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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医生，救命！”二叔抱着兰兰冲到医院急救室，张玉明和二婶跟在后面。
医院急救室的值班医生是一个老头，他让二叔将兰兰平放到病床上，摸着兰兰的胸口，翻看兰兰的眼皮，拿灯照了照，随后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时间仿佛冻住了，在融开的那一瞬间，二婶像疯了一样，扑到兰兰身边，嘶声力竭的哭着、喊着，鼻涕、眼泪粘在了兰兰的新衣上。二叔像被人瞬间抽走了力气，瘫坐在地上，眼里向外涌出泪，嘴长得大大的，久久不能出声。
张玉明靠在门口，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兰兰紧闭着双眼，一张精致的小脸青青的，可爱的小嘴紫紫的，俏皮的羊角辫，其中一个羊角辫已经散开，凌乱的贴在脑门上，过年的新衣服皱皱巴巴，裤子上沾满了灰尘，新棉鞋不知何时丢了一只，露出粉红色带着小花的补丁袜子。
兰兰一动不动。
“玉明哥，给你糖吃。玉明哥，你看我今天穿的衣服好看不好看？玉明哥你带我去放鞭炮吧，我自己害怕。”兰兰的一眸一笑像影片一样，出现在张玉明的眼前。
张玉明心里堵的厉害，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使劲的抓起自己的衣服，他无力宣泄，他无法出声，他想撕碎自己。
他悲愤这老天待人不公，他悲愤如此年轻可爱的妹妹早早去世，他悲愤善良的二叔失去唯一的女儿。
无意间，张玉明摸到兜里的一块糖，这是兰兰给自己的糖，糖被体温暖化了，张玉明的心也化了，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今天是大年初一，外面喜气洋洋，这里充满悲伤。
眼泪既然止不住，那就让它放肆的流吧。
张玉明转身来到牛车边，他找到了兰兰掉落的那只新棉鞋。
急救室里很冷，比外面都冷，张玉明流着泪，将新棉鞋给兰兰穿上，兰兰的脚冰凉冰凉的。
走出了医院，二叔紧紧的抱着兰兰，他谁也不让抱，固执着、机械着向家的方向走着。对于中年得子的二叔来说，兰兰就是他的心头肉，或者说是命，兰兰走了，二叔的心也就死了。
二婶默默的跟着，张玉明牵着牛车，默默的跟着。
天变得阴沉，下雪了。
三人，不，是四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雪下大了，伴随着寒风，甩在脸上，落在发上。仅剩的体温将雪融化，新落的雪继续叠加，用尽了温度，发上便结上了冰渣。
都说瑞雪兆丰年，雪是祥瑞的，可张玉明此时觉得，这雪是悲伤的和凄凉的。
只因为，这份悲伤太重。
远处一个黑点，向这里急奔而来，近了，是我娘。
看到此景，娘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这或许是农村妇女表达悲伤的唯一方式。
凄厉的哭声在这空旷的乡村路上，显得那么的凄惨，悲伤可以传染，二叔、二婶还有张玉明再次哭了出来。
雪铺满了地面，裹满了树枝，整个山坡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一切都是白色的。看不清，看不透，不是因为雪大，而是泪眼朦胧。
回到村里，几个关系较好的邻居来二叔家慰问，并准备帮忙操办兰兰的后事，二叔和二婶一一叩谢。
娘帮忙处理其他的事。张玉明呆坐在小屋里。
房外偶尔响起几声零星的鞭炮声，那是兰兰的小伙伴在玩耍的吧，他们会不会想兰兰。
屋里几位忙人小声的商量兰兰后事细节，偶尔传来几声二婶的抽噎声。
从此，再也看不到那个可爱的兰兰妹妹，在也听不到她欢快的笑声。
现实很残忍。
兰兰三天后下葬，这几天都是悲伤。
兰兰的葬礼很简单，一口小棺材，却埋尽了二叔二婶的半生希望。如果可以，张玉明希望可以给二叔二婶带来新的曙光。
失去了亲人陪伴，这个年过得那么悲伤。
眨眼到了入学的时间，娘、二叔和二婶替玉明收拾了行李，叮嘱玉明路途注意安全，并将省吃俭用的500元塞进了玉明包里。凝望着娘、二叔和二婶期盼的眼神，他更加坚定，要努力学习，出人头地，好好孝敬他们。
人总是有离别的，在叮嘱亲人们注意身体后，张玉明踏上了逐梦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