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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单身楼 / 第八章 人生多别离

第八章 人生多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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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茵办好调动手续,结婚走了。出嫁的那天下着小雨,男方把车开到单身楼门口。早春天气,斜寒料峭。汪茵穿着樱桃红格子呢短大衣,脖子上围着深蓝色的丝巾,耳畔簪着一朵红花,颇具新娘的娇娆、艳丽。邹丽霞和阿香搀她出门,前者已有三个月身孕,正与周平商量啥时候去做人流;汪茵有了一个好归宿,她联想到自己痛苦无望的爱情,不觉眉头微蹙,忧形于色。后者则是笑眯眯的,脸上满溢着愚蠢的艳羡及可笑的憧憬。
  汪茵的前夫和师傅也来送行。他们肃立在楼前,默默地注视着汪茵上车,心里涨满了酸苦、懊丧的感觉。汪茵凄怨地看了她从前的两个男人一眼,悲哀地叹了口气,拉开车门,低头钻了进去。
  迎亲的车队走了。前夫和师傅因绝望而变得愤怒起来,彼此间的仇恨迅速增长;两人阴沉着脸,憎恶而怨毒地瞋视着对方。终于,前夫喃喃地骂出声来:“杂种!”师傅手快,“嗖”地一拳飞到前夫脸上,并伴随一声怒骂:“我打死你这老乌龟!”
  前夫猝不及防,仰面踉跄数步。他站稳脚跟,嚎叫着:“狗杂种,我跟你拚了!”猫腰象公牛奔向抖动红布的斗牛士一样朝师傅撞去。师傅不慌不忙,武松打虎似的按住前夫的脖颈,挥拳如雨。前夫七窍生烟,抱住师傅的双腿狠命一扯。师傅望后跌倒;前夫扑到他身上,两人扭在一起在雨地上打滚,并像野兽搏斗似的怒吼咆哮。楼上的单身都探出头来观看,但谁也不去劝架。
  前夫和师傅精力耗尽之后都松开了对方,边呼哧呼哧地喘粗气,边你一句我一句地谩骂。两人鼻青脸肿,头发淋得象野猫一样。潮漉漉的衣服上满是污水和泥浆。
  “野杂种,你家祖祖辈辈全是猪狗畜生!”前夫骂完便走。师傅冲着他的背影猛啐一口,高声回骂道:“王八蛋,你家世世代代都是乌龟王八!”
  众单身在楼上哈哈大笑。师傅觉得自己对骂得工整、巧妙,也得意地笑了。
  胎儿打掉之后,邹丽霞请了一星期病假,在单身楼休息。碰巧她母亲来单位看她,发现女儿面色苍白,花容憔悴,就问她哪儿不舒服。邹丽霞避开母亲的眼光,低声说没事。邹母见女儿神色慌张、语气虚怯,越发起了疑心。于是沉下脸来,严厉盘诘。
  现实的残酷、内心的痛苦与对母爱的渴望使得丽霞倒进妈妈怀里,悲泣着吐了真言。
  丽霞妈五十出头,紫褐色脸皮,身体粗胖,步履蹒跚。女儿的失身给了她当头一棒,她感到痛苦和震怒,仿佛家中珍藏多年的一件宝物忽然被人盗去。他们老两口千辛万苦把女儿养大,满心指望她嫁个殷实人家,他们好老有所靠。现在女儿身子破了,把他们两老的美梦击了个粉碎。破过身的姑娘还能嫁什么好男人呢?
  女儿年轻、不懂事,又被那个畜生害得这样可怜。邹母尽管恨她不争气,却也不忍心责备她,把满腔的仇恨都集中到了周平的身上;当即就要去找他算帐,丽霞死命将她拉住,哭求道:“算了吧,妈,是我自己愿意的。”邹母碍着女儿,暂且将怒气按下。
  次日傍晚,周平拎着水果来看丽霞,与邹母撞了个正着。周平见她粗衣蓬头、面色糙黑,料定是丽霞妈,便略一躬腰,说:“伯母好。”
  对方脸上没有出现他期待的笑意,反而恶狠狠地问:“你是周平?”
  “对。”周平的眼皮梭梭直跳。
  邹母操起一根早准备好的短棒,兜头就是一下。
  周平天旋地转地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
  “你这个臭流氓,不要脸的下流种子!你为什么要勾引我女儿?害得她没脸见人?老娘今天跟你拚了!”邹母破口大骂,举起根子猛扑过来。周平夺门而逃。邹母穷追不舍。
  周平理亏心慌,下二楼时摔倒,从楼梯上骨碌碌滚将下来。邹母赶上,舞着棍子乱打。他躲闪不及,头上、背上、腿上、屁股上挨了几十棍。楼上和周平熟识的两个男单身跑来抱住邹母:“大妈,棍下留情,这样会打死人的!”
  “我就是要打死他!打死他我偿命!他把我姑娘耍了,我还要这条老命干什么?”
  周平从地上爬起来,浑身发抖。他捂着头上的肿包,戟指着丽霞妈骂道:“死老婆子,你发蛮打我干什么?你不回去问问你女儿,她当初是怎么纠缠我的?我不过干了她拚命叫我干的事,我有什么错?你管不好自己的女儿,反来打我。你这个夜叉婆!”
  邹母号咷哭骂:“周平,你不是人养的!我闺女才二十来岁,她懂什么!你害了她还派她的不是。你这个狗杂种,老娘今天放过你就是你养的!快放开我!谁再拦我打死谁!”她乱抡着棍子,擗踊挣扎。两小伙拚死拉住,朝周平高喊:“还不快跑!”周平仓惶窜到楼头,跨上摩托,急踩油门,一道烟跑了。
  邹丽霞和周平就这样断绝了来往。
  春末夏初,又有一批外资在本市科技工业园落户了,报纸上出现了他们招聘工人、技术人员和中低层管理人员的广告。尤其是管理人才,要求本科以上学历,通晓外语者优先。徐戈欣喜若狂,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刻终于到了。本待先和郭春玲商量,但一转念,自己又不想带她走,告诉她非但无益,反惹她伤心。于是瞒着她前去应聘。
  徐戈响当当的大学牌子及精熟老到的英语水平使他一路过关斩将,顺利地成了一家港资企业的驻外业务经理。接到录用通知后,徐戈仍末跟郭春玲说,他把厂里的职辞了,又同樵坤、阿O道了别;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才和她摊牌。
  一开始郭春玲就觉得徐戈有些异样,他只顾闷头抽烟,一句话不说。
  春玲紧挨着他坐下,握住他的双手,关切地问:“戈,怎么了?有什么心思?”
  徐戈抬起脸来。郭春玲穿着粉红色的衬衣,亚麻色的马甲,咖啡色裙子,面色微红,笑意甫隐。
  徐戈干咳两声,出其不意地问:“春玲,你想和我结婚吗?”
  春玲怔了一下:“你说什么?”
  “你想和我结婚吗?”徐戈盯着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
  春玲斜睨着他,反问道:“你说呢?”
  徐戈茫然道:“我不知道。”
  春玲突然扑上来搂住他的脖子,娇嗔地说:“都一起睡了一年了,还问这个话!”
  “这么说,你是想和我结婚喽?”
  郭春玲绯红着脸,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徐戈心里陡然一阵酸痛,他摩挲着春玲的头发,难过了半晌,凄声说:“可是我……我不能和你结婚。”
  春玲触电似的从徐戈怀里跳起来,惊愕地瞪着他,仿佛他是一只史前动物。
  徐戈痛苦地说:“原谅我,春玲。我没有条件结婚,我一文不名,把厂里的职也辞了,我准备自己到社会上去闯,我们得分手了。”
  郭春玲的眼睛恰似两只刚凿开的泉眼,泪水突突地冒了出来,汩汩滔滔地流个不住。她哀哀地哭道:“你要甩我了吗?你不爱我啦?你真狠心。你走了,撇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我怎么办?怎么办呀?”
  见春玲泪流满面,花容不整,徐戈心里格外酸软。想起他们一年相亲相爱的同居生活,他的眼泪也流了下来。春玲是这样娇媚、可爱;她温软丰腴的身子、她的假嗔佯啼巧笑,多么迷人,多么可喜。而这一切都将失去了,他是多么舍不得阿。徐戈突然对春玲产生了一种前所末有的眷恋,他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可他现在的情形,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己一直没有把春玲当末婚妻,心里还渴盼着另一份鲜活美满的爱情,当断不断,必留后患!他必须放弃郭春玲。
  徐戈忍住泪,狠心道:“春玲,对不起。我得走,我若在厂里窝一辈子,我这个人就完了。我只有跳到外企去拼搏、去奋斗,才能获得新生。你年轻、漂亮,在感情上还可以重新开始,千万别因为我而耽误了青春。咱们断了吧。你多珍重!”
  春玲抽噎着说:“你为什么不能在厂里呆?这儿有我,有樵坤、阿O,还有其他许多人。我看你是成心想甩我了,我从来没有听你提过我们结婚的事。你准是不爱我,对,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你骗得我好苦啊。我恨你一百个洞,一千个洞,一万个洞!”
  “春玲,我没有骗你,我是爱你的。但我们不能结婚。相爱的人并不一定都能结婚。咱们好了这么久,你还不了解我的性格吗?我有理想、有抱负,我不甘平庸,我……”徐戈忽然感到他解释不清,自己讲不出什么必然的理由来。就横下心看定郭春玲,冷静地说:“总之,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我下决心了,我们必须分手。我希望你坚强一些,接受这个事实。”
  郭春玲举起她那双盈盈的泪眼,绝望地看着徐戈,悲苦地说:“这么说你一定要离开我,一点也不顾念我们这一年的情分?”
  徐戈避开她哀怨的目光,沉重地点了点头。
  泪水重新溢出了春玲的眼窝,滚瓜似的落了下来。她泣不成声地问:“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郭春玲猛地扑到徐戈身上,失声痛哭起来。她扳着他的头,疯了似的吻着他的嘴、脸和脖子,边哭边吻,边吻边断断续续地说:“你铁了心甩我…我只好认命…你怎么这样冷酷呢?你真残忍…你不再是我的了…但是今晚…今晚你还是我的。对吗?戈…今晚你属于我………”
  徐戈心里猝然一阵酸柔,他紧紧抱着郭春玲,流泪回吻着她,愧痛而凄怆地说:“是的,是的。今晚我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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