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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的算盘打得确实不错，没有专用的炮台让红夷大炮自由调整射角，在城墙开炮的红夷大炮轰击目标确实只能限制在一个很小的夹角内，可问题是，高杰为了利用红夷大炮保命，在发现满清企图摧毁济南西北、西南两个炮台时，高杰又命令李国晨组织百姓，日夜不休的加班加点，又在济南西北、西南的墙角内侧赶造了两个新的炮台！
而且为了防火隔热，还特别命令在炮台和城墙的连接出装上厚木板，所以满清的火攻虽然破坏了城墙外侧的两座炮台，明军却迅速把红夷大炮转移到了内侧的两座新炮台上，继续灵活的迅速开炮！这么一来，清军的如意算盘也就破产了一半了。
“轰！轰！轰！”新的一轮炮击先后袭来，再度重创两辆满清攻城坡车，发现情况不妙的多尔衮不断催促步兵推动攻城坡车，抓紧时间逼近城墙。
不过满清攻城坡车最大的弱点就是过于沉重，移动速度缓慢，加上道路条件也不是很好，所以满清士兵虽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推车，但济南城上的红夷大炮还是抓紧时间连续开炮，一口气接连摧毁了四架满清攻城坡车。
后面的多尔衮也发现情况不对，赶紧下令前方的军队撤回一部分帮助推车，差不多是一百人推动一辆攻城坡车，加速前进。
攻城坡车冲到距离济南城墙两里内时，明军的佛朗机小炮也开始发威，佛朗机炮的特点是射速快准头强，还有转移灵活，威力虽然远没有红夷大炮那么大。
但夏完淳却非常聪明的用每十门佛朗机炮集中对付一辆攻城坡车，几轮轰击下来，照样有两辆攻城坡车被佛朗机炮摧毁，再加上红夷大炮又摧毁了两辆，满清的十五辆攻城坡车转眼就只剩下了七辆。不过满清的攻城坡车，距离济南城墙也只剩下不到一里的距离。
“总攻！”多尔衮再度发出总攻命令，山崩地裂的战鼓声中，重新集结组织的满清士兵疯狂怪叫着，抗着云梯和推着剩下的裹铁车再次冲向城墙。
仗打到这个地步，明军也丝毫不敢吝啬守城物资和有什么保留了，地雷、万人敌和燃烧弹都是不要钱一样拼命往下砸，还有弓箭——明军早就准备好的涂药毒箭也拿了出来，对着满清士兵狠射。
火焰翻腾和箭雨倾泻中，满清的士兵惨嚎着一个接一个倒下，但是满清的攻城坡车距离城墙也越来越近。
“轰！轰！”济南西门的北段城墙处忽然传来两声巨响，原来夏完淳见建奴攻城坡车冲得太快，西北角仅有的两门红夷大炮根本无法压制，便冒险使用两门有问题的红夷大炮，调好射角，赶开旁边的明军士兵，亲自点火开炮。
很幸运，两门质量低劣山寨红夷大炮这次人品大爆发，两枚实心炮弹轰出去后不仅没有炸膛，还同时击中同一辆满清攻城坡车，从侧面将这辆攻城坡车冰盖轰得粉碎，加上佛朗机小炮又从正面击毁一辆攻城坡车，满清的攻城坡车便只剩下了五辆可用。
但是因为距离太近，缺乏准头的明军红夷大炮已经无论如何不敢再开炮了——否则要是一炮轰中济南城墙，那城墙上密集的明军守军才叫比窦娥还冤！
“还有五辆！”高杰恨恨的念了一句，又吼道：“传令炮台，红夷大炮换葡萄弹轰敌军！将士们！接下来的肉搏，就看你们的了！”
近身肉搏战确实无法避免了，明军士兵抗着巨木猛顶着撞着，仍然无法阻止满清的攻城坡车靠近，地雷扔到攻城坡车下，即便能炸死炸伤一两个满清士兵，也无法同时炸死一百多个满清士兵。
关键时刻，作为统帅的高杰也没有选择逃避，而是一起手提双刀，带着精锐士卒守在城头，随时准备投入血战；夏完淳也是剥去身上盔甲，手提长刀，圆睁双目，咬牙怒视着缓缓逼近的攻城坡车；本质上无比贪生怕死的李国晨也鼓起勇气，抢过一把利于近战的钢刀，随时准备逃跑。
“城在人在，城亡我亡！”第一辆满清的攻城坡车碰上济南城墙那一刻，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无数的明军士兵和济南百姓跟着呐喊起来，夏完淳更是咆哮着跳上城墙箭跺，冲着欢呼冲锋的满清士兵怒吼，“狗鞑子，来吧！杀——！”
吼叫间，夏完淳长刀力劈，鲜血飞溅间，第一个冲上城墙的满清骑兵战马马头破裂，连人带马摔下滑坡。
“杀——！”无数的明军士兵怒吼起来，抬着大石檑木狠狠抛上满清的攻城坡车，石头檑木顺着冰面滑坡滚落，砸得冲锋而上的满清骑兵人仰马翻，鬼哭狼嚎着滚下坡车。
高杰也带着亲兵跳上一辆坡车齐平的箭垛，双刀疯狂挥舞，将两个并骑冲上的满清骑兵生生砍了下去，其它明军将士们也是各挺刀枪，对着蜂拥而上的满清骑兵又砍又戳，生生用身体把满清骑兵拦在车上，不让他们踏足城墙一步。
把守另一辆攻城坡车的夏完淳虽然刚冲上去就被一支流矢射中面颊，但他还是一把拔出羽箭，吐出被射落的两颗带血牙齿，怒吼着挥刀猛砍建奴骑兵。
湿滑的冰面抵消了满清骑兵的冲锋力，也给明军步兵和满清骑兵提供了公平肉搏的机会，在城破人亡的威胁面前，一向以贪生怕死的明军士兵仿佛脱胎换骨，吼叫着拼命放射弓箭，拼命抛掷地雷，钢刀疯狂劈砍，长枪猛戳猛扎，抱着敌人嘶咬打滚，抬起大木挥砸抡转。
济南百姓也纷纷涌上城墙，用石头，用木棍，用锄头，和建奴士兵拼死血战。天空中羽箭弹石来往如蝗，城墙上血肉飞溅，地面上烈火熊熊，敌我双方每时每刻都有战士倒下，伤亡同样惨重。
肉搏战的残忍代价是双方都承受不起的，满清军队利用攻城坡车直接向城墙发起冲锋的那一刻起，短短半个时辰多点的时间，明军士兵的伤亡就已经突破八百余人，但明军都是死战不退，死死拦住了满清骑兵的上城道路。
还有两架攻城坡因为缺乏猛将坐镇，济南军民完全是在用人命在填漏洞，用血肉之躯在抵挡满清的骏马弯刀。
其他三门的战况虽然还不清楚，但是从那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来看，满清也没放过从其他三门攻破济南的打算，战斗同样激烈残酷。
“火油！火油没有了！”最为宝贵的火油首先告罄，指望火攻烧毁满清坡车的高杰急得破口大骂，提起钢刀继续拼死冲锋。
危急时刻，顶着箭雨的一队民夫队冲上城墙，给明军带来大量的棉被和十几桶火药，准备在城头上临时赶制燃烧弹杀敌。
看到那十几桶五十斤装的火药，夏完淳倒是灵机一动，吼道：“别打开火药桶，在桶顶钻眼，插几根长引线进去！”
片刻后，十几个火药桶都临时被赶制成了大型炸弹，夏完淳又命令四个士兵抬起一个火药桶，亲自点燃引线吼道：“往满清的攻城车上扔！炸死他娘的狗鞑子！炸！”
“炸！”四个士兵同时怒吼，奔跑几步，一起使力将火药桶抛向满清的攻城坡车，火药桶砸到建奴坡车上炸开，轰隆一声巨响，满清士兵血肉飞溅，早已经被踩踏得吱吱作响的攻城坡车冰面也应声而裂，满清士兵掺叫摔落地面，已经杀得满身是血的明军将士则欢声如雷。
“好，终于破了！”终于破解了满清攻城坡车的明军将士们激动万分，高杰也又哭又喊的疯狂吼叫道：“快，用火药桶，把建奴的攻城全给老子炸掉！炸死狗鞑子他娘————！”
满清的第五辆攻城坡车被明军火药桶炸毁的时候，东方的天际已经露出了一丝曙白，没有了这种这种对济南守军威胁最大的攻城武器，满清军队的士气也为之大挫。
加上明军已经从东南、东北两座炮台搬来四门红夷大炮助战，实在承受不起葡萄弹带来巨大伤亡的多尔衮不得不下令鸣金收兵，在济南开战以来，满清军队发起的最大规模进攻也彻底宣布失败。
但是在满清军队灰溜溜撤走的时候，济南军民将士已经连欢呼庆祝的力气都没有了，绝大部分明军将士都是扔下武器，无力的一屁股坐在已经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的城墙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休息。
高杰等将也是如此，不过在跌坐在城楼台阶上的时候，高杰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内衣里面已经结满了薄冰，冰从何来？
高杰找了半天才发现原因，原来是自己的汗水把内衣浸透后，汗水结冰而成，明白了这点，不禁苦笑一声，长叹道：“惨胜啊，险啊。”
确实是一场惨胜，一夜时间里，济南将士牺牲四千人以上，光是在西门阵亡的将士就超过了两千五百多人，伤者不计其数。
有人鼻梁被满清马刀砍断，血流满面，带着重伤一直坚持到战斗结束，满清刚刚撤走就直接晕了过去，济南将士身上的大伤小伤都不计其数，高杰也被流矢射中两次，幸亏伤口都不太深。
不过损失最大的还是守城物资，万人敌和火油都只剩下不到两成，地雷彻底全部用光，储备最充足的火药也只剩下一半多点，以至于夏完淳向高杰报告物资库存时忧心忡忡的说道：“高帅，昨天晚上倒是勉强顶住了，可满清要是又发动一次昨晚那样规模的攻城，末将担心军队就算还撑得住，守城物资没办法撑到战斗结束了。”
“没事。”高杰无力的摆摆手，又指指城外堆积如山的满清士兵尸体，有气无力的笑着说道：“你看，满清军队的伤亡比我们大得多，满清的总人口也就那点人，你就是借多尔衮一百个胆子，也敢再发动那么大规模的进攻了。
再说了，昨天晚上我们损失惨重，主要是被满清的新式攻城车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只好拿士兵的生命和守城物资去拼耗，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满清的这个杀手锏，又有充足时间准备，我至少能想出好几种法子破满清的这种新式攻城车。”
“高帅分析得透彻，有道理。”夏完淳点点头，又问道：“那么高帅，你认为多尔衮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呢？”
高杰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仰躺在城楼台阶上，看着天上缓缓飘落的雪花，喃喃说道：“是啊，多尔衮下一步会怎么办？如果我是他，会用什么法子攻破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