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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章 承天问政 霸渊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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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昊阳城,太极殿御书房内。
  宁晷当今陛下萧王孙一身黑丝滚金常服,手里拿着串油黄的念珠慢慢搓动,看着身前铜炉里碳火升腾。入春有些日子了,天气不见转暖,仍是干冷,但在这太极殿内,温暖如常。“朱卿,杨卿明日就要各返冀、雍了,今晚便宴,就当是为几位大总管践行,随意些,不必拘于君臣之礼。”
  与杨霸渊同是柱国大将军的冀州总管晏守道年约四十六七,肥硕的身上着绛紫麒麟纹朝服,坐在椅上如同一座小山,很难想象他是出身马背的一方诸侯,统领着宁晷七万步骑,以抗北胡。晏守道看向萧王孙的眼神恭敬谦卑,脸上一片诚服的笑容,恭声道:“这几日来为了春祭,为了黎民苍生,陛下劳累,还想着为我等践行,臣惶恐之极。”
  杨霸渊亦道:“陛下礼佛至诚,天下皆知,高秦北胡这两年还算平静,全赖陛下洪福。”
  萧王孙笑道:“西边和北边有你和晏大总管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就算西北小有争端,也不至于累及全局。杨卿对南边有什么看法?”
  南边自是指的太阴李家,杨霸渊早有耳闻,陛下今年有南征之意,虽未在朝堂之上公开讨论,但也不算什么机密。“不知陛下想知道臣哪方面的看法?”
  萧王孙起身,亲自拿起火钳,拨弄铜盘碳火。“两位卿家该也听说了,朕想今年夏秋征伐太阴,攻取太阴江左淮右之地。”
  晏守道兴奋道:“陛下早该下此决心了,江左淮右两州若非王僧照,七年前就已是陛下囊中之物了。听说王僧照退隐,韩大将军怕早就心痒难耐。”
  萧王孙点头道:“韩擒虎确有攻淮之心,是朕一直压着。如今西北安稳,南征正其时也,否则在朕有生之年,怕是见不到临安城的影子了。”
  晏守道惶恐道:“陛下春秋正盛,宁晷如日中升,只要攻取太阴荆淮两州,宁晷铁骑挥师临安也不是太难。”
  萧王孙看向杨霸渊,“杨卿明白朕的担心吗?”
  杨霸渊正容道:“自六年前小汤山一战后,慕天机慕保保父子开始整饬高秦各部,臣估计再有个三五年,高秦必定一统,也必成我朝大患。去年入冬以来,吐谷浑、柔山、回鹘相继扰边,一是去年西北大雪,以致肉羊冻死无数,带来饥荒;再者慕氏父子在试探刺激雍凉边军,同时为慕保保收拢统一各部赢取时间。在此大势下,陛下闻臣对于南征的看法,臣据实以答。如果韩擒虎能在入冬前拿下并稳守太阴荆淮二州,那这一仗臣无异议。”
  萧王孙沉吟道:“三个月……你认为韩擒虎能做到吗?”
  杨霸渊摇头道:“臣虽万分希望韩大将军一战功成,事实上却很难。不说荆淮两州有太阴十数万重兵坚守,更有江河险阻。王僧照那老狐狸虽然含恨归隐,还有庾庆之,随时可复出和起复。王僧照善攻,庾庆之善守,战事一旦胶着,拖得越久对宁晷越不利。高秦也好,北胡也好,定会闻风而动。此战牵一发而动全身,若非筹划万全,一战可定,臣实不敢草率出兵。”
  萧王孙神情恬淡,若有所思。
  晏守道皱眉道:“韩擒虎经略青徐多年,既然他也主张开打,定是有必胜的信心。真要等到李乾翅膀硬了,慕家父子收拾完高秦各部,那时就算没有王僧照庾庆之,想要攻取荆淮也更不易。陛下,依臣看,打仗从来没有百分百的胜算,若论时机,不会再有比今年更好的机会了,就看韩擒虎的火势火候,能不能一口气打下荆淮。即使熬到入冬,以咱们北方的铁骑还能抗不过南方那群泥腿子?”
  萧王孙笑了笑道:“话不能这样说,杨卿的顾虑不无道理。如果……由西北冀雍两地抽调铁骑入淮,是否可行?”
  晏守道道:“冀州可抽调两万精锐赴青徐。”说完看着杨霸渊,那意思很明显。
  杨霸渊苦笑道:“臣还是那句话,如果能在入冬前了结战事,我就是把雍州两万豹骑都送出去又何妨?晏大将军不要忘了,宁晷西北以骑军为主,青徐以步卒为主,在江左,一定形势下,骑军确有左右战局,甚至一锤定音的作用,但以荆淮地利,骑军很难左右大局。这也是为什么李家能与我划江而治三百年的根本。如果没有高秦北胡的后顾之忧,这也不算什么。陛下,南征太阴,一统天下是您和先帝的夙志,更是功垂千古的不世基业,作为臣子哪怕肝脑涂地也愿为前驱,但臣的看法仍旧是先驱狼拒虎,再逐鹿于中原。”
  萧王孙回到座位,笑道:“行军打仗还是你们在行,朕不行。南征之事确需筹措万全,容朕再想想。贾全。”
  一个老宫监应声而入,“老奴在。”
  “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去承天殿。”
  贾全躬身回道:“是!陛下,尚书令宇文大人,青徐总管韩大人已经到了,在承天殿候着。”
  萧王孙长身而起,“那走吧,两位卿家,去承天殿。”
  马车在豹骑护卫下由西门出城,杨霸渊按既定日程还返雍州。太阳自乌云之后透出,杨霸渊掀起车帘,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昊阳城,喟然道:“咱们离开雍州多少日子了?”
  马车旁策马而行的鸾惊涛当然知道他不是真问自己,还是回道:“今天是第十四天,昨日入宫,是不是陛下对大将军说什么了?”
  杨霸渊来了兴致,将帘子挽上挂钩。“陛下果然想在今年夏秋之交于太阴开战。”
  鸾惊涛毫不惊奇道:“早就风传了,上元节在东宫还曾就谁挂帅南征有过议论,据说元浊水还想仗着太子力争,与韩擒虎争一争这滔天之功。真当韩擒虎是纸糊的,这些年在青徐睡大觉?”
  杨霸渊笑道:“朝堂之上弯弯绕太多,韩擒虎虽说经营青徐多年,为迎合陛下,还上书主战。但长公主左跳右窜,陛下岂有不知?对韩大将军陛下多少还是有些心病的。再说了,滔天之功是不假,那得打赢了才算。”
  鸾惊涛道:“大将军不看好南征之战?”
  杨霸渊神情一冷,“凭什么以为太阴那么好相与,将荆淮二州拱手相送?当年先帝含恨而去,就是因为南征失利。七年前陛下有意夺取荆淮,结果还不是因为王僧照远交近攻之策,鼓捣小汤山和定州后方火起,差点赔了夫人折了兵。比起才略,陛下不如先帝远矣,玩起心术来倒是青出于蓝。”
  鸾惊涛也不以为意,笑道:“没这点心术当年他也坐不上这把椅子,管他南征不南征,咱们经营好雍凉,把高秦赶回草原吃草去,也算对得起萧家和天下了。”
  杨霸渊道:“十年之内,草原诸部和宁晷必有一战,或许还不用十年。雍凉地贫人希,如果没有了关内的支援,这一战能不能打赢还两说,就算打赢了还是个输,就看看谁的脸色而已。”
  鸾惊涛奇道:“大将军担心昊阳有变?”
  “高秦各部分分合合多少年,就和中原打了多少年,宁晷萧家以前三百年,南北划江而分,打打停停也三百年,互有胜败,只要不伤筋动骨,大抵能继续相安无事。一旦陷进去,这半边天下怎么来的还得怎么还回去。以我对萧王孙的认识,他该是下了决心要南征了。”杨霸渊已经不称呼陛下,直呼其名了。
  鸾惊涛道:“那我们要提早做好准备了。”
  杨霸渊哼了一声道:“准备是要准备,可南北一旦开战,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被卷进去很难,就看陷进去多深了。可笑的是,萧王孙为了荆淮两州竟要我和晏守道出兵青徐。”
  鸾惊涛这才吃了一惊,“什么?他难道不怕高秦北胡再来一次火烧屁股?两头不讨好。”
  “还不是贪念作怪?又想着王僧照和庾庆之投闲置散,李乾羽翅未丰,正好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杨霸渊略一停顿又接着道:“惊涛,回雍州后你去一趟凉州,和独孤相交代一声,另外看看朝宗怎么样了?时间不等人呐。”
  鸾惊涛点头,“大将军要磨砺少主,就跟行军打仗一般,雷厉风行,手段激烈。独孤的性子跟您如出一辙,非常人行非常事,他尽会做出妥善安排,我仍有些担心少主吃不消。”
  杨霸渊苦笑道:“真该早些接他来雍州的,那孩子自小在昊阳城长大,纨绔惯了,没吃过什么苦。也怪我过于放纵他,本想他放任天性,不要像他两个兄长守成有余,机变进取不足,更缺胆气。我和夫人无所出,所以打五岁见到他便心生欢喜,定下他入继杨府。上次从昊阳带他回来,辛老师说他原本是练武的材料,第一次让我心里有了悔意,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这次把他丢到边军,他能不能在凉州待得住?能不能在边军立住脚还得看他自己。对了,兰大姐有消息吗?萧长焱可有动静?”
  杨霸渊向来自负,极少在人前吐露感情。鸾惊涛闻言愣了一愣,才回道:“兰大姐此刻就在雍州,昨天刚收到她的传信,在陛下的默许下,萧长焱越来越活络,暗中勾连了不少朝臣和势力,对东宫之位更积极了。”
  杨霸渊讥笑道:“老萧家都一个德行。这事不能再睁只眼闭只眼了,咱们得有所表示。”
  鸾惊涛点头,问了一个刚说了一半的话题。“大将军,陛下若执意南征,咱们雍州还真要有钱出钱有人出人的捧场啊?”
  不远处一阵风沙突起,往马车骑队这边漫卷而来,杨霸渊注目看了会儿,然后放下帘子。冰冷的声音透帘而出,“谁也不是傻子!晏守道的心思就他那一身肥膘能藏得住?最怕是高秦不来,冀州先乱。我看到时候萧王孙是先抱脑袋还是先擦屁股?”
  鸾惊涛脑际轰然一响,似乎捕捉到什么。忽然抬手挡在眼前,风沙转瞬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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