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听黄媒婆说

　　晓夏站上石墩，俨然穆桂英挂帅犒赏军士之势，大声宣布说：“各们乡亲，欢迎大家前来聚餐、聚情谊，刚刚收一个好消息，城里有一个名为‘普世情怀’的慈善机构，全部资助了今晚的酒席，大家饮多两杯。”
　　“好飒，好飒。”村民们借着酒兴，欢呼起来。
　　“村民们刚才送来的农产品，全部按市场价接收，此外，慈善机构给每户村民赠送利是金，稍后派发给大家。”
　　“好飒，好飒。”
　　席间，大伙们越饮越酣，乡亲乡里香猪肉，家人家宴加一杯。
　　真理村的青年，大多外出城里打工，留守村庄的大部分是老人家和儿童，参加这次酒席的人员不算多，依然热闹非常，其乐融融。
　　妇幼的欢笑声和应着虫叫蛙鸣，别有一番情调。
　　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大都低着头，劲喝闷酒，偶尔籍着夜空，仰望满天星斗解烦忧。
　　东边日出，西边雨；南边热闹，北边静。
　　村民们边食边交流，畅谈畜牧播种、耕田掘地的心得。
　　“明天放牛到大山坳，借你家公牛配一配种吧，事成之后，给你一个三块六毛钱的红包，你老大的宗旨如何？”
　　“这个问题不大，况且我们是远房亲戚，就撮合这件美事啦，到时你家母牛生仔，我功劳不大，也面上有光啊。”
　　“明天就是春分了，要播种了，这一季播杂优1号好，还是天优1号，或者两优培九好？真想不通了，看来，要望天打一卦了。”
　　“我夜观天象，三角、剪刀叉形势时有表露，看来今年种植早稻凶多吉少矣，唉！”
　　“你家猫蛋读书成绩合格吗？无文化都是无出路啊。”
　　“我这孩子的成绩一船，我们老一辈斗大的字未识一个，看来是祖屋缺乏秀才的风水啊，你家狗蛋景况又如何？”
　　“成绩一船，已经够好了，我家狗蛋去读了几期了，连自己的名字都写错，看来都是犁头命哦，祖祖辈辈困在真理村，难啊……”
　　席间，最活跃、最开心、最好笑容的，要数村里曾经一枝花黄媒婆了，总是哗啦啦地扇起满场春风，她扎着一个堕马髻，穿着大襟衫，外加一件绣着桃花的肚兜，一把桃花扇插于腰带，走着摇摆猫步，穿梭于单身狗、好腥猫之间，频频向人露出捉摸不透的笑面，引来啧啧的赞美声。如何时光倒流二十年，顷刻间就迷倒一片，醉倒一方。
　　一阵海喝胡塞之后，晓夏逐张饭桌去派发红包，以户为单位，每个家庭都得到一封利是。
　　既有酒喝，又有红包拿，真理村的村民感到洪福齐天。
　　村民们一阵欢声笑语，个个竖起大母指赞赏晓夏，赞赏这个城市仙女，人靓心地好，谁若娶到她，真是修来十辈八辈子的福。
　　派利是结束了，黄媒婆也走过来，大加赞赏晓夏人如花一样靓，声如鸟唱歌一样甜。晓夏很礼貌地致谢。
　　“有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阿姨，但讲无妨，我们都是很随和之人，招呼不到，请勿介意。”
　　“这样的，我家其实两个户口的了，我同那老家伙已分开食，分开住的了，所以……”
　　“阿姨，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们按照法定户口来分配的，否则，会好混乱，所以，还请您多多谅解，得闲再来饮茶啦，好不好？”晓夏很认真地回绝了黄媒婆想要多个红包的请求。
　　黄媒婆碰了一鼻子灰尘，闷闷不乐，坐在一旁琢磨着点什么。忽然，她灵机一动，好像诗人突然来了灵感一样，快步朝石头屋走去，直上二楼阿花的房间。
　　“阿花，我来了，我还带来了个好消息呢。”
　　黄媒婆笑眯眯地走到阿花的窗前，大赞阿花貌若天仙，是大家闺秀的范儿。并说，如若在她的穿针引线之下，一定会找到一个恐龙级的王子，这段时间真理桃花盛开了，介绍一个钻石王老五给阿花，问她有无兴趣见见面。
　　“小女子，还没有十八岁，谈婚论嫁远着呢。”阿花依然化着妆，头也不偏过来一下，保持着自己特有的神秘感。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呢，我就说，趁年少青春，找个如意郎君。”黄媒婆继续添油加醋地说：“他很老实而稳重的，捡到田螺都会砸一锤，再放进箩；他斯文又善良，苍蝇呀蚊子呀扰着，都不会拍打一下的；他安守本份，煮猪潲水都不会偷食的，这样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呢……”
　　阿花还是若无其事地继续化妆，头也不侧过来，看一眼这个热情又耐心的黄媒婆。
　　“或者你有什么的要求，说出来，我一定给你好马配个好鞍，好称配个好砣。”
　　如果阿花说自己是机器人，黄媒婆准会给她介绍个铁牛大哥。但阿花不会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身份的。
　　“我可不会给你媒人红包的！”阿花直截了当地说，就这样把一段姻缘给聊断了。
　　黄媒婆哼了一声，扭着猫步，很不高兴地走了。
　　天下没有不散之宴席，人生何处不相逢。酒足饭饱后，村民们依依惜别。
　　聚餐曲终人散之时，几个酒鬼意犹未尽，相约回到自家地堂，再饮个痛快，饮个天昏地暗，决胜于牛肚猪肚，看谁千杯不醉，看谁不服输。
　　于是，他们几人来到临溪屋边蕉林下，继续猜拳、喝酒、吃花生，吃花生、猜拳、再喝酒。
　　“三个五啊，五个七啊……你这个蠢货又错了，喝！”
　　“刚才吃饭的时候，我看到楼上一个很漂亮的女孩，一直在化妆，从来没出过房门，你说那个是谁呢？”酒鬼陈一问。
　　“我知道，那、那个是我准媳妇。”酒鬼王二说。
　　“你不、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我身高七尺，才高八斗，啥时轮到你，我就说，咋晓夏这靓女咋人那么好看咋心地那么好，请、请我们喝酒吃吃饭呢？”赌棍张三说。
　　“哎呀呀，说到哪个姑娘了？谁奔到你的心坎上啦，要不要请我黄媒婆，帮忙摇摇大葵扇哩？”这个时候，村里的黄媒婆也过来凑热闹了。
　　“哎哟，那么热闹，有什么新闻，内幕消息呀，我也分享一下哩。”又一个能言善道的女人加进来了。
　　“你说，那个靓女跟石头公是什么关系呢？那间破石头屋，鸟不拉屎的，咋一下子来了个漂亮姑娘了？”
　　“听说是他年轻时，在城市留下的情种呢。”
　　“我告诉你们吧，哪有免费的晚餐……”
　　“我跟你们说呀，哪有那么美的鸽子满天飞？利用我们村的名义，却中饱私囊……”
　　女人一掺和进来，是非之风就刮起来了。
　　于是，男人喝酒，女人搬弄是非。
　　于是，“听黄媒婆说，那份利是钱的来历是这样的……”
　　“听黄媒婆说，猪不止一头……”这样的话，一传十，十传百，迅速在真理村炸开了锅，谣言的旋涡越来越急，越来越大。
　　借着酒兴，感觉被骗了感情的村民，酒鬼、光棍、赌徒最为恼火，扬言要揭竿而起。
　　在黄婆媒等人扇动下，一个特别的行动谋划起来了，决定第二天某时某分某地方集合，统一出发某地，暗号口令是“黄牛飞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