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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京北郊,同一片竹林。
青衫男子手持玉笛,白衣男子来到他身畔。
“他们要动身了?”
“是。”
青衫男子满意地点点头,“一路上帮帮他们,可别出什么岔子。”
白衣男子应了一声,又问道:“果真会顺利吗?”
青衫男子微微一笑,“数载蛰伏,皆为今朝。他们,绝不会手软。”
白衣男子点点头,“那我先告辞了,父亲。”
青衫男子抬起头,嘴角的笑容在月光中若隐若现,“放心,你没有完成的,我帮你。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片刻后,悠扬的笛声从竹林中飘来。凉风起,将这笛声传得很远、很远。
当晚,秋水岛上,叶荻婚房。
叶荻看着眼前一袭红衣、眉目如画的女子,不禁有些痴了。
江浸玥笑道:“发什么愣呢?”
叶荻回过神来,握住她的手道:“从今天起,你江浸玥就是我叶荻的妻子。我定全心待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江浸玥深情地看着他,“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叶荻斟好酒,将其中一杯递到江浸玥手上。两人相视一笑,仰头喝下了这象征着永结同心的交杯酒。
江浸玥放下酒杯,感叹道:“原来办婚礼这么麻烦,今天真把我累坏了。”
叶荻哈哈大笑,“你从前不知道吗?”
江浸玥摇摇头,“我从小在秋水岛长大,这里常年冷清,从未有过喜事。”
叶荻好奇地追问道:“你不会感到无聊吗?”
江浸玥歪着头想了想,“其实还好。我印象里从前不是跟着师父到琼台山上采药,就是跟着我娘学习琴棋书画。日子虽然平淡,倒也安乐。只不过,在某些时刻,我还是很渴望能去岛外的地方看看。”
叶荻温柔地看着她,“以后我们一起,尝世间百味,看天下风景。”
江浸玥欣慰一笑,“嗯。”
“说到你师父,今日怎么没见他?”
江浸玥答道:“听爹娘说,师父曾来信说他暂时抽不开身,恐怕还要过两日才能赶到。”
叶荻点点头,两人正欲起身,一阵浓烈的醉意骤然袭来。叶荻甩了甩脑袋,努力想保持清醒,眼前的景物却只是越来越模糊。
只听他喃喃道:“玥儿,玥儿”,便两眼一黑,再无知觉。
好冷,为什么会这么冷……叶荻缓缓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一头雾水。这是一间潮湿昏暗的房间,自己浑身无力,双手双脚皆被锁链捆住。
叶荻不敢相信,以为是梦。他尝试着挪动,身上的痛感却在无声地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自己上一个记忆明明是与江浸玥在新房喝交杯酒,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待到那人推门而入,竟是江潭。
只见他冷笑着打量叶荻,“早啊,叶公子。哦不对,应该叫,妹夫。”
叶荻茫然道:“我为什么在这儿?玥儿呢?”
江潭又是一声冷笑,“玥儿?叫得倒是挺亲切。只可惜啊,你们今生今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叶荻错愕,“为什么?”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此话有如一道晴天霹雳,叶荻震惊得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江潭看着他,微微一笑,“叶公子,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与此同时,江浸玥独自站在海边,元笑则在不远处担忧地望着她。
冰凉的泪水从江浸玥的脸颊滑落,她痛苦地闭上双眼,想让所有的记忆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原来,她一直活在一个梦里。
而今天,这个梦,碎了。
十年前,永国都城西京。
正值三月,沁王府内柳绿花红、春光无限。
一个女孩拿着风筝,在庭院中奔跑嬉戏着,童真的笑声回荡在西京城上空。午膳时分,沁王回来了。看到爹爹,女孩心花怒放。她小跑着来到爹爹身边,拉起他的手,走进屋内。
娘亲正坐在饭桌前等着他们。
同年八月,还是西京城、沁王府内。
女孩瑟瑟发抖躲在一旁,惊惧地看着爹娘双双死在敌人的剑下。
危急时刻,一对武功高强的夫妇及时出现,将女孩救走了。
一路上,敌方的军队大肆屠戮,昔日繁华的街道上尸首堆积、血流成河。
来到永宁边界时,女孩回过头看着那片她从小生活的故土——山川空翠、江河潋滟,那是永国留给她最后的画面。
从此,世间再无永国。
而那对夫妇、也就是她的舅父舅母带着她和表哥,一面在宁国境内东躲西藏,一面暗访名医为她治疗梦魇之症。
然后,她就遇到了她后来的师父任平生。他喂她吃下一种名叫卷春空的药,嘱咐她安心睡一觉。
从那天起,她彻底忘却了前尘往事。她成了那对夫妇的女儿,跟随他们隐居在秋水岛,并在那里长大。
可今天,在那对夫妇喂她吃下了能解除卷春空药效的唤春愁后,她终于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她江浸玥,本是永国沁王之女、曾受尽万千宠爱的轻漓郡主——韩江雪。
叶荻怔怔听着江潭的故事。
十年前,耀安八年……就是那一年,父亲率宁国十万大军踏平了西京城,杀死了永国皇帝。就是那一年,他被封为了振远大将军,成为了宁国人民的骄傲,成为了他心目中的英雄。
直到这一刻,叶荻才蓦然惊觉,有许多人,因着那场战役,真真切切地哭过、痛过、挣扎过、绝望过。
可对于他这样的局外人,或者说,胜利者,那些鲜活的生命不过是一堆数字,是将士们向君上邀功的筹码,是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大鹏永远不会在乎的蝼蚁。
叶荻沉默了。原来,当这样的悲剧发生在自己挚爱之人身上的时候,竟是这般滋味。
他缓缓开口道:“江潭,对于十年前发生的一切,我非常抱歉。你们要报仇,我没有资格阻拦。父债子偿,你们想做什么就冲我来吧。”
江潭冷笑,“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要的,是叶涟的命,更是他手中的一剪梅。”
叶荻猛地抬起头:“不!求你们放过我父亲!”
“你现在不过是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谈条件?不如你猜一猜,你伟大的父亲,会不会为了你,豁出自己的性命?”
叶荻面露悲愤之色,“所以,这就是你们同意我娶玥儿,还非要我们回秋水岛成亲的原因?”
江潭笑了,“当然。若不是你二人新婚之夜全然沉浸在幸福中,又怎会轻易被交杯酒中的芳心苦迷晕。”
叶荻闭上眼睛,“原来如此。是我轻信于人,我无话可说。”
江潭微微叹气道:“只是可怜了我那单纯的妹妹。她竟真的对你一往情深,若非如此,我们也不至于这么早就喂她吃下唤春愁,逼她回想起那些痛苦的过往。她那个时候才八岁啊!每天晚上,她都会被噩梦惊醒。我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守在她床边不停给她讲故事。好在,后来遇到了一位名医,不仅治好了妹妹的病,还收她做了徒弟。”
叶荻感到不可思议,“所以,玥儿一直不知道真相?”
江潭惨然一笑,“是啊,这十年,我们一直让她活在一个梦里。但现在,这个梦,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