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镇守京口

　　
　　侯景作恶多端，落了个死无全尸，千古骂名的下场！
　　对那些恶贯满盈的同党呢？王僧辩、陈霸先一律清剿，险恶务尽。
　　王僧辩派陈霸先带兵去广陵接受郭元建等人的投降，又派使者去安慰他们。王僧辩的一些将领们，趁机买通使者，想多勒索一些降将的战马的兵器。霸先想制止，但碍于僧辩的面子。仅对使者说不要太过份了！勒索降将的战马军械，只会激怒郭元建的反感！恰好这个时候，侯景的部将侯子鉴也渡江逃到广陵，见到郭元建正在犯愁。一问才知道，王僧辩的将领要勒索战马和兵器。给吧，本来就不多。仓皇逃窜时又没带多少兵器和战马；不给吧，以后在他属下混，穿小鞋的机会还是有的。搞不合适一场恶战就丢命了。
　　侯子鉴却对郭元建说：“我们这些人，是梁朝的宿敌深仇，有什么面目再见到梁朝的主子！不如投奔北方，还可以得到还乡的机会。”郭元建抱着一线希望说：“我毕竟对皇族公主，没有动她，保全了她的名节。”侯子鉴不以为然地说：“你那是小功德，算不上什么。”郭元建这才率部众全都投降了北齐。当陈霸先行军抵达时，北齐的行台辛术已经占据了广陵。
　　侯景的伪丞相王伟，在逃跑的路上，与侯子鉴跑散了，被直渎戍所的守将黄公喜抓了一个正着。这也是上天让功劳给了黄公喜。他把王伟押到建康。王僧辩带着胜利者常有的讥讽口气，审问王伟，道：“你身为贼党丞相，不能为贼党守节，还想在草野间求条活命吗？”
　　王伟竟然毫不觉得羞耻，反唇相讥，说：“朝代的废兴，这是天命。假使侯景早听从我的话，当年不放了你的话，你那能还有今天！”王僧辩听了这话，竟然愣住了。
　　尚书左丞虞骘过去曾经被王伟羞辱过，趁这机会直闻过来，朝王伟的脸上，吐了一把唾味。王伟神色如常地讽刺道：“你是个不读书的人，我不值得和你说话。”虞骘听了，惭愧地退下来。
　　其实，羞愧的正应该是王伟这种读书人！王伟自诩读书甚多，深受华夏文明薰陶的人，却促使一个没有经文明教化的羯人疯狂地摧残华夏文明，他为虎作伥的行为，还不如不读书。
　　王僧辩把王伟押送到了江陵，萧绎立即把王伟下狱。
　　王伟这种厚颜无耻之人，竟然想卖弄他的才学，以求得一条活命的机会。他在在狱中给萧绎呈上了五百言诗。萧绎读了王伟的诗，还真是爱惜他的才学，准备赦免王伟的死罪。但，湘东府的部属幕僚们都认为：侯景之乱，就是王伟挑唆和促成的。侯景的野蛮摧残，使江南一千多年经济物质积累的成果化为乌有。而王伟之罪，实比侯景还恶！
　　可萧绎却以私意想赦免王伟，而普天之人，痛恨侯景的同时，更不会放过王伟！于是，有人对萧绎说：“王伟确实有才。他前日曾作檄文，词意甚佳。”萧绎听了，很感兴趣，令人找出王伟曾为侯景攻打江陵时所写的檄文。檄文中有：“项羽重瞳，尚有乌江之败；湘东一目，宁为赤县所归！”
　　萧绎一看，王伟竟然如此恶毒地讥讽自己？大怒！命人当即牵王伟出狱。史载：“拔舌钉柱，剜腹脔肉”，把王伟的舌头钉在柱子上，把王伟剖腹，又一片片地切他的肉，就这样残忍地杀死了王伟。为虎作伥的王伟确实是死有余辜！但萧绎却以一已之私意，或放或杀，全凭自己的意思，完全不考虑天下人的感受。
　　侯景的同党伪仪谢答仁、行台赵伯超投降了侯瑱。另外还有伪行台田迁、仪同房世贵、蔡寿乐、领军王伯丑被活捉。王僧辨把恶党房世贵斩首于建康街头，其余人押送江陵。萧绎把侯景的凶党全都斩首。
　　郭元建逃到齐国去了，受到北齐国主高洋的重视，高洋派大都督潘乐与郭元建带兵五万人攻打并占领了阳平。为防止北齐向京口方向直下，王僧辩向萧绎请示，让陈霸先镇守京口。
　　陈霸先从广陵班师回建康，王僧辨大喜，感谢道：“真心地多谢你霸先接济军粮，献计破贼，终于平定了叛乱，灭了侯景克成大功！以后我们可以安享太平了。”
　　“王都督不必客气！侯景虽灭，但北齐、西魏等外患仍在。侯景之乱，国力大弱。北强南弱，华夏危机四伏。现当务之急，快劝湘东王即帝位。否则梁室宗亲相争，内乱又起。那华夏汉族有被北方外族覆亡之忧啊！”
　　听此言，王僧辨立时笑容尽失。沉思道：“说实话，我也正为此耽心！我已二次命人作书劝湘东王早正大位。”
　　“我也劝进过二次。那现在，我们两人一起，再第三次劝进。如何？”陈霸先道。王僧辩道：“甚好！”两人又闲聊几句，僧辨话锋一转，道：“霸先远来辛苦，我已摆酒，为你接风。请——”
　　陈、王与诸将共饮，觥觞交错之间，僧辨道：“我已奏请湘东王同意，我守建康，陈都督镇京口，防北齐，可好？”
　　“霸先谨遵王大将军之令。”酒毕，与僧辨作别。陈霸先率军前往京口镇守。随后，萧绎遣南平王萧恪为扬州刺史；进王僧辩为司徒，镇卫将军，封长宁公；陈霸先为征虏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封长城县侯。
　　陈霸先镇守京口后，主要抓紧三件事：训军练武、整顿社会秩序、劝农劝桑发展经济。考虑到秦郡与北齐接壤，为提防北齐南下犯境，特派部将严超达率一万兵马去秦郡固守。并再三嘱咐严超达守土责任重大，须格外小心用意。
　　严超达遵令即行。到达秦郡后，督众加固城池、置办粮草、安抚百姓。特别抓紧练兵、严防北齐入侵。北齐国主高洋久窥江南，现又派潘乐、郭元建率兵去包围秦郡。行台尚书辛术进谏说：“我朝现在和湘东王之间和睦友好，信使往来不绝。阳平，是侯景的地盘，拿下它是可以的。而秦郡就不同了。现在已有严超达守秦郡，从道义上讲，怎么能再去争夺这个城市呢？而且现在正当雨季，天下大雨，地上积水，道路难走，所以不如班师回朝。”但高洋不置可否。
　　一月过去了，似乎相安无事。突然有一天，齐兵漫山遍野冲了过来。严超达急忙下令关闭城门，众军坚守。然后，他奔上城墙。只见齐军旌旗猎猎，连营结寨，约七万之众，团团围困秦郡。兵力十分悬殊。严超达率众死守，同时派人向陈霸先求援。
　　陈霸先接报，急令徐度、杜瑱率众二万兵马，星夜援助秦郡。徐度、杜瑱率军杀到北门，严超达急开城门迎接，道：“徐将军直做成救星啊！如来晚了，后果难料啊！”
　　“莫急莫急！除了我，后面还有援军，还有陈都督哩！”徐度安慰道。然后与严超达一起上城头观察北齐军的动态。只见齐军拼命攻城，像一条条恶狼似往上冲。梁军杀死一个，齐军又冲上来一个；梁军推到一架登城的云梯，齐军又搭上一架云梯。齐军络绎不绝地往上冲，又像下饺子一下坠落摔死。
　　徐度急令援军参加战斗。架起几十口大锅，引火燃起，锅内烧滚油、溶化锡铁之类的，泼向敌军。顿时齐兵像蚂蚁一样翻滚落下，哭爹喊娘，乱成一团。梁军又开动钩索，钩索把许多齐兵钩进城中给梁军砍杀。还有擂石、滚木、弩箭齐发，各显威力。战不多时，打退了齐军的一轮进攻。
　　当徐度、杜瑱、严超达都备战齐兵进行第二轮，不料齐兵休兵了。次日，齐兵改变战术。数万齐兵挑土填沟（护城壕沟）。徐度、杜瑱、严超达急令弓驽手射击，箭如雨下。齐军也反组织弓箭手反击。双方箭雨交错，死伤互有。齐军一面弓箭对射；一面督众挑土填堑。几天后，四面护城壕沟竟被填平。齐军兵力甚多，一面攻城，牵制梁军主力；一面大筑土山；还一面挖地道，欲从地道攻入城内。形势非常危急！
　　徐度、杜瑱、严超达日以继夜，与兵众一起杀敌。城中粮食不多，因敌军围困甚紧，无法突围送信求援。将士们作好了与城共存亡的准备。
　　陈霸先在派出徐度援军之后，密切关注战事动态。一天多次由探马报知战况。知战况严竣，急命周文育等人防守京口。霸先亲率万余兵马日夜兼程，奔赴秦郡解围。到了秦郡附近，霸先近前观察，与众将商定后，吴明彻率所部兵马从北面佯攻齐军，吸引齐军的注意力；
　　胡颖、侯安都率军冲杀到齐军东面最薄弱地方，打乱齐军的阵营。陈霸先率大军四面将齐军围住，5000张弓驽齐发，遮天蔽日的箭雨射向齐军方阵。更巧的是，陈霸先看见一个头目一样的人正在摇动旗帜，便力挽强弓，一箭飞去，正中脑门。事后方知，那是齐皇的一个王爷。王爷被一箭射死，众军大乱。
　　陈霸先见此情形，当即发令，全线冲击。霸先策马飞奔，挥刀就砍，众军乘势掩杀。城中的徐度、严超达见了，立即大开城门，率城内官兵一起杀向齐军。齐军内外夹击，纷纷逃散。霸先与辛术、郭元建在士林大战一场，把郭元建打得惨败，斩下首级一万多，俘虏了一千多人。郭元建收拾残兵败将向北逃窜。因为双方还在讲友好，互通信使，所以霸先就没有穷追不舍。此战斩敌万余人，缴获粮草军械无数。陈霸先入城，奖赏了严超达、徐度、杜瑱等诸将。仍令他们守城，防齐军再袭。派参军去江陵萧绎报捷。然后，霸先忽然问严超达，说：“秦郡有什么人才啊?”
　　严超达一愣，才想起有一个叫吴明彻的人。吴明彻，字通火召，秦郡人。他的父亲原是梁朝的右军将军。但吴明彻小时就父逝。他很孝顺，因家贫无力修建坟墓来安葬其父。他就勤奋耕种。时逢天旱，禾苗枯焦。吴明彻坐在田地里大哭，抬头向苍天诉说自己要靠种地来赚钱修父墓茔的心愿。也许真是上天看顾孝子！过了几天，村民告诉吴明彻说：庄稼已枯而复活。吴明彻以为是骗他的。就去看，果然见庄稼返青了！
　　这年的秋天，他家种的粮食获得了大丰收，足够支付父亲安葬的费用。这时，有位善于占卜墓地的姓伊的先生，对吴明彻之兄说：“当你进行安葬时，必定有骑白马追鹿的人经过坟地，这是那位最小的孝子（指吴明彻）将要大贵的征兆。”，到安葬那天，果然如此。
　　侯景祸害江南，围攻都城。周国的村民忍饥挨饿。吴明彻与哥哥们商量，说：“乡邻们都在挨饿，如今的人也难说能活多久。我们家还有三千多斛粟麦，何不拿出来和乡里人共同吃呢？”哥哥们觉得小弟吴明彻说得在理。便均分粮食给周国四邻。盗贼闻之，都敬而避之。不从吴姓家门路过。很多乡亲得亏他迉才生存下来。
　　霸先听了，非常高兴，说：“有这样上好德性的人，我要去拜访他。”正说着，门外有人求见。正是吴明彻前来。霸先连忙走下台阶，出到门口相迎。拉着吴明彻的手，一同入席坐谈。吴明彻读过一些书史经传，并向汝南人周弘正学过天文、卜时、遁甲等术。霸先与他交谈甚欢。吴明彻颇以英雄自居，陈霸先也觉得他很有才能。于是留用军中。
　　陈霸先率军凯旋不久，突然，又发生一件事——这年秋季，梁朝居民朱盛、张象等人，因作生意而侨居在北齐的广陵。但北齐政令繁多，赋税很重。朱温、张象等人被害苦，纠集几千人袭杀了北齐刺史温仲邕，占领了外城。朱温等人耽心北齐官府派兵来报复，就派使者向陈霸先求援。
　　此前，广陵郡中的梁朝居民，也多次请求王僧辩出兵。但王僧辩考虑到湘东王萧绎想与北齐搞好外交关系，就迟迟没有答应。来使还说，现在，朱温、张象等人愿献广陵之地于梁，求陈都督接收。
　　霸先沉思，道：“这涉及两国关系。说不定因此会两国交战。须上呈江陵，等湘东王之令才可行动。”但来使却十分着急，道：“江陵往返时日太久，恐北齐派兵来攻，广陵城池倾刻即失。况北齐犯梁在先，还哪须顾及两国关系？”
　　霸先思之，也觉得有理。北齐犯梁，早已交兵。无须再考虑什么友好关系了。当即道：“好！你们先去驿站休息。我亲带精兵去接收广陵城池。”随后，霸先与众将商议。侯安都、杜棱等人耽心北齐新败，其中有诈。如果要去接收，最好由周文育、杜僧明去为好。如果北齐有诈，陈都督即可发兵来救。
　　霸先也认为将领的耽心有道理。但正因为这样，他亲自去可以随机应变，还可以给人以信任。他知道：待人以大度和信任，也是一种征服人心的力量。万一北齐有诈，你们一样也可以带兵来援。众将无语。于是，陈霸先令周文育守京口、侯安都守兰陵。霸先率数万大军渡江北上。
　　陈霸先也派人去向王僧辩报告此事，王僧辩回信说：“人的诚意有真有假，很难看破。如果确实已攻下了外城，那倒很有必要去支援一下，如果没有这回事，就别劳师动众地进军了。”使者还没来得及传回僧辩的复函，陈霸先率军渡江北上了。
　　王僧辩耽心北齐有诈，连忙派武州刺史杜等，赶紧出兵协助。这时，朱盛等人的秘谋也泄漏了，北齐的军队也赶了过来。
　　陈霸先当面立断，急令跑步进军，包围广陵城。据守在外城的朱温、张象等人正在发愁，如北齐军兵临城下，他们只有弃城而逃。恰在惶恐不安之时，看到霸先率兵先至。朱温等人轻松了一口气，连忙前来迎接。陈霸先抢先率兵一万入城，接收广陵城池，派兵防卫四座城门。陈霸先上表湘东王萧绎，请加授朱盛为广陵太守，张象为广陵兵马总督，全面处理政务、安抚百姓、发展商贸和农桑生产。
　　北齐主高洋闻陈霸先接收了广陵城池，大怒，道：“南蛮霸先，朕必与你一战！”，随后，点起兵将，欲与霸先决战。而从秦郡新败回的将领辛术，劝道：“霸先威猛，不可轻战。僧辨其祖乃鲜卑人，倒不如遣使去说，求割广陵之地，两国交好。”
　　群臣闻之，纷纷称为上策。高洋思之，也点头。便派人到建康见王僧辨，说请割让本来就是北齐的领土广陵，以交好缔约。王僧辨认为也不吃亏，便答应了，并奏请湘东王。
　　不久，湘东王萧绎的书函到了广陵，命陈霸先割让广陵与北齐。萧绎与北齐缔结了和约。
　　于是，陈霸先带兵回南徐州。江北的居民深深感受了霸先的德政，纷纷跟随霸先的部队来到江南的达一万多人。湘东王萧绎授陈霸先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南徐州诸军事、征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徐州刺史，其他职衔不变。
　　并征召陈霸先的长子陈昌、侄子陈顼到江陵来朝见，任命陈昌为散骑常侍，陈顼为领直。而陈蒨早已在霸先的培养下，独立工作了。陈蒨初任吴兴太守，当时宣城（今安徽宣城）的乱军头领纪机、郝仲等各聚集千余人，到郡境内侵扰，陈蒨率兵讨平了他们，维护了境内治安。到萧绎称帝后，梁承圣二年（553年），梁廷授任陈蒨为信武将军，监管南徐州（今江苏镇江）。梁承圣三年（554年），陈霸先北征广陵（属江苏扬州），任命陈蒨为前军，陈蒨每战必胜。此乃后话。
　　陈霸先回军镇守京口。外乱虽止，但内乱又起。——梁室宗亲互争帝位，又引来一场血腥杀戮......益州刺史萧纪，系梁武帝第八子，颇有武略。当初命他为益州刺史时，他觉得太远了，不想去任职。梁武帝密嘱道：“天下将乱，益州正因为远，才可以避免受害。你好自为之。以后梁朝中兴全靠你了。”萧纪听了这话，才哭着去远道上任了。
　　萧纪在四川称王十七年，对内鼓励农桑，对外通商贸易。不几年境内就财富增长，民众安居乐业。侯景之乱时，曾得到朝廷密敕，加位侍中，假黄钺都督征讨诸军事，催促他进京护卫。萧纪曾经令世子萧圆照，领兵三万，接受湘东王绎的调遗，一起会师讨伐侯景。
　　萧绎耽心萧纪势力扩张，就令萧圆照扎营白帝城，不许他东下。到梁武饿死，萧纪决定亲自率军前来讨伐侯景，又被萧绎劝阻。萧纪的次子萧圆正，才任西阳太守。萧绎就诱令圆正，并把他囚住。于是，萧纪与萧绎的矛盾，就此开始了。
　　萧纪因与萧绎产生矛盾，就干脆在蜀中称帝。改元天正，与萧栋即位的年号相同。当时有人拆字说：“天”为二人，“正”为一止。寓意为一年即止。意思是帝位不会长久。
　　当时，有清醒者司马王僧略，参军徐怦劝谏，萧纪不应该称帝。萧纪恼怒，一刀砍了两人的脑袋。其余的官员不敢再谏了。王僧略是王僧辩的弟弟；徐怦，是徐勉的侄子。
　　萧纪称帝后，就挥师东下。梦想削平湘东王萧绎等诸王，坐进京都建康城里的金殿，一统天下。当初，天监年间，雷击太阳门，震出“绍宗梁位惟武王”，解释的人认为武王就是指武陵王，于是武陵王府上下都归心于萧纪。梁武帝被饿死后，萧纪率领大军，顺流东下，抵达巴郡，声称讨伐侯景，想占据荆陕一带。后，西魏入侵蜀境。萧纪连忙派部将南梁州刺史谯淹回师援救成都。
　　此次，萧纪又发兵东进，他令益州刺史、永丰侯萧㧑留守成都，让自己的儿子宜都王萧圆肃做副职。萧纪踌躇满志，亲率主力来攻萧绎。萧纪军队驻扎在西陵，船只首尾相接，布满江面，旌旗和铠甲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声势浩大。萧绎命令护军将军陆法和在硖口两岸筑起两道垣墙，用铁索将江面横断，拦江截断萧纪的兵船。萧纪见兵舰无法通过，就在大江南北两岸也修筑了十四座城堡，突破萧绎设置的铁索阻隔。
　　当时，湘东王萧绎内部有陆纳的叛乱尚未平息，外部有萧纪所率蜀军从西边逼来，形势相当危急，萧绎对此忧心忡忡。
　　陆纳的反叛，也是被逼出来。——王琳字子珩，会稽山阴人，王琳这人没什么文化，一个行伍之人，但讲义气。他把攻城夺地所得财物，都分给兵将。管理部将善于恩威并施。所以，很得将士们的欢心，部将愿意为他效命。王琳手下一万多人也很能打仗，随王僧辩讨伐侯景，与杜龛并列功高。王琳的姐妹是萧绎的妃子，王琳很得萧绎的器重。因此，王琳也仗恃自己受宠，放纵各种暴行。攻入建康后，他的兵众抢掠奸yin百姓，王僧辩也无法禁止他。王琳的兵将还失火烧了太极殿及东、西厅堂，丢失很多皇家器物。王僧辩恐怕萧绎会降罪于他。王僧辩想用王琳的过失来推卸自己的责任。
　　于是，王僧辩就秘报了王琳的过失，要求萧绎杀掉王琳。湘东王萧绎非常疼爱王琳的妹子，耽心杀了王琳，爱妃会整天哭闹。于是，只是想作个样子，惩罚一下王琳。就令王琳离开建康去湘州。王琳耽心自己会遭祸，就派长史陆纳率领部曲去湘州，自己亲身到江陵，向萧绎谢恩。王琳出发前，故意问陆纳等人说：“我要是回不来，你将要去哪里？”
　　陆纲明白，此话中有话。当即率众将跪拜，道：“跟你一块死。”王琳与众将泣泪而别。到了江陵，萧绎杀了王琳的副将，囚了王琳。
　　萧绎把王琳下狱后，任命王子萧方略为湘州刺史、廷尉黄罗汉为长史。并派蓼罗汉和太舟卿张载去巴陵接管王琳的军队。但是，陆纳和士兵都痛哭流涕，不肯被收编。反而把黄罗汉、张载绑了起来。萧绎听闻此事，急派宫中宦官陈往，去劝说陆纲。因为张载对部属很严厉苛刻，荆州的兵众对他很痛恨。陆纳竟然当着陈往的面，剖开张载的肚子，抽出他的肠子系在马的脚上。然后，打马跑来奔去，直把张载的肠子拽完，气绝而死。又割张载的肉，挖出他的心肝，再把剩下的骨头全烧了。以前受够张载苛责的兵众，欢呼跳跃。黄罗汉由于清廉，洁身谨守。陆纳的兵众没有杀他。随后，陆纳率军袭击并占据了湘州城。
　　再说湘东王萧绎，很害怕武陵王萧纪的进攻。就相信妖术，在木版上画萧纪的像。萧绎亲自往萧纪的画像上钉钉子，以为这样就可以把萧纪诅死。
　　萧绎又把侯景的俘虏押送到萧纪军营。告诉萧纪说：“侯景已平，你可回军。”因为当初，是萧圆照出的主意，说侯景快败了，我军快去讨伐。萧纪才以讨伐侯景的名义，兴兵东下，直指江陵。
　　此前，侯景之乱平息后，陈霸先、王僧辩为止诸王争帝，早劝湘东王萧绎即帝位。以萧绎（当然包括陈、王）平定侯景之乱的大功，他若称帝，无人敢有异议。但萧绎惺惺作态再三谦让。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因为萧绎迟迟不即位，这不是吗？又引发了一场诸王争帝位的血腥杀戮。
　　陈霸先凯旋京口后，又与王僧辨议“国不可一日无主”。于是，一起上表江陵，请萧绎登皇帝位。萧绎接表，假惺惺推让。杜棱知旧礼有“三辞三让”之说。于是，陈、王又联系公卿百官上表。如此，萧绎演够了“三辞三让”的戏，就同意择定吉日，准备大典，登上帝位。可到了登基大典吉时，萧绎却不在正殿，令在偏殿即位。百官只好一个个进入偏殿，文官居左，武将居右，排列、奏乐，萧绎身着黄袍衮服，登基即位。
　　众官山呼万岁。萧绎颁诏——改年号承圣元。史称梁元帝。追尊生母阮修容为文宣太后，克立长子萧方矩为皇太子，改名元良。方智为晋安王，方略为始安王。
　　其实，梁元帝萧绎的帝国版图极其狭小。当时江陵以东，但以长江为限，江北都是北齐的版图。江陵以西，只到峡口为止了。再往上就是西蜀一带，是益州刺史武陵王萧纪的地盘。而且，萧纪早先就已称帝了。广东广西岭南一带，属于萧勃的势力范围。
　　所以，萧绎虽称帝，版图不过千里以内。顶多就算是一个县长吧了。史官尊为梁主罢了。先前，陈霸先让都督之职给王僧辩，王僧辩力辞不受。所以，萧绎分别任命王僧辩为都督东上诸军事，陈霸先为都督西上诸军事。一起南下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