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钱啊钱

　　
　　秋天的滨江，像金黄的油画一样，银杏树的叶子在发黄的草地上千姿百态，人们不忍破坏，甚至不去打扰。
　　朱大元照样早出晚归，照样来了任务就急匆匆去完成。直到后来辞职以后才感觉到，国企和私企有着很大区别，每个企业有自己的生态系统，你不能破坏，只能融入。
　　十一国庆节，他想带着小元回老家看看。他总想让小元感受一下大自然的魅力，那种广袤，那种恬静，那种生活气息。
　　可是小元并不喜欢去，就一个理由“我去过农村，没啥可玩的，村里子到处是散养的狗。”还有一个理由就是课程已经排满了，都交了钱，不能不去。
　　朱大元无话可说，心里边很是拧巴，孩子的学习不能耽误吧，总不能应扯着他去。可是，城市里人真的就不喜欢农村吗？
　　他时常思考这个问题，如果让自己在农村生活一年，自己好像也不习惯了。只不过是孩子们一天都不习惯。
　　可是，为什么自己四十岁了，却又开始喜欢上农村了。农村的淳朴，农村的蓝天，农村的笑脸，以前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呢。
　　其实，朱大元自己可能没想明白，是他太累了。原来城市里的生活没有那么轻松，不是想象中的吃香的喝辣的，开车悠哉，而是不停奋斗。
　　自从毕业开始进入这个城市，攒钱租房、结婚生子、孝敬父母、人情维护，各种事情接踵而来。
　　四十岁了，原本该是不惑的年纪，却越来越糊涂，到底自己在做什么？为了什么？
　　这一次，他独自开车回去，只在老家住了一天，没有惊动那些同学。他给父母买了一些水果，结果返回时后备箱里塞满了白菜、土豆、小鸡、山楂、木耳什么的。
　　这次，父亲只是试探性地跟他谈了，冬天快到了，土屋还要生炉子取暖，不如城市里楼房干净，还暖和。
　　朱大元明白父亲的意思，可毕竟自己手里的钱不够买房子的。他很难受，因为他知道老两口一辈子就羡慕城里人的生活。
　　他们的梦想，从未说出口的梦想就是努力把儿子供养读大学，在城里工作，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搬到城里去。
　　回来的路上，朱大元一个人想着这四十年的日子，历历在目，竟然有些酸楚，差点掉了眼泪。
　　在别人眼里，他已经挺成功的。可是，他自己知道这距离自己的目标太远了，自己依然像个小学生，既需要学习成长又需要努力赚钱。
　　回到城里，他没有回家，直接去课外班接韩芳和小元。离下课还有一段时间，两个人去超市转转采购一些物品。
　　“大元，我才想起来，你们这个节日没有发福利呀？”韩芳推着购物车一边查看大米的价格，一边低头问朱大元。
　　“现在国家出了八项规定，还有企业资金管理啥的，一堆文件。大家都不敢发了。”朱大元接过手推车回答道。
　　“原来，还没觉得大米价格高，都是你们发的，现在看看也不便宜。”韩芳往车里装一袋大米，又去看食用油。
　　“你知道咱家现在一个月要花销多少钱吗？”韩芳又接着说。
　　“不知道”，其实朱大元还真不知道。他把工资卡给了韩芳，每个月自己留2000块钱用于加油、零花。
　　“买衣服、米面粮油、孩子学费、红白事礼份子、取暖费物业费、旅游费，咱俩工资现在基本不剩啥，要不是我把给一些，咱就是穷人。”韩芳没有生气只是态度上有一点点生硬。
　　从谈恋爱到结婚到把孩子养大，韩芳从来没有埋怨朱大元赚钱少，从来没有过。而且她还常常说生活能过得去就行。
　　朱大元很感激韩芳，这么多年来她也是舍不得大手大脚，只是在特殊日子像过生日什么的才舍得去吃一顿大餐。
　　“这些都怪自己呀，底子太薄。还有一个就是，自己节俭习惯了，让家里人也跟着一起节俭，有点对不起他们。”朱大元内心有些惆怅。想到这里，他也去挑选了几样东西，包括韩芳爱吃的零食、水果，都是买最贵的。
　　不知道什么原因，朱大元在工作场合的语言表达挺清晰的，可是每次和家里人在一起，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不能把感情表达到位。
　　“那个，老婆，这些东西是你爱吃的，咱们买一些，放假了在家吃。还有儿子吃的沙琪玛。”他特意拿起一包海苔给韩芳看。
　　韩芳笑了笑，“谢谢你终于想起我了”。
　　朱大元也是带着一脸笑意，但是他的笑意里掺杂着歉意和惆怅。他现在更知道金钱的魅力有多大，知道一份感情既需要金钱有需要真心，才能维系到亲密。
　　两个人大包小包地走出超市，把东西全都放进车里。掀开后备箱，朱大元才想起基本已经是满的，于是统统都放到后座上。
　　韩芳瞟了一眼后备箱，只是说了一句：“又拿这么多白菜，没地方放，容易烂掉。”
　　“咱妈说这个白菜没有农药化肥，好吃。”朱大元早就猜到韩芳会说这样的话。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发生过的事情了。
　　韩芳挎着朱大元的胳膊，两人向教室走过去。三三两两的人群在教室前一大堆。家长们天南海北讨论着各种话题。
　　有的家长说因为孩子不爱弹琴，已经被她把钢琴给砸出了坑，有的家长说因为写作业生气睡不好觉，还有的家长在数落着自己丈夫如何不配合自己管孩子。
　　几个男性家长家长在谈论工作、生意，经济前景什么的。一位家长在口若悬河地讲自己如何通过微信赚钱。（作者公众号：上古老黄牛）
　　朱大元凑了过去，想听听那个人的生意经。韩芳挎着包站在一个比较显眼的电线杆下，眼睛盯着教室门口。
　　“现在买东西，超市、网上，都需要很大的成本，这些成本都分摊到货物中了。你用手机用微信里卖，成本降低了，价格也便宜了。所以微信销售模式是最好的。我现在已经一个月超过1万块了。”朱大元听得出奇。
　　“这还不算，你不光是赚这个利润，你发展了别人跟你一起卖，厂家还给你提成。”朱大元继续听着，连小元从教室出来都没有看见。
　　“爸，咱们走了，你在那里听什么呢？”小元喊着，并且把书包从肩头摘下，准备给朱大元拿着。
　　朱大元走过来，拎起孩子的书包，虽说放假了上课外班，可是书包一点也没有减轻重量，还是沉沉的有些压手。
　　他在前面走着，小元和妈妈在后面。韩方告诉小元，“你爸给你买小食品了。”“啊，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小元笑嘻嘻地说，接着说“妈妈，下次要交学费了，3000元。”
　　朱大元脑袋里还在盘算着怎么赚钱，似乎别人说什么跟他都没关系。此时，他真是觉得钱太重要了。
　　曾经读大学的时候，他省吃俭用，有的同学一个月花掉几百元，可他只要两三百元，从来不会铺张浪费一分钱。
　　上班了，他开始住在宿舍，从来都是吃馒头就这一个菜。但毕竟有了工资，处对象吃个小饭店还能应付。可他也总是去小饭店。那时，韩芳觉得这家伙倒是挺会过日子。
　　然而，干什么都是一个习惯问题，甚至习惯也会变成一种生活方式和态度。
　　朱大元的生活里最大的习惯就是节省。如今，他觉得节省也就是那些工资，要想手里有钱，仅靠节省是不行的。还要有源头，没有源头哪有活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