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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我斜倚在美人榻上,手中的兵法久久未翻过一页。
我未曾在意,唇角含笑,静静地听着与这间房相去很远的主厅中传来的声响。
作为一个精魅,耳听千里的能力确实在我的意料之外,可有时候也给我提供了些许便利,比如……现在。
主厅里各种嘈杂的声音持续着,我懒懒听着,眸角渐渐染了笑意。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你说什么?!”尖利的女声响起,带着歇斯底里与不可置信。
“小姐,属下……”跪在大厅中央的黑衣男子话音未落,一个精致的茶盏在空中划过,正中男子额头。
在茶盏落地后清脆的破碎声中,隐约可听见男子一声闷哼。
接着,便看见鲜红的血液顺着男子的脸颊流下,滴在冰凉的地上。
男子未敢擦去鲜血,只是把头埋得低了些,厅中婢女们更是个个噤若寒蝉。
“左右不过半个时辰,这第一美人的名头就归了那个贱蹄子了?不过是长了张狐媚脸,有什么资格在我之上?!”
奇珍异宝、名迹古玩,原本被精心呵护的宝贝此时全成了白衣少女发泄怒火的工具。
那一身清雅,也在少女近乎扭曲的面孔下失了颜色。
厅中婢女、侍卫们慌乱跪下。
红木镂花八宝柜上的物件被砸光了,那少女却似是愈发愤怒:
“那贱蹄子算什么东西!小小年纪就生得勾人,怕是使了什么下作手段,莫不是、莫不是百姓们都被蛊惑了不成?”
少女越想越气,顺手抄起了身旁小几上的紫鸢玲珑盏。
“小姐不可,那可是庄主最喜爱的物件啊!”怜儿急忙上前拦下。
“喜爱?爹爹最喜爱的明明是我!是我第一美人!我这般貌美,爹爹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破物件比喜欢我还多!”
怜儿看着眼前失了理智的自家小姐,一向精致的面容此刻愈发扭曲,分外骇人。
怜儿定了定心神,开口道:“小姐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庄主自然是最为疼爱小姐。可若是小姐仅为撒气便摔了庄主的琉璃盏,平白费了庄主寻这物件的一番心思不说,庄主知道了,虽因着宠爱小姐不会怪罪,可难免伤心呢!小姐以为呢?”
“……”白衣女子面上余怒未消,赌气似的把琉璃盏狠狠地放在桌上。
“小姐莫再生气了,仔细气坏了身子,那可不值当。”怜儿扶自家小姐坐下,柔声劝道。
可似乎她的劝阻并没有起太大作用,那小姐忽然瞥见一人面容,玉手便指向了丫鬟之中:“把那个奴才拉下去砍了!”
婢女们寻她所指,只见流朱瑟瑟发抖,颤声道:“小姐饶命啊!”
那流朱唇红齿白,粉面桃腮,是一群婢子中最为貌美的一个。
可最惹眼的,要数她的一双凤眸,狭长妩媚,眸角轻扬,虽不是勾魂摄魄之姿,却也别是一番明艳。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她拉下去!”座上人愤怒更甚,拍桌言。
流朱也是个泼辣的,平时又最会察言观色,看小姐神色便知求救无果,又念起自己孤寡一人,索性也不管不顾:
“大小姐,我敬你是个小姐,从未多言什么,但是你的为人,我心里清楚得很!”
左右侍卫上前拉扯流朱,流朱拼命挣扎,口中不停:“说什么小姐,不过是个蛇蝎毒妇,背地里干了多少腌臜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把她的嘴给我堵上!”怜儿感受到了自家小姐周身极低的气压,心头一跳,连忙开口。
侍卫闻言,正欲伸手,却被流朱一口咬掉了手上的一块肉。
“啊——”那侍卫疼得咬牙,反手就给了流朱一耳光。
方拔剑欲砍向流朱,身旁侍卫眼疾手快地拦下,后者使了眼色,前者一愣,而后愤愤地退到一旁。
流朱也不在意,吐掉了口中的肉,咧嘴大笑:“哈哈哈,什么傲剑山庄嫡长女,不过是个惺惺作态之辈,心思歹毒得令人发指!”
“偏生见不得旁人比你貌美,胜己者必除之,看着若仙又有何用?还不如京城中那些下跪讨饭的宵小!”
“傲剑山庄世代亲和爱民,如今竟出了你这么个嫡长女,怕是长久不了了,可悲啊!”
怜儿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自己小姐已到了流朱面前,狠狠地给了流朱一耳光。
流朱极力挣扎,还是未能挣脱两侧钳制她的侍卫,索性作罢,和着血水的口水一口吐到了面前那张清丽若仙的脸上:
“我呸,长了张人脸就真以为自己是人了?,该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你个贱蹄子,居然敢这样对我?!我是毒妇,你又是什么?不过是个山野村妇,搬不上台面的东西!”
那仙子般的人儿似乎是气急了,扑上去与流朱扭打起来。
“说我下贱?你又能好到哪去?心思歹毒,就该是满脸生疮!”
趁两个侍卫愣神之际,流朱皓腕一转,挣脱了侍卫,又长又利的指甲直接划上了来人的脸。
“啊——”小姐一声惨叫,待众人看去,那张清丽的脸上多了四道血痕,从眼角蔓延至下颌,血肉外翻,分外可怖。
可见流朱用了十足的力气。
“贱人,你敢毁了我的脸?!我要杀了你!”一向端庄有礼的大家闺秀此时理智全无,如疯犬般胡乱撕咬。
“哈,现在这张脸才是真真儿与你相配,不过是个毒妇,装什么清高!”流朱也不甘示弱。
两人在地上扭打,婢女们不敢近前,侍卫们则是怕碰了小姐身子玷了小姐清白因此丧命,也没人愿出头。
场面极其混乱。
“呀,我本无事出门闲逛失了前路,这里怎生这般热闹?”万般嘈杂之中,忽然闻得一句突兀。
虽说是突兀,这声音却胜泉水清澈,似黄鹂婉转,生生平了人心中那份繁杂的思绪。
众人向来人看去。
门外女子红衣炽烈,背后黑夜为衬,越发芳华耀眼。
那女子琼鼻玉面,明眸善睐,朱唇皓齿,三千青丝松松挽起,极尽妩媚。
虽着一身大红,且粉黛未施,却未见分毫艳俗,衣衫上似是隐约有暗光浮动,流光溢彩,越发内敛华贵。
她只静静立着,未见动作,却是使得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那双狭长的凤眸轻勾,眼眸似古井幽深,又若秋水潋滟,仿若纳尽了浩瀚星辰,倒教人看不清楚。
恰有轻风拂过,那一袭红衣衣袂蹁跹,如火舌妖娆舞动,女子越发轻灵魅惑,似是误落人间的精魅。
白日里未曾见过客人面的侍卫们此时见了这等风姿俱是红了脸,小心翼翼的呼吸着,唯恐惊扰了面前这水晶般的人儿。
这人儿眼波流转,朱唇轻启:“哎呀,只片刻未见,姐姐怎的这般狼狈?”唇边惊愕,眼角讥诮。
再看那趴在地上与流朱扭打的大家闺秀。
发髻散乱不堪,脸上伤痕累累,不少伤口都在往外沁着血。
一袭白衣肮脏破烂,露出大片原本娇嫩的皮肤,皮肤上也满是淤痕。
分外狼狈。
与那立在门外的人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要杀了你!”看来千金小姐确实伤得不轻,但又不管不顾地发起疯来,踉踉跄跄地朝门外精魅扑去。
我轻巧躲开,柔声道:“看来姐姐现在意识不甚清楚,妹妹还是不叨扰了。”
又侧首冲那呆站着的侍卫婢女们斥道:“怎的还不带你们家小姐回房?”
在除她之外旁人看不到的角度,我眸中轻蔑。
主厅中的婢子侍卫们齐声应下,本想上前,却又听得小姐歇斯底里:
“我是傲剑山庄嫡长女,谁敢碰我?!”
“谁敢碰我,我就让谁下地狱!!”
“就让谁去死!!去死!!!”
看着眼前几近疯癫的人,我垂眸。
今世只一面便是如此,前世呢?你是否也这般嫉妒得发狂?
倘若、倘若真是这般嫉恨,以我对你的情谊,左右日后不在江湖上露面便是。
如若你还觉得不够,大可以毁了我的面皮。
既然无心“第一美人”的名头,我定不会与你争抢,你又为何这般?
为何……为何要灭我满门?
心下思量,只觉一阵恍惚,忽闻耳边尖利:
“来人!给我捉了她来,我定要活生生地撕了她的面皮!”
抬眸看去,众人皆望着我。
“怎么?姐姐这是要迁怒了?”我笑,提裙向故人缓缓走去。
“便是迁怒又如何?我是傲剑山庄嫡长女,你呢?不过是个不入流的落魄户罢了!”白衣颇有些色厉内荏地吼道,又扭头看向下人:“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她抓住!难道要我亲自去请你们吗?”
“我看谁敢!”我停步,环顾周围几个蠢蠢欲动的婢女,肃杀未掩。
那些个婢女便又瑟缩着退了回去。
“这是傲剑山庄,你有什么资格开口!”她明显也是怕了,声音都带着颤抖。
“对啊,我确实没资格。”我挑挑眉,又对着她柔柔一笑,“可依妹妹看,最没资格的人……是姐姐才对吧?”
“我是傲剑山庄嫡长女,我怎么会没资格!”她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说话也越来越没底气。
“你有资格么?真正的傲剑山庄便是毁在了你的手里,你怎么可能有资格?”
“胡说,我傲剑山庄乃名门正派,在江湖上广结善缘,颇有口碑,何曾毁过!我家小姐更是惊才绝艳,心地善良,你不要血口喷人!”开口的是怜儿。
“我与你们家小姐说话,有你这个做丫鬟的说话的地方?未免太不自知。”我冷眼而对。
“你污蔑我家小姐,我……”怜儿想开口,却越说声音越小,最后诺诺的闭上了嘴。
“你怎样?”极其轻蔑地一笑,“说我污蔑?妹妹可不敢轻易污蔑出身大门大户的姐姐。说起来,妹妹与姐姐还有一笔账要细算,算完了,再污蔑也不迟。”
“我与你素不相识,能有什么帐要算。”故人的背抵上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她全身都在颤抖,却仍是强装镇定的开口。
“姐姐这话可错了。姐姐不认识妹妹,可妹妹却认识姐姐呢!”
“……你到底是谁?”傲剑山庄是天下第一庄,傲剑山庄嫡长女更是声名远播,认识她倒不足为奇,相反的,不认识反成奇怪了。
可现在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一层,那红衣散发的气场太过冰冷强大,恐惧足以使一个人失去所有思考的能力。
“我?我便是我啊,一个破落户出来的小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