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黑麻老太

　　三胖一头撞门框上，脑袋上起了个红肿大包，却顾不得疼痛，一脸惊悚地回头看向他刚才头顶上方。
　　这一看他就傻愣住了，只见洛澜白皙正一脸嬉笑地站在那儿，白嫩的小脸蛋因死命想忍住笑给憋红了，眼角还是被挤出了泪花。
　　三胖再扫一眼边上，见其他几人也是都快笑趴了，简直是欲哭无泪。三胖羞恼难当，伸出兰花指一指洛澜白皙，“死鬼，你坏死了，人家不活了”，说完他双手捂脸，哭嚷着撒丫子跑了出去。看到这么一大坨肉如此骚气的飞奔出去，众人皆是背心一凉，打了个寒颤。
　　“你睡醒啦”，汝优无奈笑着扯下一只羊腿，递给洛澜白皙，“来，也吃点吧！”
　　说完再招呼其他人，“来来，烤好了，都可以吃了，吃饱了我们再去街上换身行头，娶亲还要是要穿身正经的才行，穿得破破烂烂的去太丢份了”。
　　“哼，我不出来，你们就不打算叫我了是吧”，洛澜白皙娇蛮地一把扯过羊腿，放鼻前一闻，顿时变脸，飘香扑鼻，口舌生津，她刚刚轻瞥狡黠的眼神也一下变得深情迷离而又向往，一脸陶醉地嚼食起来。看来想要改变一个人还真是要从她的胃下手。
　　汝优心里苦涩，本是自在孑然一身，现在却是被这丫头给彻底黏上了，两人那一缕灵魂交织的羁绊，就是此时的他远远无法改变的，还是如同蝼蚁一般太弱小了，但他是一个有复仇大志之人，只要生命尚存，心智尚全，他就能有一千个智略去达到他的目的。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生命如草芥，血肉如泥泞，必须要爬上食物链的顶端，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这其实也是亘古不变的命理。
　　龅牙蔡打断了汝优的思绪，啃咬了一大口羊肉埋汰道，“这管醉仙也是够老奸巨猾的，剑士高手出类拔萃者皆能御剑上山，轻而易举就能把咱们这些在草地上摸爬滚打的英雄豪杰，还有青年才俊给拦在山脚下了，这挑女婿的法子也忒不地道了”。
　　袁大头狼吞虎咽满脸流油，嘴里衔肉，含糊说道，“就是啊，按我表叔说的，那山下村子真是恐怖至极凶险万分，荒村古宅满地女鬼乱跑，俺们这些土鸭子又飞不过去，被那些女鬼抱团给逮到了，丧了性命是小，丢了贞洁是大啊，俺可是我们老袁家八代单传呐，俺的节操还要留给那隔壁家翠花妹妹的”。
　　阙小胖听到袁大头扯到他自己的节操，侧头瞅瞅他那张脸，立马把持不住，喷出一口肉沫，作呕起来。惹得袁大头一脸幽怨，顾影自怜。
　　瞧着这几人嬉笑怒骂，汝优心境反而平静柔和而又愉悦，轻笑骂道，“好了，你们这些不成器的臭地痞，能不能有点出息，咱们暮南六俊杰可是要干一番轰轰烈烈大事的。”说着，递了张纸条给阙小胖。
　　“咱们明天就启程，阙小胖你先勘查好路线，让三胖按我这张单子准备火器”，随后再拉过袁大头，在他耳边低语道，“大头，你快马加鞭去趟晏城，找下你那表叔，他老人家消息那么灵通，想必还知之甚多，你把有关玄武山麓下荒村的所有信息给我打探清楚，到时我们在那会和，一路上注意我们的记号”。说完偷偷将一张纸条塞进他怀里，然后一把推开，在他臀上踹了一脚，“快，马上上路，城门口棺材铺那我已经给你准备安排好马匹了”。袁大头挨了一脚，骂骂咧咧啃着块肉，屁颠屁颠地跑出了门。
　　“还有你，龅牙蔡，过来下……”，汝优似笑非笑一脸神秘，招招手拉过龅牙蔡，捂鼻避过他那两大门牙嘴里的浓浓蒜香味，也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几句，这次却是边上谁也没能听清……
　　说完汝优轻吐一口气，满脸轻松自在，洛澜白皙却是一脸不解，怔怔地盯着他瞧，感觉面前这小流氓头子，全身都是迷，她以往的聪慧都如同被他笼上了一层薄纱，看不清道不明。昨晚澡堂的瞒天之计，层层设套，她被逼迫得连姬魅狐族天机传承秘术都使出来了，要不是刚断一条灵尾，精元不足，估计自己还会被迫再断一尾，前后想想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竟被这些个市井流民唬弄得团团乱转。回想自己此前的辉煌，好歹也是堂堂姬魅狐族曾经第一人楚狐王之女，自幼习练王族各种传承秘法，享用全族灵药资源，在族内年轻一辈中可是叱咤风云的翘楚，只要不是那些成精了的老妖怪，她还真没怕过谁。
　　不过此番遭难，也是那阴险的四太实在太过狠辣，一下派出空阴、泥菩萨，这两黑白无常，令人闻风丧胆的老怪物，自己那些术法都被压制得死死的，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屡屡险些丧命。
　　洛澜白皙思虑此段时间的人生起伏，不禁秀眉轻蹙，眼波似水深沉。
　　汝优转过头来，恰好两人双眸对视而上，彼此眼神中都交织了许多东西，言不尽道不明。忽然，汝优伸过手来，轻轻揩去洛澜白皙唇角的油渍，如此亲昵之举，让边上众人皆是石化了，目瞪口呆，嘴里肉掉了都不自知。就连汝优自己都是懵逼了，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伸手去帮人家擦嘴了，手臂抽筋僵硬在半空中，气氛冷嗖嗖的尴尬。
　　洛澜白皙也同样是一怔，眼眸轻颤，不过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竟未作出什么过激反应，还略带羞涩莞尔一笑，这真是昨晚那个卷起袖子喊打喊杀的女魔头吗？
　　“我身上没什么衣服替换的，去参加你们人族高手的婚宴，这么穿着去肯定不合适，刚好你们也要去逛街，你就顺便陪我买几身衣服吧。”洛澜白皙一脸天真无邪，小手拉住汝优的衣角，轻轻摇摆两下。
　　“好，可以啊”，汝优木讷答应，转念一想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下套了。
　　“不过我身上银两不多，简单穿下就行”，为了避免被宰的太狠，汝优傻傻讪笑顺便补了一句。
　　众人不知，屋外此时正有一道黑影神不知鬼不觉，默默隐去身形，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来又是如何离去的，只有两声吞咽之后的人语声，“好酒”。
　　城门口柒拾玖号棺材铺可是个远近闻名的地方，盛名在外必有缘由。这家铺子不仅卖棺材，还卖肉包子，而且还是全岭兜城最美味的喷香大肉包，汝优正是这家离奇棺材铺的老主顾。
　　当袁大头照吩咐一路狂奔到柒拾玖号门口后，却是一脸呆傻表情。他捡起门口石墩角落里丢着的一只破木雕小马，心中一万只草原马奔腾而过，“我去你姥姥的，这他妈就是给我准备好的马匹……？”
　　“喂，大头娃娃，这边……”，袁大头忽然听到一声召唤循声望去，只见阴暗的柒拾玖号棺材铺内，赫然伸出一只手臂凭空冲他挠抓着，吓得袁大头双腿一哆嗦跌坐在地。
　　难道表叔说的那女鬼追到这里来了，豆大的汗珠狂冒而出，胸前都被汗水透湿了。可那只手臂还在原地漂浮着，好像并没有要飞出来侵犯他的意思，袁大头擦把汗定定神，这才适应晦暗瞧清了，原来是有个老婆婆正站在黑漆漆的屋内冲他招手。老人一身乌黑麻衣，长长的银丝刘海遮住双眸，只露出褶皱的老脸和尖翘的鼻子。
　　这老妪见袁大头瘫倒在地不动弹，嗔怒到，“大头娃儿，你再不过来，小心婆婆把你剁了包肉包”。
　　袁大头一下惊醒爬将起来，胆战心惊慢慢挪步上前，看着面前的黑麻老太，心中猛然回想起这家棺材铺的铺主好像就是人称黑麻婆的一个老太婆，平素从不露面，唯有城中死人之时人们才会见到这位黑麻婆，佝偻着站在人群之中，浑身阴冷不苟言语，真不知是来收尸，还是来收魂的。
　　“是那汝小子叫你过来的？”，黑麻婆冷冰冰问道。
　　“嗯嗯，嗯嗯”，碰到这种传说中死了人才会出现的人物，袁大头噤若寒蝉连连点头。
　　“跟我来”，黑麻婆转身往铺内走去，步履看似蹒跚，但步法却又快的诡异，眨眼间，就只能见到前方一个模糊的背影。
　　黑麻婆慢条斯理的话音，沙哑而又尖锐，袁大头感觉自己的心肝好像在被这有魔力的嗓音咯吱咯吱抓挠着一般，如同在寒夜里如厕，不禁打了个哆嗦浑身一抖。见老妪快隐没在黑暗中了，只好硬着头皮快步跟上。
　　袁大头随着这黑麻婆，穿过走廊经过里院，院中倒是种满了花草，只不过这些花花草草并未减轻他心中的不安，因为这些花儿的色彩都透着猩红的紫黑，草叶儿也都布满黑斑，就像是人的鲜血喷洒在上面一般，整个庭院弥漫着一股瘴气。
　　前方的黑麻老太，黑裙遮脚，不见其步行，仿佛在漂浮游移，不时缓缓回头瞥上一眼。
　　片刻后袁大头便被带到内堂一个大厅前，厚重的两扇殷红大门，布满尘埃，蛛丝垂悬，门梁上还高挂着一幅匾额，“魂归天地”四个如同黑蛇扭曲的乌黑大字赫然在目。
　　黑麻婆来到门前，不见其伸手，那两扇门竟无风自启，咯吱着朝里敞开。
　　“婆婆，你们家这还是自动门呐？”擦把冷汗，袁大头傻笑道，话音怯怯都在打颤，见那老太婆不予理睬，只好咽口唾沫，噤声不语。
　　那老太太径直步入屋中，袁大头抬起脚却久久不敢踏入，扶在门框边瑟瑟发抖，瞅着屋内漆黑一片，黑麻婆的身影如同一条黑蛇，在黑潭深水中游移。
　　见袁大头没敢进屋，黑麻婆似乎失去了耐心，转身厉喝道，“给我进来！”
　　霎时，袁大头只觉背后猛然一股阴风袭来，猝不及防被吹了个前翻滚滚入屋内，风力太强，他一下停不住身，一头撞在前头一块硬木板上。袁大头被撞得头晕目眩耳中嗡嗡作响，他顾不及疼痛睁眼一瞧，瞳孔瞬间睁大，他的脸还紧贴着那块硬木板，木板上一个大大的“尸”字，深深刺激着他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