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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求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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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豹之驹,未成长而有食牛之气;鸿鹄之鷇,羽翼未全而有四海之心。”
  “虎豹之驹,未成长而有食牛之气……”
  学院里的孩子们读书声音渐渐弱了,于是教书的先生用戒尺敲了两下案几,孩子们的声音又一下子大了起来:“……鸿鹄之鷇,羽翼未全而有四海之心。”
  “尸子所言,是凡有志者不在年岁……”
  先生背手闭眼,摇头晃脑絮絮地讲着,然而只有最前面几排的学生们用心在听,学童们心不在焉地看向学院的大门,那儿是欢腾的小鸟们逃出牢笼的唯一途径,此时此刻却垂立着一位面黄肌瘦的少年,他的手中提着两挂风干的肉食,身前摆着一个箩筐,芹菜从箩筐的眼儿里探出了翠绿的枝叶。
  少年的身后还有一个比他小上两岁,叫做魏然的男孩,他脸上的气色很好,身上的衣服也不像少年的缝缝补补了好几处还显得有些过于大了,虽然也是粗布麻衣但是干净合体。
  先生仿佛既没有看到孩童们已经分了心,也没有看到伫立学院门外的少年,依然带着孩子们诵读,没过一会儿,孩童们也逐渐对他们失去了好奇心。
  “呸,能有食牛之气是因为它是虎豹的崽子,王侯将相是有种的,哪是因为什么志向,大哥,这教书老头分明说的一通鸟语,你还三番五次来求他做什么……”
  少年咬着嘴唇气得一颤,沉声喝道:“你给我闭嘴,再多说一句就给我滚回去!”
  魏然神色一凛,不敢顶撞,心中却嘟囔着大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不知站了多久,日晷的针影移入午时,先生洋洋洒洒地解完了最后一段书。
  “诸子百家,各有千秋,尔等当明辨是非,兼容并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学则思焉,方能成一人之言。”
  学童们齐声应是。
  先生环视一圈,意兴阑珊地点点头:“散了吧。”
  说罢,先生甩着手,在一群束发的学生簇拥下步入后堂,至始至终也没有看少年一眼。
  待先生的身影消失在学堂里,孩子们顿时化作锅里的沸水翻腾起来。学童之中有好学的也有贪玩的,但此刻他们都是群孩子,玩乐才是天性,田间的虫子、河里的游鱼哪个不比课本上枯燥的文字有趣?幸而,这些孩子用于学文习字的课只有这半天。
  沈川和魏然依然在门口立着,孩子们从他们的旁边擦身而过,有的好奇地停下来多看几眼,有的走近了对着他们做鬼脸,自然也有的鄙夷地扯了扯自己身上崭新的衣衫,撞见乞丐似的远远绕开。
  欢腾的沸水流去,学院的前堂里回归了一片寂静,后堂里走出了三个书童在桌案前洒扫,其中一个在“百家论道”的画像前点燃了熏香之后,朝着他们走来。
  少年朝着书童拱了拱手,书童还了一礼,朝着身后偷瞧了一眼,随即低声说:“沈川大哥,你还是走吧……先生的耳力很好的,他说既然王侯将相有种,还读书作甚?他是不会教你们的。”
  沈川瞪了身后的魏然一眼,小子的脖子往里缩了缩,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这只是一个说辞,沈川心知先生的不愿意绝不是因为魏然的无礼举动。
  “麻烦小兄弟转告荀先生,小子还会再来的。”
  一个月来,沈川每日都会提着束脩来此,每日都会被先生晾上一整日。沈川的心诚,书童看在眼中,他于心不忍开口劝道:“沈大哥,三顾茅庐被奉为美谈,可诸葛亮若是不答应,刘备还会再四再五么,强人所难,只怕皇叔的名声都要毁了。”
  沈川苦笑一声:“我要名声何用?”
  他朝着学堂方向深深一礼,朗声道:“荀先生,小子听闻你在朝中怒掷乌沙,罢官还乡,开办学堂,是为救国图存,做一些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事,可先生以为,教授寒门学子能实现先生的抱负吗?寒门他日功成,只不过是多一户朱门,于天下苍生何益?”
  “放肆!”沈川忽然听得一声大喝。
  话音落时,后堂里拐出几个和沈川同龄的少年,他们的衣着不算华贵,但用料、剪裁都很考究,配上折扇玉饰也称得上素雅非常,只可惜言行配不上这身衣装。
  “天下大事、荀先生这些岂是你等下九流的人能妄议的?”
  “日日来这里等着有何用?”
  “哈哈哈,山鸡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一众学生对着沈川冷嘲热讽,极尽羞辱之事,那人家中势大,书童知道他平日里横行惯了,也不敢得罪他,更不敢上前阻拦。见沈川不为所动,领头的少年眉眼一横上前推搡:“狗一般的东西,还不速速滚开?”
  沈川既不想因此和这些学生起冲突,却更不想荀先生因此看轻自己,正细想着怎么应付这几个纨绔子弟,却看见斜刺里杀出一个身影,一拳头抡了上去。
  魏然的拳头打在了领头少年的面门上,少年的身体往后倒去,仰面躺在了地上,四周的狗腿子们立刻围了上去扶着他坐起来,口中喊着“王少爷”,他的鼻子被这一记少拳打歪,鼻血往外止不住地流,但毕竟只是伤了鼻子,那张鸟嘴还能开口说话。
  “你敢打我?你这小杂种敢打我?”
  “你再敢碰我大哥,下一拳我一定打死你!”
  “敢威胁我,上,都给我上,怕什么,出了人命我担着!”
  魏然恶狼般四顾,攥紧了拳头:“哪个要做出头鸟?”
  书童想做和事佬,可劝了几句声音就被隐没在双方的叫嚣声中,看已经见了红,在一旁急得直跺脚,但又不敢离去,生怕两方大打出手真闹出人命,于是对着扫撒的书童使了眼色,要他们去找先生。
  众人对魏然怒目而视,他们人多势众,又是年少热血的时候,同窗兼领袖被打,如何能忍,眼见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但慑于魏然的野蛮和狠厉,又因为书院不许仆从跟来伺候,一时间竟没人上前一步。
  魏然撸起了袖子:“哈哈哈,大哥,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色厉内荏?”
  沈川沉着脸没有说话,心里正懊悔着魏然强要跟来的时候一时心软没赶他回去,这才使得眼下的局面几乎无法收拾。
  “哈哈哈,好拳,好词,打得好,说的也好,叫我说,这小兄弟不去习武考个武状元真真可惜了!”此时,一个和沈川年岁相仿的白衣公子踏入了学院之中,他的身旁还一左一右跟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虬髯大汉,他这话说的戏谑,听着却意外地不叫人厌恶。
  “王明,这些年过去了你嘴还是这么欠,照我说你这拳头挨得不冤。”
  王明捂着鼻子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翩翩公子,印象中却全无这个人的身型:“你他娘的又是哪根葱?”
  “还未问清来历就随口咒骂,迟早要吃亏的。”
  王明不是蠢人,见对方明知他的身份还敢这么说,想必身份不差,顿时便焉了。动手动不得又有个身份神秘的公子杵着,眼看今日场子赚不回来,王明干脆扔下了几句“走着瞧”的狠话,被狗腿子们架走了。
  “在下沈川,多谢这位兄台出手相助!”
  如果不是他的出现,今日之事收起场来也许更难看,能在荀先生读书的,不仅有寒门子弟,也有一些权贵子女,想来自己刚才情急之中隔空对着荀先生说的那番话惹怒了这些权贵。
  “不客气,想必你就是沈川吧。”
  “兄台认识我?”
  “哈哈哈,京畿之地已经传遍了,一个小乞丐也想入荀先生门中,”少年公子拍了拍沈川的肩膀,“他人笑话你,我不会,雉鸡不习飞,如何能成凤凰,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做大事的人。”
  沈川拱拱手,交浅言深,不为也。
  “今日我还有些要事,否则一定请沈兄弟喝一杯,暂且告辞。”
  随后,少年公子又转头对着书童道:“小兄弟,这是秦某拜帖,秦通传荀先生,午后秦政自来拜见。”
  虬髯大汉随即递上拜帖,手里还顺带着几块碎银子,书童收下了拜帖,却没有接银子。
  “不必如此。”
  秦政冲着沈川一点头,就此离开。
  看书童也要走,沈川连忙对着书童歉然道:“此事是我沈川没管教好兄弟,今日之后,我不会再来了,但烦请转述荀先生,刚才所说的都是小子肺腑之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希望先生再考虑。”
  书童此时的心里也乱得很,他胡乱地点了几下头便带着话朝后堂跑去,把前堂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荀先生,此时的荀先生正在接待以前的同窗老友,也是曾经朝中的同僚。
  “荀章兄,今日学院里可真热闹。”
  荀章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让佘兄看笑话了。”
  “那小乞丐倒是挺有意思,比起当年的赵文极也不遑多让。”
  “赵文极可不会说出,多一户朱门,于天下苍生何益的话来,这是逼得我不能收他为徒,”荀章说到此处目光闪烁,感慨万千,“赵文极到最后只能做一介狂士,潦倒终生,这小乞丐若是能安心谋个差事,也算是福分。”
  佘宗华意味深长道:“荀章兄,口不对心啊,只怕顾虑不止于此。”
  荀章长叹一声,却避而不谈为何不肯收沈川为徒:“此事,是老夫当初想得简单了。其实那小乞丐沈川说得不错,王侯将相是有种的。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农忙时便归家帮工,农闲时却又想着去河里捉虾,去田里插蟾蜍。”
  “既如此,那小乞丐还为何锲而不舍前来求学?”
  荀章一笑:“佘兄有所不知,京畿遍传沈川求学是假,实则是他为的是手下的那些小乞丐求学,他,自认虎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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