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梦

　　“当那些蜘蛛一样的怪物爬向窗户的时候，我抄起你的玩具盒，‘啪’的一声，虽然怪物被我砸死了，但好在你的玩具盒也破了个洞。”
　　戒道拗不过小一缠着问做了个啥子噩梦，于是随便编了一些内容，讲给小一听，其中又添油加醋说摔了小一的玩具盒。不过即使是上午的现在，戒道也把梦忘的差不多了。
　　而小一的这个玩具盒不一般，是小一最爱的物品。里面有他的众多战果，那是他曾经在国内学校里赢得的各种画片和塑料公仔，可以说是一个不平凡的盒子了。这个盒子，似乎是一种信念，那就是：哪怕输的只剩最后一摞画片、最后一只公仔，只要从课桌里拿出这只盒子，小一就重新拥有了必胜、翻盘的决心，以及能力，盒子里满满的物什，与其说是小一赢回来的，不如说是盒子帮小一赢回来的。
　　而与父母来到大洋的另一端陆地上后，这个盒子，更是多了一层思乡的韵味。每每小一看到这玩具盒，便会想起曾经与母语兄弟们共娱的时光。
　　小一不悦的说：“你怎么不用你那些破哑铃砸！那些破哑铃比我的玩具盒硬多了。”
　　小孩子就是容易把故事当真，戒道笑笑又接着讲故事，小一也重新坐好小心翼翼的听着，毕竟这是个噩梦。
　　毕竟是个噩梦，得编的吓人些。
　　......
　　假期的一天很快就飘走了。
　　傍晚，这个家庭的主人们终于在晚霞的衬托下迟迟到家。
　　“节日快乐！”小一是最先知道父母回来的，只要一听那车喇叭、甚至是车轮剐蹭地面的声音，小一就有了七成把握。因此在听到门锁的响动时，戒道是看着小一从沙发上蹦起来迎过去的。
　　胡延年和戒英两人工作归来，精神本是疲乏不已，在听到小儿子的祝福后，也振作精神，喜笑颜开。胡延年将公文包交给戒英，上前将小一抱在怀里，用两天未剪的短小胡子扎着小一的脸蛋，惹得小一四处躲闪，在胡延年怀里躲个不停。最后还是被胡延年的胡子剐蹭到，惹得小一连连投降，在胡延年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就你还有心思逗一一，我都累得不行了。”戒英对老公欺负儿子的行为是一脸嫌弃。
　　胡延年也只好作罢，将小一放下，又摸了摸小一的头。
　　与胡延年夫妇一起进来的，还有一男一女两名保镖：李节和曾南。他们四人认识有不少时间了，所以这李、曾两人常常跟随胡延年夫妇出去办公。李节提着两个公文包径直朝楼上走去，而曾南则跟在雇主身后。
　　“叔叔阿姨好。”小一朝两人挥了挥小手。
　　曾南对他笑了笑。李节则侧过头夸道：“小一真懂事。”
　　“爸，妈。”戒道比起小一来就更让人省心些——虽然平时都是小一做简单一些的早餐，但饭菜还得戒道来做，尽管没有厨艺方面的天分，但总不会饿着兄弟俩。此时戒道已经将两杯温开水递了过来。在印了“老公”卡通logo的杯子里加了一些枸杞；而在印了“老婆”卡通logo的杯子里则放了银耳。这些都是提前一小时泡好了的，一直用饮水器的保温功能温着。
　　两天的全力工作，也只是暂缓了文件的堆积，新地区与帝国政策的融合仍然任重道远。幸而前任帝国领导人颇有远见，提前三十年培养一批批中下层领导干部，才让胡延年夫妻有了轮休的喘息时间，若是一人长时间在那种严峻的环境下工作，恐怕不仅不延年，反而会早夭。
　　虽然胡延年和戒英的职位谈不上多重要，但毕竟会经手大量文件，也算是比较了解地方了。因此当小一提出“希望今天能出去在一个名为‘吃客’的店子里吃一次晚餐”时，夫妻俩虽有犹豫，但还是答应了。
　　根据两人的了解，这家名为“吃客”的中餐厅，在乌梅路的新梅街道，嗯...算是个靠谱的地方吧。
　　于是在休息一会后，戒道一家便“浩浩荡荡”出门了。一家四口，再算上六名持械保镖（出门办公随身两名，家中留守四名，共六名保镖），统共三辆车，相对于行人寥寥的路面，以及当地晚间的潜规则，这种出行模式只能算标配。
　　第一辆车是刘尚、柳舒华，第二辆车是李节、曾南和胡延年、戒英，第三辆车是刘昌伟、独眼和戒道、胡奕。
　　大概是因为帝国崇尚武力、征服的缘故。所以帝国最不缺的就是兵力，而在征服的过程中受过轻伤的、不利于在战场上呆着的军人，就有可能进入保镖市场。所以统一后的帝国，同样不缺保护政要人员的保镖。
　　就比如胡奕前面，副驾驶上坐着的保镖，穿着一身热带休闲服，左眼上套着一只黑色眼罩。短衬短裤外露出的不只是手脚，还有因为战争而留下的永久印记。如果没有这些“记号”，估计走路上行人都会以为他是刚从海滩边回来。
　　保镖们的穿着并不是人们印象中的西装笔挺，而是各种平日里常见的休闲系或运动系服装。而他们的武器，则是曾经在部队里学习过的各种短小冷兵器，藏在裤兜里。而某些器械则是留在车子的特制后备箱里，并不随身携带。毕竟现在是法治社会，乱搞是不行滴。
　　这里不是新征服的地区。至少有两个月时间了。在帝国的铁血统治下，就算有反抗势力也不会轻易抬头，否则一旦被发现，就要面临被军队或公安干警包围的场景面。
　　“大公子，你有听到什么消息吗？”有队长刘昌伟开车，独眼闲着也是闲着，就和戒道聊了起来。他们平时本就关系不错，“大公子”这种称呼并不是保镖公司的要求，而是独眼等人平日里聊天时慢慢发展出来的绰号。而像刘尚这种规规矩矩的人则还是喊“小道”。对于独眼喊“大公子”的行为，刘尚等人只评价两个字：“陋习。”
　　而戒道也不介意。
　　“什么消息？”戒道在后面放松的靠在座椅上，右手划着手机屏幕，左手手手肘靠着窗户框、手掌撑着头。车内有散着黄光的照明灯，在路灯的光线被窗户玻璃隔绝的情况下，不至于让车内一片漆黑。
　　“听说上面要召人回去了。”独眼故作神秘，悄咪咪的说。
　　“你说的‘回去’是指？”戒道顿时来了兴趣，正襟危坐，上身前倾靠，右手扒拉到驾驶位的头枕，头也是自然的伸了过去，小一也竖起了耳朵。讲真，对于空降北美这种人生地不熟的环境，戒道是很反感的。做什么事情都碍手碍脚，再加上他外语也不咋地——虽然骂人的话学的差不多了，但若要和新同学交流个梗什么的，还是有很大的障碍。“难道是...可是这种事情我爸都没说，你咋知道的嘛。”
　　“是啊，我本来也不知道啊，刚刚才听老战友讲得嘛。”独眼挑了挑眼罩：“他跟我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人家有脑袋。”
　　“哦，感情你是没有脑袋咋滴。”戒道吐槽道。
　　“诶，大公子，你这话不地道了，我什么意思你又不是不懂。”独眼干脆将眼罩扯到另一边（右边）盖着，转过头看着戒道说：“人家那脑袋，和咱不一样。你看，咱退出前线了，还是干着卖命的活。可咱那战友不一样，他竟然又跑回去读书了。三十几岁的老爷们了，谁还念着读书啊？你看你，今天又翘了课吧。”
　　戒道撇撇嘴：“他们教的我都懂，毕竟人与人的脑袋不一样，你知道的。”
　　“啊？哥，你今天是翘课？你不是说放假嘛？”
　　比起其他人对小一的喜爱，独眼却对小一是完全相反的态度，他最讨厌的就是小朋友了。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独眼装出一副凶恶的模样，再加上以前他对小一的使坏（将小一的积木塔推倒、玩具成员偷偷扔掉等等，在小一看来，独眼就是大恶魔，凶恶极了），让小一很是害怕这个保镖。
　　“好了，你不要再吓他了，继续说吧。”戒道把手机递给小一，使了个眼色。
　　“嘿，大公子，要不怎么说我佩服你。你那过目不忘的能力和超强的动手能力，我见过的人里，你排第二，就没人能排第一了。”独眼说：“不过我那战友也是真的想读书，可能打仗打怕了吧，毕竟那地方确实不是正常人能呆的。”说着说着，独眼的情绪倒还低落了些。估计也是想起不少往事。
　　“嗐，你猜他现在官至何职了？”独眼迅速整理情绪，又颇有炫耀的问。
　　“你直说，我猜不到。”
　　“他现在是外交部的人啦。”独眼的左眼浑浊极了，但戒道似乎仍在其中看到了亮光，这是真的开心：“老子当年救过他不知道多少次，所以他升官也告诉了我，说要请我吃饭。”
　　“但你在美洲。”
　　“对啊，我在美洲啊，还有长期任务。脱不了身，就好说歹说拒绝了。”独眼揉了揉浑浊的左眼，又说：“最后我们还是聊了很久，我因为在任务状态嘛，就没喝酒，他在那边估计也是开心，喝了不少，我记得他有说：‘结束了这段任务，就回来吧，不要再在外面拼了。’
　　我说为啥。
　　他说：你想想我这职位为何还留着？
　　......”
　　“说到这，他竟然就醉过去了，我喊了他几分钟都只有呼噜声回我...”独眼如此说道，最后饶有兴趣的看着戒道，尽管因为左眼视力受损看不清：“大公子，这事，你怎么看？”
　　戒道自然也是搞不懂这操作意欲何为，既然全球统一了，那外交部也不应该存在了，难道，帝国还想向外星外交？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没有外星文明，帝国的能力暂时还无法在可探测宇宙内找到生命的存在。
　　戒道摇摇头：“既然帝国要留着外交部，那就说明它有存在的必要，现在不也存在着好几个非法武装组织嘛，可能就是招安他们用的吧。”
　　这时刘昌伟说话了：“不，没这个需要。外交部更多是作为平等的、或实力相差无几的两个势力间的沟通桥梁，而目前的非法组织在统一的帝国前，就如随时可以捏死的蝼蚁，毋需动此阵仗。就算是要招安他们，为了当地的治安着想，也应该将其组织成员杀戮大半，再关进去大批人员，最后将少数情节较轻的成员放归社会。”
　　刘昌伟停顿了两秒，又补充道：“或许以帝国的脾气，这些组织中的成员除了帝国的人（卧底），就没有情节较轻的。通通将与人间隔绝。”
　　队长的意思也是独眼要说的，但风头被抢了，独眼也只能大点其头，说：“没错，就是这样。”
　　“所以，我感觉，将有大事发生。”
　　“这样吗，那与我们回国，哦不，回家乡又有何关系？”
　　“哎，这我就不知道了。所以才问问你的看法嘛。”
　　我的看法？哼，你给这么点信息，我的看法就是伟哥的的看法嘛（相比于其他保镖三十几岁的年龄，刘昌伟的年龄在保安/镖行业里也是比较少的，今年25岁。）而且，这所谓的战友可能也不是真的醉过去了，而是有一瞬清醒了，发现机密差点说出去，才赶忙装死，掐断话题。戒道暗暗腹诽，嘴上却是念念有词：“帝国留着外交部，肯定有她的想法。你战友给你说得事，估计也是只敢喝醉了说，所以大胆推测，帝国，可能有强敌了。”
　　这种说法可是让独眼摸不着头脑。怎的就忽然出现一个可以匹敌帝国的强大势力？要知道现在的帝国刚从伤痛中走出来，正是爪最锋利，肌肉最强壮的时候，就算是各路复辟的强盗流匪，也是日渐凋零。全球范围无帝国一合之敌。
　　而刘昌伟听后则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但并不明显，三人都未察觉。
　　戒道的说法自然是大开脑洞，明面上有理有据，其实不堪一击，因为外交部的解散官方是有时间了的，所谓不是不解散，只是时候未到而已。而对于独眼战友的晋升，或许是明升暗降，估计是得罪了什么人而被分配到将要解体的外交部去了。这是刘昌伟的想法。
　　“啊，那这么说，帝国将大量旧人召回家乡，是因为要坚壁清野？”独眼的脑袋转速也不慢，竟然神奇的跟上了戒道的脑洞，一起展开了剧情线。
　　“然后再收缩防线，又会召回大量退役士兵，重新发动战争的机器。”戒道越说越玄乎，让独眼反应过来这家伙原来是在开玩笑。
　　“大公子，不带这么耍人的吧？”独眼又将眼罩扯回来：“算了，不跟你说了，反正真能回去，也是一起回去。等官方通知吧。我要和女朋友聊sao了。”独眼向右边拱了拱，猥琐的蜷在副驾驶打开了手机。
　　一起回去么。戒道想想，似乎还真是个这样的道理。
　　如果发配至外地的官员突然大量回归治安很好的旧土，那他们这些保镖不都得失业？要知道，拥有帝国传统血液的这些人，特别是经过系统军事训练的人，是严禁在其他地方“就业”的。讲通俗点，就是独眼这种人，必须在帝国看得见的地方活着，否则，就只有土地公能接受他们。除此之外，还有战场。虽然这些人有伤在身，都有各自的局限，但毕竟是经历过统一战争留存下来、仍能当保镖的角色，其战斗经验、意志，都是顶尖的。所以万不得已时，这些失业的保镖就会被帝国征召，带领着新兵们冲向前线。
　　消息是否可靠还是要另说的，就像独眼说的那样，就算真要回去，帝国也会提前下发官方通知的，总不能偷偷摸摸的发吧？总之先在北美活好每一天吧。
　　刚结束这一段充满悬疑色彩的对话，下一秒，戒道又想起一件事情，让他心脏狂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