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老马知我酒,厩下伴长生

　　李牧尧说的是契机是什么时候，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转眼已经过去十余天，呆在听湖苑不知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出去的南宫燕雨这些日一如既往的整天练剑，陈象生偶尔去过一次，看她舞完剑便是离开。
　　重莲阁里第七层，是放满天下各种上等兵器的地方，刀枪剑戟棍棒矛什么的里面应有尽有，此刻太子殿下就在这上面，来来回回看了一整圈，作为十八年来只读过书没练过武的外行，太子殿下根本分不清哪把剑是好剑，哪把剑又是名剑，只知道当年从西蜀王朝蜀山门派捡回来的三把名剑，不过太子殿下想要练剑，他不会考虑拿那三把其中之一，毕竟这是亡国的玩意儿，不吉利。
　　作为向来不信神佛魔鬼的太子殿下虽然对迷信这东西不屑一顾，但当他把手放到剑柄上的时候，还是觉得不想提起，曾经的西蜀王朝可是当挑衅北陈的出头鸟啊。
　　来来回回有转了几圈，太子殿下终于从众多好剑中看上了一把，至于为何看上它，原因很简单，便是漂亮。
　　那剑长三尺三寸，刃宽一寸二，剑镡宽二寸，剑柄上镶刻着莲花纹路，剑刃偏上出刻有“青莲”二字，就是一炳英俊公子所配的精致长剑。
　　太子殿下将他握在手中，重量约三斤，标准的绣花剑样子，很符合自身这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气质。
　　不过这剑表面长得秀气无锋锐之气虽不像什么真正的好剑，但能被放进重莲阁里，太子殿下就不会小瞧它。
　　“就它了。”
　　陈象生随手拿一个好看点的剑鞘，将剑插进去，便下楼而去，至于去哪，就去洪府找洪爷爷讨教剑术。
　　洪老头到底是习惯了，每天除了喝酒就是喂那匹老马，自打陈象生对洪轻柔有记忆的那一天开始，他就一直这样从未变过，那匹老马活了多长，那肯定比太子太子殿下的年纪要大，甚至还要大上不少，少说也有三十了。
　　陈象生从书里边读过练剑的人都很清高，至于能清高去哪，南宫燕雨就是个例子。御剑千里行，孤傲世上人，这就是剑客兼大诗人李相口中的剑客。洪轻柔说他自己不喜欢与其他九位高手说话或是相处，说是清高孤傲也是，说不是也不是，毕竟平民出生的第二剑仙，实在跟那些名门贵族出来的子弟不怎么合得来，想必那九位高手见了洪轻柔，对他客气完全是出于他的实力，要看人咋样，他们还未必瞧得上，索性洪轻柔还不如自己先手不与他们来往，这就叫太子殿下口中的化被动为主动的道理。
　　没事躺着喝酒睡觉，睡完起来喂喂老马的洪老七，实在到了无人说话解闷时，就跟马儿聊上一晚，这位读书不过十本没啥文化的老剑仙曾瞎憋出口两句诗，叫“老马知我酒，厩下伴长生。”
　　这诗句何意书读万卷的太子殿下自然懂得透彻，天下难寻知音人，说的就是这个理。
　　“洪爷爷！”
　　正是喂完老马的洪老七转过头，一眼瞧见太子殿下乐呵呵的提着酒壶就进来，自己也乐呵呵，只不过这一瞧便瞧出了不一样。
　　洪老七皱眉捋了捋下巴吊着的花白胡须，一脸疑惑地看向太子殿下腰间那秀气的带鞘长剑，顿时打趣道：“你这娃娃上哪去买的这个女子剑，也忒不像话了，老头子慧眼识珠对剑这东西敏感得很，就算你不出鞘，老头也能看出这剑只能勉强算个上品，拿去跟一些六七品高手的人大架没啥问题，要是对面修为高了点，就比如像老头我，一口气都能吹断你这中看不中用的剑。”
　　洪老七一口道出事实，特别是说到自己的时候，自信的拍拍胸脯，又笑道：“重莲阁里的好剑应该多得很，拿去换一把，至少也得比老头子的剑好才行，不然配不上太子殿下的身份。”
　　陈象生听了这话只是遥头苦笑，想不到自己精心挑选挑了好久的宝剑居然在洪爷爷看来这般没用，不过再想想也没去感叹，毕竟自己要是真遇上仙人境高手，那就是用李牧尧的剑难道就能力挽狂澜反败为胜？想来该跑还是得跑，该溜还是得溜。
　　稍许之后，两人坐下来，陈象生见洪爷爷喝了一口酒解了馋，便道：“洪爷爷，那李牧尧要传功予我，届时我就是可入武道的人了，本太子可是决定了，就练剑，所以趁还没传功之前，洪爷爷教我些剑招，我先学学皮毛，那些剑术秘籍上描述的吐气纳气回首突进转折什么的需要借助内力才能施展，我实在做不到。”
　　洪轻柔听完又喝了两口酒，把背上的剑匣放到桌子上，二话没说，直接抽出一炳，太子殿下领会意思，听他直接说了一声走着。
　　可以修练的人练功，只需要照着书本秘籍上的描述自己领悟练习就可以，实在看不懂，或是遇到瓶颈，找个师父指点一二就行了，可对于像陈象生这种不能修练的人来说，丹田里不能吸纳天地灵炁，就有再高的悟性，练武都只是徒劳，顶多有个强身健体的作用，就比如那小城或是小镇里衙门养的捕快或者街头混混，身强力壮是不错，但也只能用来欺负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老百姓了，要遇到真正的修行者，哪怕是刚入流的一品实力，那也几乎不太可能是对手。
　　当然，凡是都有万一，陈象生作为太子，经常在百官口里听到北陈四处有意思的趣闻，例如南方禹州边境小城石岩城有一位中年木匠姓秦，据说他为兄弟打抱不平而以凡人之力打死了一位二品玄门弟子，这可让太子殿下觉得十分震惊。
　　所以陈象生现在选择过来向洪爷爷讨教剑术，那就真的是在学皮毛，不过他闲着也是闲着，总归不能跟着陶思润天天去青楼？现在年纪大了，有些欲望该有的还是有，万一一不小心心思入了魔身体走了火，太子殿下这可能是数国太子中唯一存在的童子身可就保不住了。
　　……
　　南齐，皇城大齐殿，一位身着与陈道肃相似但不相同的五爪龙袍中年人坐在金光闪闪的龙椅上，斜躺这身体，眼中无神，像是几天几夜都没睡好觉，此刻他手里正拿着一封信书，看了一遍又一遍。
　　殿中两侧的官臣都跪下腹首不敢说话，而那跪在殿中心看样子是送信来的宦官更是全身颤颤巍巍，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皇帝的眉头越皱越紧，神情渐渐沉重，前几日朝中揪出来一个为北陈奸细的宦官让满朝大臣都没睡好觉，今天不仅皇帝精神不好，殿中除了一些大高手武将以外，文臣都比皇帝精神还要不好。
　　那位宦官不知信里是啥，但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位西厂大公公不亲自送信反倒让自己这个无名小太监送，还送出了皇帝这番表情，他此时心里已经在估摸着考虑后事了，不过临死前还是忍不住在心底狠狠骂了那位大公公上下八辈祖宗。
　　约莫一刻钟过去，那位小太监的汗水都憋出来了，只听皇帝淡淡说了句：“下朝，孙丞相，司马大人，回去给朕继续审问，看看那奸细说不说。”
　　“遵命，皇上。”
　　待人和那送信太监全部退下以后，皇帝把信扔出去，倒不是不要，而是仍在了空中悬浮了起来，没过多久，那信四周的空气扭曲后凝实，接着龙椅后边走出一位全身被黑袍笼罩的神秘人，他拿过信书，仔细一看，随后销毁，信纸化作青烟消失不见。
　　“甲，你怎么看。”
　　那位被唤作甲的黑衣人涩着嗓子沙哑道：“老奴对公主殿下不太了解，不知道她为何这样做，不过……”
　　说到不过二字，甲停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
　　“不过老奴可以确定，北陈太子，可能不再是废物了，大国师数日前再次破天道斟探过，西蜀剑仙李牧尧，是个变数。”
　　南齐皇帝眯起眼睛，手中握拳，接着又松开，遥头道：“李牧尧啊李牧尧，你都被他灭国了，为什么还要帮他，搞不懂，就为了那座皇城？你可要明白，就算没有陈道肃那儿子，七百多年来的天下太平，终归是要乱一乱的，西蜀已经是一片废墟，我等就算再无趣，也不会对座破城感兴趣。”
　　“或许他有其他想法。”
　　甲躬身插话道，皇帝罢罢手，缓缓起身，向右边过道走去，便是进入自己的书房，甲跟随，如同鬼魅一般，走了不发出任何声音。
　　皇帝拿起书桌上的一块精致玉牌，上面正反写着南宫二字，他交道甲的手里，负手道：“你与丁拿上这块令牌，去南唐告诉老皇帝，我们该计划计划了。”
　　甲犹豫了一下，问道：“那公主殿下？”
　　“不必管她，朕自有打算，还有记得时刻看好南宫问天那小子，不争气的东西，就知道给朕惹麻烦！”
　　甲被盖在黑帽里面的眼睛眨了两下，便是接下了那块令牌。
　　正当甲转身正要离去，皇帝立马叫住道：“去把刚刚送信的太监杀了，把头颅扔给西厂大总管，这几年，抓出来的不少奸细可都是他的手下，哼！”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