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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司其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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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是随便准备,但是送亲队伍仍旧塞了数十驾马车,公主的婚车,张岚的,副使的,融国大使嘎巴的,还有秦国国师,按照礼制,秦国需要派出一名祈福的祭祀,但是没有想到赢夫竟然把国师请出来了,也占据了一架马车,除此之外还有一架不知名的马车,跟随在队伍最后,剩下的几驾则是金银首饰,绫罗绸缎等等各种陪嫁以及一行人路上的用度。
  公主出嫁自然有一个盛大的仪式,后宫之人,王太后,王后,淑妃悉数到达,也许已经有不少人,内里已经不知道暗暗唾弃了多少次张岚这个淫妇,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不过张岚也没必要跟她们打交道,只是远远地点了点头,礼节上也过的去了。外廷之臣也到了不少,令尹王泽王大人作为主礼,五官官员也来了,除了阵方陈景天陈大人。
  陈景天领了个王差,动身前往龙城去了。他儿子陈宾作为副使,也在此一行人中,倒也落不下话柄。
  王太后和雨阳公主还在一旁,诉说母女之间才懂的那些事,赢夫倒是一脸漠然,差人偷偷找来了张岚。
  张岚已然坐在马上,刚要下马行礼,却被赢夫阻止了。
  “张岚,我的妹妹就交给你了,”赢夫昂着头,看着坐在马上的张岚,“你答应的事可要办好。这世道一环接一环,环环相扣,这一环要是出了些许差错,我可轻饶不了你。”
  张岚望了一眼雨阳的方向,压低了声音,“臣当全力以赴,请陛下放心。”
  没有想象中哭哭啼啼的场景,太后最后嘱咐雨阳几句,雨阳三行大礼,由王泽领着,交到张岚手里。
  张岚有些走神,没留意到雨阳已经来到身边了。
  “张大人——”
  王泽特地拉长了声尾,把张岚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到现实中来。
  王泽约莫五十岁上下,脸型微圆,双鬓微白,说话声音略显沙哑,有点像是豹子的鸣叫。这个声音实在太有辨识度了,张岚记住了好久好久。
  “张大人,公主到了。”
  “哦。”张岚赶紧鞠下身子,恭敬地接过王泽递过来的雨阳的左手。
  这是最重要的一个仪式,这就意味着雨阳从现在起已经不算是秦国的人了,等到一行人到达融国,张岚再用同样的方式交给融国大汗,那么雨阳就正式属于融国了。
  “张大人到我秦国不久,就得王恩,委以重任,可谓是前途无量啊。”
  “哪敢,食君禄,解君忧而已。”
  明明只是一句场面话,可不知是不是张岚的错觉,他明显感觉到王泽在那一瞬间,眼神里深深的敌意。
  但那无关同样,张岚微微一笑,事情还是过去了。
  吹吹打打,却没有多少欢乐的气氛,一行人很快到了城外,张岚最后回过头来望了一眼,能看见王太后,转过脸去时,那分明是抿了抿眼角的。
  那是流泪了吧。
  张岚是大使,但不能一直待在马车里,更多时候他需要骑马来回转转,巡视着这支队伍。
  “张大人!”马车里出现个人对张岚一拱手,张岚一思索,才想起来这个人就是陈宾,送亲的副使,也就是他的副官。送亲队伍组建得实在匆忙,算起来这个副官在今天之前张岚也只是匆匆见过几面,还没有太多交流。
  张岚都骑上马来巡视队伍了,陈宾也不好意思还舒舒服服地坐在马车里,他向着马车里面嘱咐几句,就让侍卫牵来马匹跨上跟张岚一起巡视起了队伍。
  就在他掀起车帘的那一瞬间,张岚看见了车里的那个人,尽管只有匆匆一瞥,张岚却已将那张脸记得七七八八。
  “陈大人,这位是?”
  “哈哈,这是我刚过门的小妾。刚过门才几天,陛下就要我出王差,让她在家独守空房,我可不放心,不知道得多少人惦记着呢,这不,只能把她带出来了。”
  到了一定级别的官员确实有资格出差时带上家眷,特别是出使这种差事,说不定一走就是一年半载,带上新婚妻子,也算是情有可原,张岚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张岚觉得这人确实熟悉。
  脑海里,林林种种的人脸张岚都过了一遍。
  “我倒觉得这姑娘颇为眼熟。不知陈大人可否识得小青姑娘?”
  “大人说的可是淑妃娘娘身边的近侍小青?”
  “正是。”
  “哈哈,这当然识得。可能大人进宫日浅还不知道,淑妃娘娘就是小人的亲姐姐,小青本是我家丫鬟,贴身伺候着的,嫁进宫里时就陪嫁过去了。”
  “原来如此。”
  突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良久,陈宾才又问一句。
  “大人,您近日里可曾见过小青?”
  “有好几次吧,不知道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那个……小青还好么?”
  “侍奉淑妃娘娘身边,淑妃娘娘又是出了名的温文尔雅,对人也是温柔体贴,细致入微,小青姑娘岂有不好之理?”
  张岚似乎听见陈宾小声说,“那就好。”不由心生奇怪,“小青姑娘是淑妃娘娘的贴身侍女,陈大人想知道她近况,直接问淑妃娘娘就好,何必经我一问。”
  陈宾自嘲似地笑笑,“大人有所不知啊,要是以前还好说,自从家姐进了宫,小人一共见到她也不过一掌之数,这里边还包括了各种典礼上见到的,就像刚刚,能说上话的就更少了。再说,真见了面,也不能随口就问起她一个侍女来对吧。”
  “对哦,”张岚仿佛恍然大悟,“深宫之内,规矩繁多,有时候亲情难讲啊。”
  陈宾迎合似的嗯嗯两声,这个话题就算是过去了。
  从雍州一路向西,距离大震关不过一日路程而已,队伍便不再沿途停歇,直到进入大震关再进行休整。
  一路上张岚再无他话,陈宾故意和这位顶头上司没话找话,“我说大人,小人作为您的下属,您以后叫小人的时候就不用一口一个陈大人的了,直接叫小陈或者是陈宾就好。”
  张岚笑笑,“您可是礼部尚书陈景天大人的公子,而且刚刚我还知晓了,您可是淑妃娘娘的亲弟弟,此番出使是历练来了,等回了雍州,这仕途必然是一路平坦啊,待陈大人平步青云之后,那时我想喊一句陈大人可能您还不屑听了呢。”
  “大人说笑了,家父拜阵方,那是承蒙陛下厚爱,于小人又何干呢?不怕大人笑话,小人这是第一次出仕,上上下下还不懂些规矩,还请大人多多关照才是。”
  这分明是睁了大眼说瞎话,他是第一次出仕,难道张岚不是不成?但张岚也是笑笑,不跟他多扯些虚实。
  一来一去,不知不觉之间两人已经来到了队伍的末尾。倒数第二辆马车属于那位神秘莫测的国师,据说他本领高强,上能通神灵,下能流鬼魂,被秦王拜为国师,许诺保秦国社稷四百年,果然之后秦国十风九顺,粮食年年丰收。
  要是以往,张岚是不相信什么国师的,认为那不过只是些糊弄人的骗子,不过如今不同往日。
  “大人,您可否听说过,这国师……会神术?”
  张岚一愣,随即不可置疑地笑笑,“什么是神术?那不是神仙才能用的术吗?既然国师是凡人,那他又是如何习得神术?还是说,这国师本就是神人?”
  “快别乱说,”陈宾颇有些以下犯上意味地一把捂住了张岚的嘴,拉着往后去了,“据说国师是神山上仙人的凡家弟子,苦练数十载,将仙人的凡术练得炉火纯青。仙人说他师已成,可下山,在他苦苦哀求之下,才让他多在神山上留了一夜,那一夜里,偷习得神术十六卷,终以凡人之躯习得仙人之术。”
  “第二天一早,仙人察觉到他偷习神术,盛怒之下赐之一死。仙人已手持其魂魄交给司命,而国师以偷习来的神术十六卷制造出三具假体,让司命无从分辨,最终逃脱,游离于生死之外,也得以受封国师,保秦国社稷四百年。”
  张岚依旧笑笑,没有接话。
  这个话题也算这么过去了。
  雍州城里翻了天。
  但是陈景天这时候已经身在龙首原了,该吃吃该喝喝。龙城就近在眼前,周天子的脚下,八百年了都没出过什么乱子,雍州城里的乱子再大,也祸及不到自己身上来。
  数百年前,天子的领地还冠绝诸侯,可是世事变迁,龙城是天子现存的唯一城池了,但那也是全天下最为繁华的城市,位于天下之中,洛水之南,云集各地商客,汇聚于此。四面八方十六门,门门走马,六街十桥二十路,路路观花。天子的王宫正位于城中,以一座小山为基,一如城中之城,最高那座雕楼之上,可以俯览天下。
  城西延平门外一处小茶馆,鲜有人知道,它的老板是个秦国人。
  茶馆角落里一个戴着毡帽的男人,正是陈景天,秦国阵方陈大人。或者说,他现在已经不是阵方了。还是掌管诸国邦交,一样的事,赢夫把他从上卿提到公家,现在称司礼。
  “陈大人。”
  一个中年男子来到他身边,微微一拱手便自顾自坐了下来。
  这就是茶馆的老板,同时也是秦国留在龙城的联络人,直接对陈景天负责。
  陈景天笑眯眯的,“梁老板,最近生意可好啊?”
  老板讪讪一笑,“大人瞧您说的,小的这生意怎么样您还不清楚吗?”
  “说笑说笑,”陈景天给他斟上一杯茶,“最近国内情况怎么样?”
  拿起那杯茶轻轻抿了两口,老板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最近雍州都乱了套了,陛下突然宣布要恢复节度制,谁劝都不好使,谁要是多说了两句,都被抓了起来,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话说回来,就算只是进谏,也不至于罚这么重啊。”
  “这个我知道,这也是我本次的目的之一。”
  老板脸色瞬间变为惶恐,“这么说大人事先知道此事?”
  “陛下这是铁了心,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得射个乌鸦下来了。”陈景天自斟自酌一杯,“不说这个,我想知道到底有谁遭了这个殃。”
  “大司马朱大人。朱大人前两天直接被斩首了,家里人大部分被流放到关北养马去了。还有张大人,李大人,赵大人……“
  老板还说了几个名字,但是越听陈景天的脸色就越不好看。老板列举的名单里,大抵上都是按照官职大小排列的,越到后面越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根本不需要顾虑。陈景天铁青着脸,问老板,“雍八师方面什么态度?”
  “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总兵写了奏折给陛下……”
  “我管这些喽啰做什么?雍八师高层是什么态度?”
  “雍八师高层没有表态。”
  “那么令尹府那边呢?”
  “王大人这几天闭门不出,不知道消息。底下有几个令尹府属官写了奏折,被王大人亲自交给陛下了。”
  陈景天不自觉地看看窗外,感觉事情有些不妥。思路是水渠,时光是良泉,这良泉半路上冲破堤坝改了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不成还是堤坝自己作贱?
  到了大震关,张岚以确保安全为由,只匆匆地补给了足够的物资就继续前行,没有半刻停留,就连陈宾也觉得是不是太匆忙了一些。几个主子有马有车,行进过程只稍稍有些疲惫,大量底下的仆人可没有,只得轮番工作,运转着庞大而臃肿的使团,急行军式的前进让使团上下不由地生出一些怨言出来,但是也没有办法,毕竟张岚是本次送亲秦国方面的最高指挥官,没有谁敢随意违抗他的命令。
  硬要说有的话,雨阳算一个,但是雨阳对张岚向来是言听计从。
  关内关外是两种景色,明明刚刚还是良田万顷,大震关过后,马上就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沙漠边缘,或者是沙漠之中的绿洲,零零散散地分布着一些城市,但是张岚下令一律不许靠近,呈一条直线直直地向参上三城去。
  大漠里白日处处热浪袭人,单调的黄色简直要摄取掉心智,人们近乎狂热地想要看见绿色,哪怕只有一点点,一点点,可除了满地的沙子,还是满地的沙子,映着天上的日光,刺痛了人们的眼睛。
  张岚照例巡视着队伍,下人们看他的眼神里或多或少都带着怨恨,只是多或少的区别而已,但是他也并不在意,若是怨恨可以杀人,那他现在早就已经死无全尸,既然不可,那再多些也无妨。几番巡视后,他来到了公主的马车前。稍微迟疑下,张岚敲了敲公主的马车窗
  公主应声掀开帘子,一看是张岚,有些慌忙地把头低下来。
  虽然速度很快,但张岚还是隐约看见了雨阳脸上的泪痕。
  “张大人,不知找雨阳有何事?”
  张岚稍稍行了个礼,“公主殿下近日休息得可好?”
  “雨阳虽自幼娇生惯养,但也不至于这点苦头都吃不得,有劳大人您费心了。”
  张岚这时候再客套几句就应该退下了,但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很想跟雨阳多聊几句。
  “殿下,您觉得陛下对您好吗?”
  雨阳分明是愣了一下,敢议论君主的臣子本来就不多,更何况是和君主的妹妹。
  “嗯,殿下,您就照实说就是了。”
  雨阳想了想,“可好了。”
  “从小他就对我特别好。当时我们有兄妹三人,大哥是当时王子,未来的王位继承人,父王对他是严加管教,我是最小的女儿,父王对我要求也很高,他作为次子,反倒是最为自由。有时我行礼不标准,大哥的文章不能让父王满意,经常会没有晚饭吃,这时候哥哥就只吃一点点晚饭,把剩下的给我和大哥。大哥饭量大,经常把我的那份给抢了,为此哥哥还跟他打过架。”雨阳似乎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之中,说到这,她忍不住笑了。
  张岚倒是有点诧异,“陛下是次子?”
  “对啊。后来大哥年仅十四岁就因病去世,哥哥被立为王子,从那以后他就更疼我了,像是把大哥那份留给了我一样,什么好吃的都先想到我,什么好用的都先想到我,只要是他能力所在。他是君王,朝堂之上,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我也是知道的。”
  张岚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入夜,送亲队伍倚靠在一个小绿洲边上休整。
  这个绿洲实在太小,甚至不能形成有人居住的聚落,不过一处泉眼倒是源源不断地冒出来甘甜的泉水,只适合路过的商旅补充一下淡水,顺带歇个脚。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张岚才敢停下来,稍微休整一下。可就算如此,他也命令卫兵把整个小绿洲戒严起来,如若有人想要靠近,就帮他的水囊里装满水,然后礼貌地请他离开,反正绝对不能进入里面。
  沙漠里白日骄阳似火,夜晚却要披上毡子,一行人在湖泊边上生起了火,却没人载歌载舞。夜空很漂亮,繁星满天,说不尽的深邃和幽蓝,马儿在喝着水,从大震关牵来的几批骆驼在眯着眼,水流和驼铃的声音,是沙漠之夜的主旋律。
  “张大人,在想什么呢?”
  雨阳坐在张岚旁边,把他从思绪中拉回到现实中来。
  在雨阳来之前,张岚仰望着天空。他从小就喜欢看星星,与这个世界的人不同,他知道那天上的点点光芒是什么,他时常幻想着在那些星星上,或者是旁边看不见的阴影里,会存在一些像自己这样的人,也许他们也会背井离乡,他们也会生老病死,爱恨情仇,有个漂亮的女孩和一个敢爱不敢说的男孩。
  “没想什么,突然想起来陈大人问卑职的一个问题。”
  “是什么问题能让大人如此沉醉?不如说出来让雨阳听下,也许还能给大人些许看法。”
  张岚看了一眼那边陈宾的马车。陈宾除了工作上协助张岚处理一些事情之外大多时间都是待在自己的马车上,他倒挺想和张岚说说话的,但是两人初识,实在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
  他新纳的妾子名叫三白,眉眼中真有几分神似淑妃娘娘的身边的侍女小青,额日期额陈宾自己也承认了小青是从自己家里陪嫁过去的,这其中可就让人玩味了。
  “他问,喜欢一个人到底是喜欢其什么,身体,还是灵魂?”
  雨阳笑笑,“雨阳年少,尚不懂什么叫情爱。”
  张岚诧异,秦人的风俗,女子年满十六行笄礼,即为成年,“公主殿下十六芳华,难道不曾遇上一位动心的男子么?”
  雨阳看看张岚,有些羞涩地笑着摇摇头。
  “公主长年深居宫内,识人过寡,也实属平常,”张岚突然意识到与贵为公主的雨阳谈论这个话题很不恰当,便匆匆终结了话题,“时间也不早了,难得停下来歇歇脚,公主殿下早点歇息吧。”
  雨阳随即道别,转身离开,张岚四处照看一番,也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沙漠的夜寒冷而干燥,毛毡在这样的空气里很快变得硬邦邦的,张岚用力枕了一下,舒缓一下自己的身体,几个呼吸之间,他一半的神智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这时候突然一声惊叫,把他又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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