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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回 百战未言非 孤军惊夜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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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下车,敌人来了。”是徐将军!
  我打开了滑动门。
  “巡逻队报告在秦岭的三个方向都发现了大量政府军活动的迹象。我们的无人侦察机则报告有大批敌军从东、北两个方向向秦岭运动。”徐将军双手叉腰,脸色煞白,像是提不起气来的样子。
  “那怎么办?”我一屁股坐床上,摊了摊双手。
  他突然用求助的眼神盯着我道:“我们需要你帮忙。”
  “我对打仗一窍不通。”我心说这下完了。
  “不,”他还是用求助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人。”
  我无奈道:“现在到底是个啥子情况嘛?”
  “我们发现了总统卫队的踪迹,他们沿着山路、河床、小路和山脊向南进击。秦岭通往山下的道路已经被切断。政府军的主力从东、南两个方向逼近秦岭。”
  我想了想:“大敌当前之际,我们应立即着手巩固自己的阵地。”
  “马上召开一个连以上的紧急会议。”他如梦方醒道。
  “赶紧的。”我同意他的看法。
  通过卫星电话,人很快就召集齐了,会议就在我的房间举行。
  徐将军言简意赅:“接下来我们很可能遭到政府军的围攻,回去马上召集部下,现在不要想着撤退的事了,跑是跑不了的,我们将留在这里战斗。我待会带领工兵连抢筑两道防线,把重火力部署在外围阵地附近,用地雷和机枪阵地填补防御阵地的空袭。”
  会议上,军官们迅速达成一致意见。起义军要完成的防御体系是:一营在北面的高地的南端,二营在南面的山,三营在东面的高地,学生营的阵地地形最不妙,处于秦岭西侧一片平展的青稞地和铁路线的周围。
  即使这样,徐将军还是觉得兵力太少,不得不把预备队减少到危险的程度:团只留一个连,各连只留一个排。为了使这个远离师的主力团背后达一公里左右的纵深地带安全,他认为只能在阵地中间加强钢铁的防御了:在环形阵地内配备了一个连的高射武器和五十门迫击炮。环形阵地的前沿,全部环绕小镇挖壕沟,密集地布置了防步兵地雷和绊索、感应式照明弹。他还使用了一个战术,即设置的五十加仑汽油桶,当进攻的敌人被引诱到油桶阵时,防御者再用手榴弹引燃。各阵地之间的接合部,全部用高射机枪平射作为游动火力严密封锁,甚至在敌人可能接近的地方,泼水制造出陡峭的冰区。
  十分钟内,起义军完成了机枪试射,测试了步兵、坦克和炮兵之间的通讯联络系统,准备好了充足的弹药和三日份的食物。
  据将军说,他们之前从山下接收到一批空投物资和弹药,是谁空投的他没说,反正是“管够”,我怀疑徐将军是双料间谍。
  夜越来越深,雪下得越来越大。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雪花飘落时发出的簌簌声。
  在徐将军的“高度戒备,准备迎击敌人的进攻”的命令下,义军将士们紧握自动步枪,各自守在阵地的战壕里,等待着无法预知的命运。
  我回到卧铺车厢,刚打算小憩一会,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隐隐的雷声。我把头探出车窗,想看看是什么情况,立马看到西南方向的山脊上出现了六处火光。我已经能够隐约看到穿过斜坡和青稞田向南进击的人影。
  向导来到我的窗下,大喊道:“起床了,他们来了!”
  这时,政府军的先头部队触动了我们东边阵地前的绊索照明弹,接着北边和南边阵地前的绊索照明弹也被触发,四周如同白昼。攻击警报声响起了!
  很显然,政府军的所有攻击部队都已抵达指定位置,他们从四面八方向我们的环形阵地发起了总攻。
  我赶紧翻窗下了火车,跳进了一道战壕,捡起一把卡宾枪,背在身上。突然,一枚炮弹在我附近爆炸,一个营长的脚被炸伤了,他坐下来脱下手套检查伤势。徐将军赶过来,建议我暂时接管指挥权,然后他取下营长的卫星电话,递给我,说了一句“占领制高点”,便向山头跑去。休息了几分钟之后,受伤的营长站起来向山头走去。我看到几码之外有个士兵正在拖着另外一个人的腿向山下走,便走上去问“这个人是谁”,对方回答“我们班长,他胸口中弹了”。我爬到山顶的时候,四周响起敌人胶鞋底磨擦冻土的声音,迎面撞上了两个匍匐前进的政府军士兵,我本来要把卡宾枪取下来,却被卫星电话机卡住,结果他们先开枪了,几颗子弹擦着我耳边飞过。随后,在我身后的战友干掉了那俩探头探脑的家伙。我被告知山坡上的阵地已经被政府军控制,我们的反击并未取得预期的效果。受了伤的士兵三两成群地从山头上退下来,我拦也拦不住他们,也只得跟着退了下来。
  其他阵线的伤亡情况同样惨重,一个连长向我报告了反击失败的情况。我把情况反馈给徐将军,他决定动用仅有的预备队,也就是说把剩下的部队,全部投入到战斗中,以图恢复丢失的阵地。他很有把握地告诉我们:坚守下去,滞留废弃火车站的第二梯队已经上路了。但是此时我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政府军的枪炮声一阵紧似一阵,将军命令残部撤退到紧邻铁路南侧的山脊上。我也只能带着我们营仅剩的人撤到山下,加上路上收拢的部分残兵,在火车的一侧形成了最后一道防线。
  突然间,雪野再次亮如白昼——这回,感应式照明弹也被触发——政府军的第二轮进攻开始了。
  在手雷和手榴弹连续不断爆炸的闪光中,前沿阵地同时出现了激战状态。政府军士兵冒着我们布置下的一层又一层的拦截火力毫无畏惧地冲锋着,前面的士兵倒下,后面的士兵踏着尸体前进。环形阵地内到处是跃动的他们的影子,这些身影因为棉衣和头盔的缘故,看上去十分臃肿,但他们滚动前进时速度极快。我们所有的武器以最密集的发射速度向四周喷出火焰,在政府军冲击而来的每一条路上形成一面面弹雨之墙。接近凌晨三点的时候,激战到达最高潮,与地面上流淌的鲜血相呼应的,是战场上空大约每过五分钟就升起的一群密集的照明弹,而由几十条曳光弹组成的光带,接连不断地平行或者交叉地穿过照明弹的白光之下。政府军的无人机投下了由降落伞悬挂着的更为刺眼的照明弹,长时间地在秦岭双方将士的头顶摇荡。在我视线所及之处,前赴后继的敌军官兵在铁丝网上垒成了一座“尸桥”。没过多久,这些遗体就挡住了我军机枪的射界,我们的人不得不爬过去,用钩子把尸体勾下来。
  在这危急关头,徐将军下令引爆汽油桶,话音刚落,一连串巨响,阵地上顿时火光冲天,翻滚、耀眼的热浪如狰狞的巨兽扑面而来,在我前面的一些战友猝不及防,被烧着了衣服。可以想象得到,他们这种玩法给敌人留下了多么恐怖的阴影——负责主攻的总统卫队终于停下了进攻的步伐。
  但东边的政府军兵仍继续向我们的堑壕投炸药包,进行压制,最终夺取了右翼第一线阵地。我看见一个敌军士兵悄悄地接近向导的掩体,接连投掷了三颗手榴弹,向导也不含糊,捡起三颗手榴弹,一一扔了回去,炸死了这个士兵。他接着又对攻上来的敌军扫射,但他这把自动步枪每次发射到第十颗子弹时就因退壳不良而出故障。于是,他一边用小刀取出卡住的弹壳,一边继续射击。后来小刀掉到地上,再也找不到了,这支自动步枪就不能使用了。这时,敌人已悄悄地靠近,最近的离我也就二三米的距离。可能是为了方便投掷手榴弹,一个敌军士兵突然抬起上半身,环视着周围。我立即用手里的卡宾枪打倒了这名士兵。
  “回到高地上去。与其在这里死,不如登上高地去死!”向导大喊道。他的手下却一动不动。敌人军队发射的曳光弹象一串串红宝珠似地飞去,手榴弹和骑猫炮弹的硝烟弥漫着阵地,一些第一次上战场的大学生这样畏缩不前,不是没有道理的。
  向导的确打得很好。他不停地变换位置,改变射击方法,阻止了沿着山的支脉爬过来的敌人。他一边鼓励身边的战友,一边击退了敌人的多次攻击。突然,我看见悄悄迂回进来的两个政府军士兵向正在射击的向导投了两颗手榴弹,向导敏捷地跳开,但机枪枪被炸坏了。至此,我们剩下的唯一一挺机枪也停止了射击。
  但总统卫队把四联装高射机架在阵地上开始向我们平射,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伤亡。我身边一个士兵的左眼被击中,鲜血喷涌而出,他惊恐地大喊“我脸上中弹了!我脸上中弹了!快把我送下去”。我一边安慰他,让他躺下,一边告诉他“我现在不能让你下去”。我喊来医护兵,给那士兵包扎伤口。我希望那位受伤的士兵能继续留在阵地上战斗,但他说自己的眼睛受伤,已经看不清目标了。但我知道现在仍不能把他撤下去,于是让他留在阵地上给枪支装弹,因为阵地上的人手已经严重不足了。
  凌晨两点左右,政府军士兵蜂拥向学生营发动了进攻。我看见几个敌军摸到我们占据的高地前一两百码的地方,突然拉响了警报,然后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发起冲锋。但我们这支学生军毫无惧色,他们一边上刺刀,一边冲出战壕。爬出工事后。他们一边扔手榴弹,一边冲锋,一边开枪,穿过了齐膝深的积雪。
  这突如其来的冲锋一下子就把政府军给打蒙了,他们马上调头逃跑,结果我们还抓到了两个俘虏。
  几乎与此同时,攻到前沿的三个政府军士兵,有两人被打死,一人被俘。第三排一个中士发现地沟里有几个政府军,他开了几枪,徐将军怀疑那里可能有更多的敌人隐蔽,遂命令士兵把火箭筒拿过来,自己亲自射击。火箭弹击中了一棵枯树,在半空中爆炸,爆炸过后,一窝政府军士兵从河床里冒了出来,他们开始穿越积雪的青稞地撤退,结果纷纷被打倒。随着天光放亮,政府军渐渐退了下去,仅在东面的阵地上仍有他们的人在维持进攻。负责驻守东面的学生军战士接力炸敌人的据点,他们举着一头绑着一个炸药包的长木棍,奋勇前进。如果前面的战士牺牲了,后面的战士则继续拿着这根棍子前进,直到爆破炸掉政府军的火力点为止。就这样,学生军攻陷了一道又一道战壕,敌人的机枪一个一个都哑火了。
  随着军号的号音,政府军士兵全线退了下去。
  “敌军好像越打越多了,他们忍耐力和对死亡的承受力是惊人的,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徐将军神色凝重道,“我们的预备队也打光了。”
  说完,他又表示说:援军正在接近,一支夜视特遣队向秦岭开进。
  我不知道他们是从哪来的,也不知道他们的战斗力如何,总之他们来了。
  据他说:一路上,特遣队的步兵不得不停下来同外围的敌军交战,但无论如何,特遣队将会在天亮前到达秦岭南面,跟我们会师。
  四点刚过,特遣队终于进入秦岭,还剩六十四名步兵。他们一身白,犹如天兵天将。
  在欢呼声中,我们的士兵纷纷跃起,发起反攻。
  这一次,我们营夺回了阵地。同时,我们的炮兵开始向秦岭周围的山上用骑猫炮发射燃烧弹,血红的火光云团燃亮夜空。就在这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突然之间,敌人开始溃退。攻在最前面的总统卫队开始惊慌失措,他们从散兵坑爬起来逃散。我从来没有看过,也从来没有预期会看到这种景象。防御阵线周遭的山丘上都是逃跑的政府军士兵!他们在开阔地带成了我们的靶子,形成一个自由射击区,我们开始向逃跑的敌军射击。
  我们的骑猫炮发射的燃烧弹像暴雨一般倾泻在他们头上。四周的山坡上火光冲天,一片血红。
  最后的时刻到了,我们发起来反攻。一时间枪声大作,我身边一个士兵的胳膊被打烂,一块皮肤挂在断裂的伤口上。他用一只手拉着一个人,那是一名胸部中弹,已经昏迷了的士兵。看来政府军残存的土兵能够活着逃回去的,仅仅是很少的几个人。我闻到了肉被烧焦的味道,雪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被燃烧弹烧光了衣服的士兵,一时分不清是敌是友,他们赤身裸体,光着屁股,只有小腿上还粘着一圈裤腿和鞋,有人大腿后面粘着两块布,因和皮肤烧得黏到了一块而得以保存。一位战友倒下,我还没看清他的方位,另一个敌人已经冲向我,他引爆了握在手里的手雷。我冲敌人扔了一个闪光弹,逃出了重围。我刚冲上山坡,就遇上四个政府军士兵,我干掉其中一个,另一个被我扔出的燃烧弹点燃,这一切就发生在最后的十秒钟里。
  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秦岭的枪声平息了。
  当晚,秦岭环形阵地中的守军紧张地等待着敌人的再次攻击。
  大雪中,阵地的周围先是漆黑一片,没过一会,出现了密集的光柱,但这一回,敌我双方都没开枪。光柱在秦岭环形阵地的四周晃动了整整一夜,天亮的时候,阵地的周围已是白雪茫茫,天地间一片寂静。
  我们默许政府军并抬走了他们的伤员和阵亡官兵的遗体,没有找到的,很快就被纷飞的雪花掩埋了。
  暴雪很快就掩埋了遍地的尸体和伤员,酷寒将他们冻成了形态各异的冰雕。
  身心静下来后,我全身才感到刺骨的冷,特别是脸蛋和耳朵,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身上的厚厚的防寒服也变得轻薄如纱,冷得连空气似乎都变粘稠了,我的意识渐渐模糊,几近窒息。低头瞄了一眼卫星电话上的气温:零下三十七度!
  趁着周围的战士们打盹之际,我一个人悄悄溜回了车厢,打算拿一条毛毯御寒。
  刚进卧铺包房,恐怖的警报声再次响起。窗外的天空亮如白昼,雪野亮得刺眼。
  忽听得有人猛敲门。
  “快下车,无人机来了!”是徐将军,“他们要炸火车了,赶紧走,啥也别带。”
  我刚下车没跑几步,身后那节车厢就被一枚导弹击中。强烈的气浪把我掀翻在地,我的耳朵发出尖利的蜂鸣声,一时间什么也听不见了。恐慌中,我看见了不远处那栋倾斜的小房子,便连滚带爬地向那房子跑去。进去一看才发现这是一座建在悬崖边的厕所,墙上的瓷砖已经脱落,大理石的地板也开裂了,可以看见下面漆黑的深渊,地板随着屋外的阵阵爆炸声颤抖着,我的手脚一阵酸软,赶紧又逃了出去。
  我刚跑出房门,那座危房就在我身后坍塌了。
  这时,头顶上,无人机投下的炸弹正像流星雨一样铺天盖地而下,照亮了整片雪野。
  “是白弹,是白弹!”我听见有人在高喊。
  话音刚落,掉下的炸弹就“冰冰邦邦”炸开了,强光就像是有十万个太阳在雪地里燃烧,火团四溅,黏在人身上烧,许多人全身着火满地打滚。侥幸逃脱炸弹袭击的则四处奔逃,在雪野中被敌人看得一清二楚,全成了无人机的移动靶子。他们还没跑出去一百米,就纷纷倒地,折损了一大半。
  我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站在雪野中挪不动脚步。就在这时,从那列火车最后一节车厢尾部飞出一部小车,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我来这坐过的那辆皮卡。
  皮卡猛地一转弯,一个急刹车停在我的面前,后座门打开,只见向导探出头来道:“快上车!”
  刚一上车,我就看见徐将军坐在司机的位置,一动不动,“嗒嗒嗒”几声脆响,挡风玻璃上立马现出一排白色的单孔,他只哼了一声就瘫坐在座位上。
  “将军!将军!”向导从后排座上站起来,使劲地摇了摇他。
  “帮我。”徐将军的话音刚落,他的头便颓然歪向了一边,身子往下缩、坍塌。
  向导迅速下车,打开车门,伸手摸了一下徐将军的脖子,然后用力把他拉下车,自己则坐在了驾驶员的位置。
  皮卡一路狂奔,窗外的雪地上燃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篝火,皮卡只得绕着走,但突然间那些篝火就接二连三地爆炸了,原来是空投下来的延迟炸弹,一个个在车周围爆炸开来。
  “全军覆没啊全军覆没!”向导带着颤音嘟囔着。
  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这次若能活着逃出去,我定会皈依所有派别的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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