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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4 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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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陆潇突然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但是清冷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整个茶楼寂然无声。
  陆潇下了床,用手一摸,额头上的黄纸早已不知去向。他蹑手蹑脚地走到窗户边往外看,顿时一颗心仿佛停止了跳动:院子里地上一动不动躺着两个人,看衣饰正是自己的父亲和陈师兄!
  他疯狂地推开门,向地上的尸体扑了过去。
  没错!父亲和陈师兄身上都有无数道深深的伤痕,从脖子到胸前,再到腹部,两人早已没有了任何生机。这些伤痕,不同于寻常刀剑创伤,伤口居然没有凝固的血痕!显然是死于修仙者的攻击之下!
  陆潇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
  但这时,他耳朵里分明又传来低低的呼唤声:“潇儿,潇儿……”
  陆潇霍然循声抬起头,只见院墙之上,一小团淡黄的光圈正慢慢向自己飘来。再过得片刻,光圈越来越近,陆潇眼中逐渐清晰浮现出一张人脸,那眉目,那神态,正是自己的父亲!
  陆潇又悲又喜,招手道:“爹爹!”他的修为虽然只有炼气一层,但父子情深,感知到父亲并不困难,这是父亲的魂魄无疑。
  陆叔的魂魄也喜道:“潇儿,你能看见我?”
  陆潇流泪道:“爹爹,孩儿刚才昏迷过去,您这是……?”
  陆叔喜道:“天可怜见,那魔头被我骗过,以为你从暗门逃掉了!你没事就好,谢天谢地!”片刻又道:“潇儿,你仔细听着,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此时光圈已经飘到陆潇身边,陆潇双手合拢,捧着父亲的魂魄,将自己神识的能量由劳宫穴发出注入光圈内,哽咽道:“爹爹,孩儿听着。”
  陆叔凄然一笑,道:“潇儿,我并非你爹爹。”
  陆潇如五雷轰顶,呆立当场。
  陆叔又道:“潇儿,你父亲是当世了不起的人物,承蒙他看得起,与我结拜兄弟。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情他也无能为力,只能让我带你远走避难……我只是你的叔叔……你叫我陆叔叔便好。”
  陆潇泪如泉涌,嘶声道:“不!爹爹,你不要骗我,你就是我爹爹!”虽然这样说,但以他的聪明才智,心里异常清楚:陆叔没理由在这紧要关头骗自己,无非是自己不愿面对现实而已。
  陆叔笑了笑,模糊的脸上有无尽的宽慰:“潇儿,我养你长到十几岁,你叫爹爹也叫了无数遍,今日我听你这一声爹爹,总觉得比以前的千百次还要开心。”
  陆潇无言以对,眼泪长流不停,陆叔道:“潇儿,我与你陈师兄都不过是俗世武者,面对修仙者死的也算不冤。不过我临死前用毕生内力,启动了那张来之不易的‘隐身符’,又半开暗门,骗过了老魔头,你逃过此劫,总算没有辜负我大哥的嘱托……潇儿,我有两句话,你要记住了!”
  陆潇垂泪道:“孩儿听着。”
  陆叔又喘了一口气,光圈越发暗淡。尽管有陆潇的神识注入功力,但他以世俗内力去激发“隐身符”,又与秦峰以死相搏,斗智斗勇损耗过多,魂魄之力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只听得他说道:“第一,潇儿,你本性善良,但修真界弱肉强食,比之世俗武者有过之而无不及。以后你独自闯荡,不知要经历多少磨难,身为男子汉可以忍隐,但万万不可有妇人之仁,敌人是不会心慈手软的!记住了吗?”
  陆潇抹了一把眼泪,咬牙道:“孩儿记住了!”
  陆叔又道:“第二,今晚修仙者的事,你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你的身世,我暂时也不能相告,那块玉佩……即是解开你身世之谜的钥匙。哪天你功力到了,一切便会……水到渠成。若是时机未到,只怕……只怕……适得其反……潇儿你千万记住……”
  陆潇听他声音越发虚弱,不禁全身发冷,手也抖了起来,骇然道:“爹爹……!”
  只见陆叔的头像有如流萤一般,朝四面八方飘散而去,不一会,陆潇的手掌心变得空无一物,只有虚空中仿佛还传来陆叔的声音:“……记住……记住……”
  陆潇跪倒在地,久久不起。
  等到他再次抬起头,神情已经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虽然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但眼中放射出的光芒,却足以让人胆寒。
  “爹爹,陈师兄,你们放心地去吧!我陆潇从今日开始,要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雪恨!”
  少年陆潇默默在心中树立了信念,从现在起,他不再是有家人疼爱的少年了,未来的日子,他要对抗未知的一切黑暗!
  又过了两个时辰,天色已经蒙蒙亮,密集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不一会几匹骏马便停在了茶楼前。随着急促的拍门声与议论声,三名汉子与一名老者,快步绕过院墙奔向后院。没走几步,他们就看到了后院山脚下刚堆起的一座新坟和跪在坟前的少年,不由得面面相觑。老者顿足道:“还是来迟了一步!”
  这老者正是李族长,旁边的三人都身着下摆绣着七星的长袍,不同的是那位中年男子衣服是月白色,两位年轻男子衣服是淡蓝色。
  李族长叹息一声,把陆潇扶起来,问道:“孩子,能否将事件经过原原本本说一下?这是七星帮的林飞龙前辈和他两位弟子,你不用害怕。”
  陆潇虽处于巨大悲痛之中,但想起陆叔临死前的告诫,头脑仍旧清晰。他不能说出修仙老者之事,便说自己听到动静藏了起来,陆叔与陈掌柜都是死于黑衣人之手。
  其实这也是事实,若非那黑衣人,又岂能有这飞来横祸?
  陆潇越说越怒,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恨不能将凶手千刀万剐。
  那位七星帮的林飞龙看着陆潇满手的血泡,自言自语道:“这黑衣人……如此心狠手辣,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陆潇听陆叔与师兄谈起过,自然知道黑衣人是天狼帮副帮主高宏,但是既然要保守自己的秘密,就一定不能说出来,装也要装到底。
  七星帮不可能为了一个退役外门弟子李族长的薄面,去找天狼帮报仇,这次能带人过来,也不过是维护自己帮派势力范围,防微杜渐罢了。不到生死关头,或者是为了巨大利益,两个帮派怎么会去火拼?
  何况,就算七星帮肯帮忙报仇他也不愿意。
  自己的大仇,当然要自己来报!不管是高宏,还是那个修仙老者,必须死在自己的手里!
  李族长沉吟片刻,问道:“陆潇,你别处还有家人亲戚吗?”
  陆潇摇摇头,强忍着眼泪,但是眼圈已经发红了。
  李族长转向林飞龙,抱拳道:“林堂主,这孩子也够可怜的,昨日我还在问他要不要去参加考核,没想到……唉!若是七星帮能够收留他,也是功德一件……”
  林飞龙锐利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陆潇,缓缓道:“这少年有病在身,也没有习过武,测试估计过不了,不过看起来还算比较机灵。可以先在帮内干些杂役,养好伤后再参加内部考核。少年,你吃得了苦吗?”这后半句,却是对陆潇说的。
  陆潇心想:“眼下已经是孤身一人,天狼帮的人要是再来找我,着实麻烦。这七星帮倒也是个藏身的好地方,等到归真诀练到一定火候,再作打算不迟。”于是应允道:“多谢两位前辈!请林堂主放心,我什么苦都能吃。”
  林飞龙满意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即刻动身。李师兄,等到赶回帮里,孩子们测试的结果也出来了,你正好把淘汰的孩子带回来。”
  陆潇不会骑马,便与李族长共乘一骑,五人一齐向七星帮飞驰而去。
  一路上陆潇默不作声,听他们说帮派内部和江湖轶事,对青城县和七星帮的事,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原来青城县除了七星帮和天狼帮,还有金剑山庄、伏虎林两个帮派。这四家势力比较均衡,帮主的武功都在伯仲之间,彼此也井水不犯河水。其中天狼帮和伏虎林属于后起之秀,成立的时间比较短,难怪李族长不认识高宏。
  而七星帮内部,分为外务堂、内务堂、执法堂三个堂口。外务堂人数最多,负责保镖,是七星帮主力,堂主自然位高权重;内务堂负责维持七星帮酒楼、商铺、药店等经营,人数要少一些;执法堂人数最少,主要执行帮规惩治叛徒,有时也要干些打探情报、暗杀的活。
  这林飞龙,就是内务堂的堂主,把陆潇安排进去干杂役,这对于他来说是易如反掌的小事。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这件不起眼的小事,却对七星帮的生死存亡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也彻底改变了整个青阳县帮派的格局,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紧赶慢赶,过了约莫两个时辰,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七星帮的总部—大明山。此处三山合围,中间夹着一块平地,只有一条山路可以进去,确是易守难攻。
  山门口的外门弟子见到林堂主一行,连忙恭恭敬敬地放他们过去。来的路上陆潇已经知道一些规矩,刚才看到的外门弟子穿的是青色衣衫,内门弟子比如与林堂主一起的两位则是穿蓝色,堂主是月白色,帮主级别的则是金色。
  几人进了山门,眼前便是一片极大的练武场,几百名少男少女聚集在一起,还有不少七星帮的弟子穿梭其中。练武场北面是一座高台,台上一名金色衣衫的长须老者正念到最后一个名字,人群中又响起一阵喧哗声。林飞龙告诉陆潇,那老者是副帮主,复姓欧阳,单名夏。
  欧阳夏扫视了众人一眼,宣布道:“考核已经结束,点到的人留下,其余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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