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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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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内侧步踏出,衣袖轻甩,合上门的同时,还带起了一阵茉莉花香。
  莲沫穿着自己的衣服,正如初见时一样,端庄得体,仪态祥和。七玥微鞠一躬:“莲沫仙子,许久不见。”
  “以后就不要用仙子来称呼我了吧,毕竟我已不是从前那个已一人之力镇一方安宁的武道高手了。”从她微微颤抖的声音中不难听出她的落寞。
  “人生在世难得逍遥,以前的仙子为国效力鞠躬尽瘁,让万千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光是这些,就足以称您一声仙子了。”七玥不忍心看到这位前辈自我否定,一语一言之中尽是敬佩。
  “无他,我只是有些挂念南阳罢了,毕竟活了将近半百的年岁,这些事还是看得清的。如今我做了藏书阁管事,今后若你们来借阅,我也可以在能力范围中为你们谋取福利,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乾清殿藏书阁在整个潢川界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光是顶级三品法决就有数百,就连五品法决也有三册之多,其中更是有乾清剑诀这一无限接近于六品的剑决。
  整个书阁分三层,第一层自然是只要有足够门派贡献点数便人人都可以进去的,而第二层就需要完成一些特殊任务或在某些活动之中表现优异才能被门派给予进入的权利,至于第三层,是基本不对外开放的了。
  三人交谈甚欢,从莲沫的退做管事谈到前几日蜂鸣山如画的晨景,从诗琉小时候的幼稚行为谈到三人对于门内其他门生的印象……不管谈什么,三人都是避开了七玥的身世之谜和修炼之事。这片平时幽寂暗寞的区域因为三人的欢谈而稍有了些生机。
  “琉儿,那朱尧......”莲沫突然表情严肃的问到,“我离开之后,他只怕是变本加厉!”
  七玥听的一头雾水,无日无夜宅在剑阁之中修炼,不要说是朱尧,就是连花臂阿黄和光头重虎的模样都已忘去了几分。
  “师傅不必担心,他还奈何我不得......”似乎是不想让七玥知道,诗琉极其敷衍的回答了莲沫。
  “朱尧是谁?”七玥听出了些端倪,缓缓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一个师兄罢了......”
  “朱尧是我们前一届的门生,仗着他父亲在门内做长老便在外门胡作非为,为人贪婪好色,多少女弟子都遭他毒手,如今,他甚至把魔爪伸向了琉儿!”
  莲沫有心将此事告诉七玥,便直接打断了诗琉的含糊其辞。
  紧紧握住手中茶盏,七玥面如寒霜,薄怒隐现,丝丝寒气在一呼一吸之间缓缓流露而出。
  “切勿冲动,据从禾师兄所说,那朱尧修为达筑基五层,且势力庞大,不可轻易得罪,否则只会自讨苦吃!”
  莲沫怎说也是练武几十年之人了,七玥隐含在丝丝寒气中的那一丝杀气被她轻而易举的捕捉到,她便有些不知所措了,说出朱尧之事,原本只想让七玥将此事通报给䵝斩,叫䵝斩来解决,而如今看七玥这架势,怕是要亲自和朱尧会一会了。
  听完莲沫的话,七玥渐渐冷静了些,神色逐渐回复方才那般样子,淡淡道:“仙子放心,我自会想办法解决,如今您离开了蜂鸣山山,诗琉便交给我来照顾!”
  诗琉看着七玥坚决的模样,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两团红晕。
  不多时,修界的灵光暗了下来,那妖星如今也远不如上月那般明亮了,远方的云丝丝缕缕,如烟般缥缈,它们彼此缠绵,呈想一团棉絮,呈着那颗发散出暗红色光芒的妖星,但那颗星却像个孤傲的君王,不多时,那几缕烟云依依不舍的离去,只留那颗星独自接受地面万物的仰视,成为夜空的主人。
  “莲沫师姐,阁主找您。”窗纸外笔直的人影与房前的几根翠竹融作一体,若不是他那低沉的声音,七玥还真没有发现那人的到来。
  这声音好生熟悉!
  “我知道了,班师弟,我这就去。”莲沫有些歉意的看向七玥二人。
  班澈!
  一张黢黑刚毅的面庞浮现在七玥的脑中。
  出了门,他下意识的看向了窗边,迎接他的是一双锐利且坚毅的目光。
  那人依旧笔直的站在原地,温柔的晚风轻抚着他略带紫色的厚嘴唇,两颗小眼睛闪出奕奕光芒,两点眼白在黝黑的皮肤下格外突出。
  可不正是那被魔影豹击晕了的班澈吗?
  七玥停住脚步与之对视,目光相撞下却是丝毫不输,尽管对方在有意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他还是能感受得到此人对自己战意。
  七玥细想之前,自己并未得罪过班澈。
  “多谢七玥师兄!”
  班澈的战意在下一瞬完全收敛,他面朝七玥深鞠一躬。
  “不必如此,同门相助而已,再正常不过了。”
  只怕是有人将七玥为他裆下致命一击之事说与了他。
  “听闻七玥师兄灵根达六品之高,还因此被䵝长老收作亲传,真是羡煞旁人。”
  这话叫七玥不知如何去接,他只得笑笑:
  “侥幸而已,侥幸而已。”
  “侥幸而已?上天赐予你大好资质,便应当好生利用,你怎敢说是侥幸而已?这对那些天赋大不如你却比你更想变强的人来说公平吗?”
  此话一出,方才收敛了的战意又完全爆发而出。
  “离门内考核还有五月时日,到时候期待能够与你一战,可千万不要叫师弟我看不起你!”
  说完,班澈便转身离去,不给七玥回应的空间。
  “这人好生奇怪,你明明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却这样与你说话。”诗琉看着班澈离去的身影不满道。
  莲沫一番说明,二人才知晓那班澈只有一品半的伪灵根罢了。
  心怀傲气的少年信心满满的来到乾陵山门,在入门试炼之时便力压众人,行云流水的战斗技巧让七玥也为之震撼,不料最后只得一品半伪灵根,这叫他怎能甘心?
  得知班澈只有一品半伪灵根之后,三人也就明白为何班澈会对七玥说出那样的话了,只怕是心中愤懑难平,想找一个发泄口罢了。
  “好的天资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当初我在南阳,被人称作百年第一天才,可这称号带给我的只有麻烦,甚至有许多人因此想要我的性命。”
  诗琉想起年幼时多次被刺客攻击,自己身边时时有随从跟随,没有自由,罕有玩伴,更是有许多人为了保护自己丧命,什么是童年?别人的童年也许是无忧无虑的,但她的童年,却只被一群老师或护卫围着,琴棋书画,刀枪拳剑充斥着她的生活。
  “你不只是我的女儿,你是上天赐予我南阳国的宝物!你要记住,南阳国子民的未来就全靠你了!”
  现在想起父亲常对自己说的话,不由得有些思念家乡了,但又细细想了想这句话的内容,她又觉得也许来到这上层位面对自己也是一种解脱。
  别去莲沫,二人便回了蜂鸣山,路上再也无话,二人在橘红色的晚霞之下静静地走着,借着还算明亮的灵光,诗琉时不时偷偷看向七玥的脸庞,那张冷俊的脸皱着眉,目光始终平视着前方,似乎是在思索什么烦恼事情。
  大概是为了他的记忆而烦恼吧,亦或是为了班澈方才的约战,诗琉如是想。
  诗琉向来不善于揣测别人的心思,但她着实想知道身边这个男子在想些什么,不只是因为他的神秘,更多的是因为一些诗琉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感情。
  亦或是朱尧的事?回想起方才七玥那坚决的神色,又回想起二人在南阳过皇宫的相遇情景,淡淡星光下的诗琉面红耳热。
  他突然停下了,转过头来看着诗琉,她的脸泛着红色,本来就美丽动人的她此时在晚霞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惹人怜爱,吹弹可破的皮肤在引诱着七玥的唇,两人对视之下,一颗心在扑通扑通狂跳,她觉得此时应该说些什么,但就是说不出口,他为什么突然停下了步子?他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一万个毫无由来的问题在她脑中飘过,她却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银杏的落叶被风吹起些许,转而又落在了地上,发出的轻响应和着风声,打破了宁静。
  “你放心,朱尧那厮我定不饶他!你师父她老人家不在,万事有我!”
  话音刚落,七玥便放开脚力,向无名崖奔去,只留一阵凉风给诗琉。
  一股凉风,吹散了少年的冲动,吹醒了少女的幻想。
  回过神来的诗琉抬头看了看稀疏了的银杏树,它伫立在这个岔路口不知多少年月了,虽比不上修界诸多的万年灵树,但也许是它见证了乾陵山前前后后许多岁月,略显老态的它并未被拔除,仍旧在这里陪伴着每日来来往往的乾陵山门生。
  “原来他停下来是因为到这岔路口了啊”
  小岔路口往南的大道通往蜂鸣山,往西的小路通往无名崖。
  “万事有你......”
  少女又回到了美丽的幻想之中,彼此之间的心意虽从未正式表达,但一句“万事有我”却是已经道出了太多。凉风又吹过,诗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便也不做停留,匆匆向住处跑去。
  要入冬了。
  回到剑阁的七玥整理了一下思绪,只觉一阵头痛。
  无妄剑法的滞涩还未解决,五个月后还有门内考核,虽䵝斩未明说,但自己身为亲传,且具有大好天赋,不在考核内取得顶峰的成绩只怕是说不过去,此时还被班澈约战。
  虽心知班澈只有一品半伪灵根,但他娴熟的战斗技巧让七玥不得不将他重视起来。
  “如今还多了个朱尧......”七玥自言自语道。
  七玥自然知道莲沫将此事告诉他的用意,可他实在不想去找䵝斩解决,毕竟那朱尧后面也有个当长老的父亲撑腰,若是䵝斩出面,则难免会破坏长老间的关系,七玥不想叫䵝斩为难。
  “可那朱尧有筑基六层的修为......”
  剑阁大门闭严,一股自小窗吹来的凉风灭了烛台,使剑阁变得昏暗起来,七玥却仍立在原地,目光直直没入黑暗。
  良久,他才开口道:
  “不就是筑基六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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