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糊涂皇帝

　　庆历四零零年，刚登基两年的皇帝肖哲突然驾崩，传位其弟肖信，肖信原本是一个无追求的闲散王爷，突然从天而降的帝位，如同一个铁做的馅饼，砸蒙了这位不关心国事的王爷，肖信继承帝位之后，自称“逍遥帝”，外任命大将军甄武戍守边疆，内由秦苏把持朝政，而他自己，则利用现有的更高的地位，继续甚至变本加厉的追求曾经不能享受到的乐事，而女色，恰是他的最爱。
　　新帝登基仅仅半年的时间，皇帝后宫宫女增加了上千名，京城百姓都产生了后悔生儿子的想法，京城各大欢乐院、风流所，也因新帝的爱好，催生出了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娱乐项目。本来新帝登基，权利更替就已经让京城的三大家族感到惶恐了，皇上登基之后却不问政事，更让各个家族都感到自己的势力随时都会烟消云散，这种人人自危的氛围下，促使了他们加大私募门客的力度，一时间京城武人的地位被抬了很高，朝政虽然在文人代表秦苏等人手中，然而，这仅仅只是表面的部分，实际上朝廷的很多政策都传不出京城，或者说必须得到三大家族的认可方能传达施行。
　　在这个新帝登基，皇权本来就薄弱的时刻，皇上又沉迷女色，不事朝政，帝国的运行就形成了文人制定法律治理普通人，而武人对法律阳奉阴违的特殊现象，帝国所有人，都在默默地追求自己的权利和生存空间，政令松散，使得武力更多的代替了法律，而生活在最底层百姓，出人头地的方式只有两种：一种是生一个漂亮的女儿身以色事人，另一种则是依靠一定的运气，如果能加入一个武人门下，学得一招半式，努力掌握自己的命运。
　　恰在这一年秋季，京城中出现了一种恐怖的性传播疾病，这种病是因为感染了一种被郎中们称为“众生平等”的外邪物。这种外邪对普通人没有明显作用，但是，对于学武之人而言，却是灭顶之灾，因为它能使得人失去修炼根基，摧毁曾经修炼的真气，让习武之人变成普通人，并且从此不能再修炼。出于对这种外邪的恐惧，武人们不敢将这种病的流传归于新帝的风流昏庸，只能将之归于各个风流场所，而凡是感染这种病的女人，会被武人们定义成淫娃荡妇，直接处死，以免她们继续传播外邪。
　　处死感染外邪的淫人荡妇，这一行为本来是大快人心、人人喜闻乐见的，可是，政策只是针对女性就很有问题了，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女人说一句话。
　　最近肖公主，逍遥帝的妹妹肖小环，帝国的掌军人，不知怎么的，却被人们广泛传说她也感染了“众生平等”，这种谣言越传越广，三人成虎，很多人都相信了。
　　百姓不在乎你是曾经为了国家安全立下汗马功劳的大英雄，也不在乎你是先帝最宠爱的公主，更不在乎你自爱得四十几的单身依旧没有一丝绯闻，人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公平，政策需要表现一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公平，所以，即使肖小环曾经是帝国最圣洁的女人，也依然被很多人要求她出来证明她没有感染“众生平等”，肖公主曾经和甄武大将军一样，是京城两大高手之一，甄武大将军正是肖公主的徒弟，所以人们需要她要证明她没有感染“众生平等”，方法很简单，只需要证明的她的武功还在就可以了。
　　秋高气爽，最近几天天气都是艳阳高照，今日却是黑云压城，因为今天是验证肖公主是否还有武功的时刻。
　　鉴忠殿前的练武场上一大早就聚集了众多文武大臣，在这压抑的天空下，没有人大声说话，有的只是三五成群小声地议论，练武场旁边，一个用来观看练武的小亭子上，一个一身白衣披发束腰打扮的少女静静地伫立着，仿佛一尊雕像，或许是没有听清周围的讨论声，也或许是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讨论声，她一动不动，周围的讨论声却更加自信起来，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清晰，由原来的唯唯诺诺、夹杂着害怕的声音，变成了咬字清晰的讨论。
　　只听一个粗犷的男子声音道：“现在这个可怕的荡妇病真害人，我兄弟前几天去了一次怡红院，回来却发现一身骄傲的武功全都没有了，而且还不能再修炼，他不敢张扬，可是我讲义气啊，追问他怎么回事，原来他去捧了怡红院头牌小蝶的场，气得我当时就冲到怡红院砍了那个叫小蝶的荡妇，这种利用身体残害国家栋梁的荡妇就该千刀万剐”。
　　他旁边的的两个汉子赶紧附和道：“就是，这些患有这种病的人都该死，看看现在，帝国的武士们都被他们搞得乱七八糟的了，国家的安全都受到冲击，不能让他们继续危害我们帝国的英雄们”。
　　粗犷声音的男子道：“那是当然，当今陛下圣明，自从知道‘众生平等’这个可怕的外邪之后，就宁愿错杀三千，不放过一个可疑，我这个朋友是运气不好才刚好碰上那样一个漏网之鱼，小蝶被我杀了之后，我向万岁禀告了这事，万岁还特意派人消灭了这群传播外邪的荡妇，真解气。”
　　粗犷声音男子旁边的一个汉子道：“毕统领，既然陛下这么厌恶‘众生平等’这种外邪，那你认为如果肖公主是真的感染了这种外邪，陛下会手下留情么？”
　　毕统领眼神瞟了一眼亭子上的少女道：“不知道，不过肖公主是皇上的唯一妹妹，而且她和徒弟甄将军之前为保卫帝国做出很大贡献，在百姓心中也有很高的地位”。言下之意是皇上应该会宽待公主。
　　旁边一个人小声接过话道：“可是我们这位陛下帝位得来太容易，缺乏果断和自信的判断，很可能被大臣们的意见左右。”
　　这时，一个衣着白袍，风度翩翩的年轻人走了过来道：“毕统领，你们这样议论，就好像公主已经认为公主是一个不自爱的女人一样，公主的事是你们能胡乱猜测讨论的”？
　　毕统领赶紧讨好道歉：“严公子说教得对，我们就是闲着无聊说说话，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等不再讨论就是了”。
　　那严公子教育了毕统领众人几句，很开心地走上亭子，昂首挺胸地站在少女旁边道：“小环，其实你早就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别人害怕‘众生平等’这种外邪，我作为文人却不需要怕，之前你太优秀，我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可是现在大家都怀疑你感染了“众生平等”，但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随便的女人，而且即便你真的不幸感染了，我也不介意的，你和甄将军多年都还没有结果，而且陛下的态度还不知道，不如你考虑一下我，我一定努力帮你求情，保你一命”。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平时这严斌见了肖公主都是绕道走，绕不开时也是恭敬行礼叫声公主好的，这时候却直呼“小环”，肖公主目无表情，眼神依旧眺望远方，只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字：“滚”，似乎多一个字都不愿说！
　　严公子也不生气，道：“日久见人心”，然后匆匆离开亭子，混迹众大臣之中了。
　　鉴忠殿前的练武场上陆陆续续的来了很多人，等待未知的命运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可怕的，但是肖小环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即便是善于揣摩人心的众多文臣，也无一人能知道肖公主此时心中的想法。
　　原本阴沉沉、黑云密布的天空突然亮了起来，只听有尖细的声音喝道：“皇上驾到”，这声音立即压下了练武场上纷乱的说话声，周围环境瞬间安静下来。
　　只见一队人马向练武场上走来，领头一位一身紫色龙袍衬托得他颀长身躯更加高大、尊贵，教人不敢靠近，胸口纹着腾云驾雾的巨龙在张牙舞爪地俯瞰众人，他的身后是一群大臣，大约六七人。
　　练武场的人，纷纷停止自己的言行，弯腰行礼。唯小亭子上的白衣披发束衣的少女一动不动的盯着练武场下的池塘，仿佛在欣赏一池塘的荷花，因入迷而没有注意到有尊贵的人到来，然而秋天，荷花已经不存在。
　　一行人走到离小亭子两丈开外的地方，皇上阻止了身后人的前进，独自走向亭子上的少女，站在少女旁边，也不恼少女对他的无理漠视。用温和而充满关怀的声音道：“环妹，自从大哥突然传位给我，国家的事情太多，一直忙，都没有时间好好和你说说话，真怀念以前我们无话不谈的日子。”
　　少女依旧目视前方，口中却道：“大哥不幸之后，国家太多事需要做，大家都很忙，也都没时间，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找我谈了，还召集了这么多人？”
　　肖皇上赶紧解释道：“我本来想单独找你谈谈的，可是最近国家大事很多，如果单独找你谈了之后，又要你去和大臣们谈，这样就要谈两场，很浪费时间。”
　　“二哥是不是也信了传言，认为我感染上‘众生平等’，在二哥心中小妹是不是一个不自爱的女人？”
　　肖皇愤怒地道：“那是其他人胡乱猜测，没有的事，我们一起长大的，难道还不了解对方吗？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深知彼此，我怎么会信那些无稽之谈”。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扶住肖小环的双肩，推着她走到亭子里面的长椅上坐下。他自己也顺势坐在了旁边。
　　肖皇帝抬着头感慨道：“说真的，要不是因为这事，我们可能都不会有时间坐下来谈谈，突然好怀念我们小时候，无忧无虑，简单而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