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过年

　　欺辱母亲，恶人告状，抢夺老宅，张玉明心算着高大虎的种种罪行，心里暗暗发誓，等自己有出息了，一定要慢慢算清这笔帐，让高大虎受到报应。
　　其实，对于人性，张玉明还是有些了解的。他的脑中闪过那些冷漠围观的村民，眼神狠毒的高翔，颠倒黑白的高队长，以及拘留室里的张伢子、二麻子和道哥，张玉明不免心烦意燥。
　　都说鬼可怕，可害你的却是人！
　　每个人生都可能存在不幸，若你无能力改变不幸时，那你就试着改变自己，张玉明找出那张印满脚印的大学通知书，他知道，是需要改变了。
　　当迎接新年的鞭炮声响遍村庄时，娘和婶子已经在盛饺子，兰兰穿着新衣服围着二叔要压岁钱，二叔笑眯眯的从兜里拿出一元钱，给了兰兰，兰兰高兴的跑到张玉明身边
　　“玉明哥，给你糖吃。”兰兰乖巧的说道。
　　看着兰兰可爱的模样，张玉明摸了摸兰兰的小脑袋。“等哥哥上班挣钱了，也给兰兰买糖吃，还给你买新衣服。好不好小兰兰？”
　　“玉明哥，你真好。”
　　张玉明走到二叔身边，规规矩矩的给二叔磕了个头，说道“二叔，新年好。”
　　“赶紧起来，这么大了，不能再磕头了。”二叔微笑着扶起张玉明，并掏出一张50元，那个时候，50元已经很多了。
　　“二叔，我不能要这钱。”
　　这时娘和婶子端着饺子正好进屋，婶子将钱一下塞我的兜里。
　　“玉明，你二叔给你的，你就拿好，赶明上学的时候可以买文具。”婶子说道。
　　张玉明也没有继续推辞，收下了钱。
　　娘对玉明和二叔说道：“赶紧吃饺子吧，一会都凉了。”
　　吃完饺子，张玉明走到院里，村里的鞭炮一声接着一声，大黄狗被吓的蜷在窝里，瑟瑟发抖，阵阵硝烟像雾一样笼罩着村庄，很呛，但是张玉明却喜欢闻这个味道。院外已开始有人相互问好，儿童传来嬉笑声。
　　兰兰听到外面有儿童嬉闹，也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和往年过年一样，张玉明独自走上高庄村的后山坡，他想去爹的坟头，和爹说说话，纵使记忆中爹的样子很模糊。
　　路过那棵刻着“追逐梦想，不枉青春”的柿子树，张玉明抚摸着树干，向自己家的院落眺望，完整的院墙已被拆的破碎，熟悉的炊烟也不见踪迹，偶尔村里传来两声炮竹声，却未见有人串门拜年。
　　此时，张玉明心里莫名的空，空的疼。
　　情不自禁的走到爹的坟前，坟头已爬满枯黄的草，一棵水桶粗细的松柏树矗立在坟边，这是娘种的。
　　张玉明默默的走到坟边，薅拽着坟头上的枯草。
　　“爹，我考上重点大学了。”
　　“爹，高大虎把咱家的院子抢走了，我该怎么办？”
　　“爹，如果你还在多好，我和娘就不会被别人欺负。”
　　“……”
　　张玉明薅完草，坐在爹的坟边，其实张玉明心里压抑很久，他有很多的话想对爹说，甚至连抱怨爹的话都准备好了。可所有的话，却说不出口，不说也罢，就这样静静的陪您一会。
　　张玉明此时在想，高大虎这样的流氓居然能当村长，犯了错竟然没有任何惩罚？身为人民卫士的警察高队长能颠倒黑白，善恶不分？张伢子那么善良，怎么会如此命苦？二麻子没有给校长送礼，却得不到属于自己的房子？张玉明开始怀疑老天是否有眼，善恶是否有报？
　　静坐了一会，张玉明跟爹告别，向二叔家走去。
　　还未到二叔家，便看到二叔家门口围了一群人。
　　张玉明心感不妙，掰开人群跑了进去。
　　二婶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兰兰瘫软的躺在二叔腿上，二叔抹着眼泪，不停的喊着兰兰的名字。
　　张玉明奔过去，只见兰兰嘴唇发紫，闭着眼睛，呼吸困难，旁边还散落着一张糖果纸。
　　“二叔，兰兰被糖卡住了，别让她躺着，给我。你赶紧给医院打电话，赶紧叫车。”张玉明一把抢过兰兰，把兰兰翻过来，使劲拍着兰兰后背。
　　二叔哭着说“医院电话没人接，你娘去借车了。”
　　附近有车的只有高大虎家。
　　兰兰气管里的糖一直吐不出来，已渐渐开始失去意识，此时情况紧急。
　　“二叔，赶紧用牛车，等不及了。”
　　“快！”张玉明大声喝道。
　　一声大喝将二叔二婶喝醒，二叔慌忙的套牛车，二婶跑到屋里拿被褥。
　　“二叔，我架牛车，你抱着兰兰，快走！你们让开！”吼开看热闹的村民，张玉明一鞭子抽在老牛身上，一路飞奔。
　　二叔家离县里医院约莫着30公里，张玉明狠劲的抽着黄牛，黄牛喘着粗气，跑得飞快。迎面的寒风刺的脸生疼，冻的眼睛止不住的出泪，崎岖的路颠的大腿根子生疼，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他想尽快跑到医院。
　　寒风擦过耳畔，呼呼作响，身后的二叔不停的喊着兰兰的名字。
　　山路，蜿蜒，牛车，疾驰。
　　“玉明，玉明，你快看下兰兰。”二叔带着哭腔惊慌失措的喊道。
　　使劲勒住牛车，张玉明回头看到，二叔怀里的兰兰在抽搐，并且尿湿了被褥。
　　“驾！”张玉明又狠狠的抽了黄牛一鞭，黄牛飞奔。
　　张玉明这时的心情极度慌张，他知道这个可爱的妹妹兰兰情况非常不好，可能……
　　张玉明再次抽了黄牛几鞭，他要立刻到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