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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成都病人 / 第十章 心事 三

第十章 心事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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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分已过,昼夜的天平正以一种不易察觉的速度缓缓倾向黑夜,日光直射已然越过了赤道,正在默默向北回归线移动。窗外的银杏树仿佛突然一夜间被秋风吹黄了枝杈,让人恍然大悟般地意识到,秋天真的来了。
  傍晚时分,校园里有了浓浓的烟火气,外卖小哥又开始在校外的各个快餐店和宿舍楼之间穿梭,学生们要么悠闲地从教学楼里走出来,晃到食堂或校外的大小饭店,要么行色匆匆地从宿舍、餐厅奔向教学楼,或步行,或骑车,三五成群,熙熙攘攘,热闹地温暖了这个不算大的校园。
  露儿和杜若拉着手慢悠悠地走在从宿舍到教学楼的路上,她们分享了一副耳机——一只塞在露儿的右耳,一只塞在杜若的左耳。今天的露儿格外漂亮,她用心打扮过了——两弯细细长长有着温柔起伏曲线的眉毛,不算很浓,却修剪得整齐精细;一双泛着温润光芒的眸子——仿佛小鹿般,灵动纯净,温顺乖巧,楚楚可怜,却又是容易受惊的;她在脸上打了一层薄薄的粉底,遮住了淡淡的痘印和毛孔,将脸色调得更好——却也不惨白,还微微透出一点她原本肌肤的粉色;她穿了一件非常浅淡的水蓝色的裙子——是她出门前精心挑选过的,出门前她足足挑了半个小时,不过今天杜若没法指责她磨蹭,因为杜若也参与了挑裙子的过程:杜若说,要她穿一件又要可爱,又要纯净,又要淑女,还要带一点点不经意透露出小性感的衣服。
  “搞得好像我要勾引谁一样。”露儿说。
  “这怎么是勾引呢,”杜若义正辞严,“人有义务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何况是要去上一个你最欣赏和仰望的人的课,”她故意戏谑地把“欣赏”和“仰望”两个词咬得很重,“既然对方都把自己最迷人的一面展现给你们了,你不该把自己最好的一面拿出来作为回应吗。”
  “就你歪理多。”露儿略略提着点气把这件裙子套上——这件裙子的腰收得有点窄了,露儿必须时刻保持挺直的姿态。
  现在她俩牵着手,不紧不慢地晃荡在去404教室的路上。
  “哎我跟你说,”露儿说,“今天我们坐最后一排啊。”
  “为啥?”杜若问,“那你的裙子不是白穿了。”
  “哎呀,”露儿黏黏糊糊地说,“上次的事我太丢人啦。”
  “嗨呀,”杜若不以为然地说,“谁会记得啊,老师每天日理万机的。他要是记得,那他就是对你有意思。”
  “那你说,”露儿脸上带着憨痴的傻笑,“今天他还会不会叫我和他一起走啊。”
  “那你得说点什么引起他的注意啊。”杜若出谋划策道,“要不你这次说你看上他了。”
  “才不要呢。”露儿嗔怪。
  杜若看了一眼一脸娇羞的露儿,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走到教室,路过前门时,露儿看见他已经站在讲台上了,赶紧拉着杜若从后门偷偷摸摸地进了教室,就近在最后一排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了。
  这一幕被他尽收眼底,他从讲台上走下来,站在第一排前:“陈露。”
  突然被点名的露儿吓了一跳,坐在那不敢动,伸直了脖子看着他。
  他用食指和中指的关节轻轻敲敲第一排的桌面,示意露儿坐到前面来。
  “让你坐过去呢。”杜若低声提示。
  “我该咋办啊?”露儿焦急无助地问杜若。
  “过去啊。”
  正当露儿为难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他说话了:“坐过来。”声音不大,无法压住教室的嘈杂,但还可以听见,加上根据口型的推测。
  “去啊。”杜若推了一把露儿。
  露儿没办法了,她又慌又没主意,迫于老师还在前面敲桌子的压力,她抱上书和包过去了,第一排位置不多了,她慌乱中就坐在他用关节敲过桌子的那个座位上了。
  “以后只许坐第一排。”他半带着命令半带着玩笑的口吻说,向她一笑。
  “为什么啊?”露儿弱弱地问,此刻支持着她的是仅剩不多的理智,她的大半个灵魂都已经慌得离家出走了。
  “免得你又背后说我坏话我听不见。”他边开玩笑边拿起杯子走开,临了还又笑看露儿一眼。
  露儿愣在那里,她本能地想叫一声“杜若”——一声“杜若”是她的百忧解,能帮她宣泄掉百分之五十的烦恼和羞愧,可是她才发现杜若没有跟过来——这个小贱人!她恨恨地回头去看,杜若安稳地坐在最后一排,已经开始低着头写作业了。
  “嗨,同学。”
  露儿还正在精神缓冲中,突然被旁边的声音打断了,她转过头去,却发现坐在她旁边的竟是上节课她觉得看上了老师的那个女生——两侧的头发剪到颌骨,望着老师痴迷听课的那一个。
  “嗨。”她冲着露儿笑。
  “嗨……”露儿回礼。
  “我叫赵之岚。你呢?”
  “陈露。”露儿回以微笑,但她觉得那个笑可能有点不够真诚,因为她心里对这个赵之岚是有点抵触的,赵之岚,之岚,芝兰?芝兰玉树?竟然和老师的名字这么有缘分,露儿心里又犯上一层酸。
  “你是这个专业的吗?”赵之岚问。
  “不是。你呢?”
  “也不是。”赵之岚笑了一下,她的牙齿很洁白,还有两只小小尖尖的小虎牙。
  “诶,”赵之岚凑近了一点,有点小心翼翼地问,“你背后说什么坏话让老师听见了?”
  “没什么……”露儿当然不会告诉她,“只是上课聊天让他看见了吧。”
  “没事,”赵之岚看露儿有点紧张畏缩,反倒安慰道,“这个老师很宽容的,一般都不会管的。我上学期就开始上他的课了。”
  露儿礼貌地笑着点点头。
  上课了,今天他仍穿了一件白衬衫,但却不是立领了,只是普通的领子,配上小巧的圆形黑色纽扣,倒也不乏味。
  “今天我们接着上回的讲,”他到讲台上拿起话筒,仍从讲台上走下来,走到第一排前面,正好站在露儿面前,“上次我们讲到哪了?”
  “罪犯的情绪特征。”赵之岚立刻接茬,“偏执。”
  “对。”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赵之岚,她正笑着等他这个赞许的眼神呢。“在讲这个之前,我讲一个多年前我经手过的案例。”他也低头看了一眼露儿,但这次没有笑,很严肃。
  “几年前,有一个案子,案发前受害人曾经是我的客户,她到我这里咨询,说感觉她的丈夫有偏执型人格障碍,然后她跟我诉说了她丈夫的种种行为,这位客户和丈夫刚结婚一年,她丈夫总是怀疑她出轨,并且认为她随时都有可能甩了他,最开始呢,刚结婚的时候,他丈夫总是在两人亲热过后反复检查床单被褥,因为没有落红,便一直怀疑他妻子婚前便对他有所不忠,总是逼问他的妻子,一开始,我这位客户还会跟他解释,后来他逼问得多了,他妻子也烦了,便不理他,从而更加加重了他内心的怀疑;后来慢慢就发展成,他妻子只要出门,他就非常地不安心,总觉得他妻子是出轨去了,并且回来时一旦稍微对他不那么热情,他就认为他妻子是准备在和他提出离婚了,”他咽了一下唾液,倚靠在讲台桌上,把举着话筒的手柱在桌上,“后来他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客户,怀孕了,可是他一点都不开心,反而又开始了一种非常强迫性的症状:反复计算日子。你们知道计算日子是做什么吧。”
  “他想确认孩子是不是他的。”赵之岚说。
  “对,”他点了一下头,看着教室中部——毕竟大部分学生都坐在中部,而露儿撑着头,目光平视时刚好落在他衬衫和西裤交接的地方,“但是你们知道的嘛,这个精确的日子是无法算出来的嘛,他就快疯了,天天地逼问他妻子,一方面,他逼他妻子去把孩子打了——因为他怀疑这不是他的孩子;但有时候,他又侥幸地想,万一这个孩子是他的,打了就没了,他妻子更可能跟他提出离婚。他就天天地逼问、折磨他的妻子。终于有一天,他妻子忍无可忍了,就去医院把孩子打了,然后回来跟他提出离婚。当时他就疯了,更认为自己之前所有的推断——应该说是臆测,都是正确的,于是呢,他就趁着他妻子睡着的时候,”他顿了一下,“用菜刀,砍了他妻子三十六刀。”他停了下来,给大家一点缓冲的时间,此刻教室里静极了。
  “砍完了,过了一会儿,”他接着讲道,“他冷静下来了,又觉得这样不好看,便把他妻子的尸体抱去浴室,给她洗澡……”他顿了一下,环顾了一下四周沉浸在这个恐怖故事里而不觉一脸惊愕的女孩子们,笑了一下,“我还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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