻对他投来异样的眼光，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唐笑闷不做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回过头去，晓晨还没有来学校，心中有点失落。
唐笑注视门口，静静地等着她。
约莫十分钟过后，一个灰色的小影子进门，还是低着头，头发有点凌乱，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唐笑认出那是晓晨。她的脸色很是不好，眼睛还有些浮肿，定是中午回家又哭了一场。晓晨进了门，默默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并没有发觉唐笑正注视着自己。
她一如往常，将倒扣的座椅从课桌上小心取下，然后入座，简单地整理自己的课桌，然后翻开一本英语习题册，全然不顾周围的嘈杂，安安静静地开始学习。
唐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上前去。他这时突然感到有些紧张，方才也没有准备好台词，一时语塞，站在晓晨的桌边，不知说些什么。
“额...那什么，你...你在干啥？”唐笑支支吾吾道。
“哦，我在写英语题。你的数学作业我已经帮你交上去了，放心吧。”晓晨抬头看了唐笑一眼，又低下头，兀自做题，唐笑看得出她的不悦。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那什么...我...对不起啊。”唐笑不住地扣着手指，一双眼睛左看右看，他感到尴尬极了。脸也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周围有几个女生听到动静，投来好奇地目光，心想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个无赖突然变得如此之乖。
晓晨也显然有些诧异，她放下笔，叹了口气，对唐笑说：“其实也没关系，我就是希望，你的暴脾气可以改一改，不要总和老师作对，他毕竟也是为了大家好...”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他先欺负你来着？”唐笑忙解释道。
“吁——”周围的人开始起哄，发出一阵喧哗。
谁知晓晨听到唐笑这话，脸立马红了。
她放下手中的笔，咬了咬嘴唇，有点不知所措。
这...原来他是为了替自己出气才和老师顶撞...
是我误会他了...原来...
想到这里，晓晨心中不免有了一丝甜蜜的滋味，回想起唐笑当时如此冲动的反应，原来...都是为了自己啊...
她突然不怨恨唐笑了，她看到眼前这个害羞的男孩，真不自然地左顾右盼，她的心顿时柔软下来。
“那...你为什么要保护我？”她抿着嘴，以掩盖微笑，试探性地问道。
“谁说要保护你了？我就是...就是...反正很生气就对了！”唐笑一紧张就变得口吃，加之周围的人再一起哄，更加不知所措了，平日里的油嘴滑舌也没了作用。
见鬼，我怎么在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面前怂成这样？唐笑心想。
晓晨暗笑，看见唐笑如此笨拙，她也变得勇敢起来，她抬起头，用她的大眼睛注视着唐笑，笑道：“那你准备怎么谢我啊？”
呦呵？小丫头要求还挺多。我能拉下脸面跑过来给你道歉就不错了，还要我怎么谢你？唐笑有些不爽了。转念又回想起今早的一饭之恩，晓晨还因为自己饿了肚子。
也是，这人情总得还。
“要不...放学以后我请你喝奶茶？”唐笑摸摸口袋，尴尬道。
自己口袋里也没剩多少钱了，请她吃饭肯定是不够的。
“嗯...”晓晨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她很高兴，全然不顾周围同学异样的眼光和怪笑。
此时此刻，她的眼里只有唐笑一个人。
铃声响起，依然是欢快的卡农音乐。
唐笑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还差不多，嘁...”唐笑学着晓晨的口吻，做出一副无比夸张的表情，“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
他并没有意识到方才这段对话的异样，用现在的话来讲，唐笑是人们口中的“直男”。但是“直男”未必就是一个贬义词，任何人都不是拿着参考答案来说话做事。
晓晨了解唐笑的性格，但她没有想到唐笑会为了自己和老师顶撞。
此刻心中只有甜蜜...
在优美的钢琴声中，晓晨看着眼前这个男孩的背影，窗外温暖的阳光散落在她的脸上，照映出幸福的微笑。
s中学的午读同样很安静，没有任何的活动。学校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许学生扰乱纪律。
正值梦醒后不久，大部分同学会在午读的时间偷偷打个盹。又得时刻提防着班主任的身影。唐笑不怕，他是所谓的被老师放弃的学生，没有人管他是睡着还是醒着，但是他不得不来学校，这是学校最后的底线，生怕在校期间他出了什么事，学校担待责任。
这般看来，唐笑在这个班的存在意义，无非是花名册上的一个名字，亦或老师拿来举例的反面教材。
午读时间过去一半，后门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唐笑下意识地回头张望，看见罗阳怒气冲冲走进教室，朝墙根下的垃圾桶里吐了一口唾沫，回到他最后一排的位置上，瞥了一眼自己，然后掏出手机，自顾自地玩起来。
他拿着一部苹果4，并没有戴耳机，游戏的声音很大，扰得四周不得安宁，却没有人敢制止。
“这杂碎......”唐笑嘀咕道，“居然还活着。”
唐笑在心中无数次的咒骂罗阳，却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一丝不满。他也怕，他不想像杨涛的弟弟一样被罗阳他们欺凌，却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十几分钟后，上课了。
下午第一节是物理课，唐笑并没有睡意，想要装模作样地听一听。
他左找右找也没找见课本。突然想起自己周五把课本带了回去，这会儿它正静静地躺在自己家里的的桌角上呢。
简直是天亡我也，这下可不能怪我不学习哦，唐笑心想。但是漫长的四十分钟总要找点事情来做。他又一次望向窗外，树枝上空空的，乌鸦兄今天没来，树边的电线杆子上只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没有风，树枝静立不动，一片枯黄的叶子挂在光秃秃的枝干上，像极了此时此刻的自己。
唐笑将桌子往后拉了拉，看着前桌的女生被自己挤成肉夹馍，有点同情。
她也是，胆子这么小，被挤成那样了都不敢吱声，也不敢动弹，生怕唐笑因为自己告状而来报复。
唐笑似乎也没有那么龌龊，他并不记恨这个女生，反倒有点可怜她。
在这样不入流的学校里，要想出人头地，一味地好好学习是不够的，你得有人际关系，有自己的势力，你不惹是生非不代表别人不会找上门来。诚然，学习是最好的出路，但你得学会忍气吞声，因为你不得不和那些坏孩子打交道。
而对于那些相对厉害的人来说，有些时候想要欺凌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随便找个理由，亦或不需要理由。
他们根本不会在乎你学习的好坏。
唐笑一路走来，看见过太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实例。他原本也胆小内向，经常受人欺凌，后来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历经打磨，也算学会了保护自己。
他没有什么靠山，亦或没有足够嚣张的资格。
于是他学会了处事圆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正出神间，后桌用笔戳了戳唐笑的肩膀，递过来一张纸条。
唐笑接过纸条，打开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放学别走，厕所说事。
罗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