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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新房、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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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门书院的房子是精装修的,说是精装修,其实对生活标准高的人来说也就是就是勉强能住。但是柳智豫一开始就没有豪华装修的预算,从网上购置了一些简单家具,再从家里带一些随身物品,就准备入住了。马大鹏则根据嘟嘟的喜好作了一些改造,又从一个朋友那里订制了高档红木家具,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货。虽然两套房子相邻着,两家人却并不是常见面。
  柳智豫在老房子里收拾东西的时候,陈文睫就在旁边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用戏谑的腔调说:“终于有条件脱离我们娘俩了。在新房子里再找个小妹妹,可以走上你的人生巅峰了。”
  柳智豫没有搭话——没有影子的事情,她爱说就让她说去。申辩几句,越描越黑,好像自己心虚似的。
  其实柳智豫单独搬到豪门书院是为了躲个清静。在事业上的挫折感,经常让他有一种不敢见人的感觉,特别是在面对家人的时候,想起自己和家庭为事业所做的巨大牺牲,最终却一无所获,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愧疚和自责,总想逃离这个世界。而另一方面,也是更主要的,是可以把自己的书画艺术捡起来。当年一起拜师的兄弟姐妹们,相当一部分都已经成为业界名流,每当参加师门聚会,柳智豫都觉得自己是在虚度年华,再不痛下苦功迎头赶上,都觉得对不起恩师的教导,更对不起自己曾经的努力。
  除了当季的衣服,就是这些年来积累下来的图书资料,分了好几车才运到新房子里。老房子也不宽裕,为了给涛涛放置少儿读本,过去柳智豫的这些书,都是捆起来堆到阳台的角落,或者塞到床底下的,现在搬起来倒也方便。陈文睫和他约定:周一到周五,他住到新房子里;周六周日,她要在卫生所里值班,以偿还一周来因为照顾涛涛而欠下同事们顶的班,而他就要回来顶她的班。
  很久没有脱离过家庭生活的柳智豫,时隔多年之后再次过上了单身的日子。他的大脑里开始不断地挖掘艺术的感觉,不断地构筑精神世界的城堡,满怀欣喜地添置着一砖一瓦。新房子只有一室一厅。客厅里摆着一张长条桌作为画案,靠墙放了一排自己组装的书柜。本来就不大的卧室里,挤了一个衣柜再加上一张单人床,就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在搬运了几趟之后,书柜已经放满了,只好把剩下的书放在衣柜和床头。
  他经常在读一本书的时候,查找好几本书作为佐证,一不小心,就到了后半夜,也顾不上把书一本本放回原处,就随手盖上被子,拥书而眠。
  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母体子宫羊水里的婴儿:安全富足,飞快成长,毫无焦虑。这种岁月的静好反倒不觉得好,因为身在其中,早已用它润泽全身的血脉,补足匮乏的灵魂,反而忽视了自己的存在。
  然而幸福总是短暂的。一个多月之后,智豫总觉得看东西的时候眼睛有些模糊,明明身体活动量并不大,饮食也没有刻意节制,体重却明显减轻了,很多经常见面的同事都在友好地恭喜他瘦身成功。柳智豫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是了解的,这是高浓度的血糖在侵蚀着自己的健康,如果不采取措施并发症就会越来越严重。
  门诊部主任每隔一个月,就会打电话提醒体检中发现有需要特别关注的同志。在了解了智豫最近一段时间的情况后,他坚决建议智豫每天坚持测血糖,如果持续走高,就要住院治疗,把血糖降到正常水平,再居家保持。糖尿病初期虽然没有什么特别不适的表现症状,但并发症一旦产生就是不可逆的,生活质量下降不说,严重的甚至可能出现免疫力下降、血管脆弱、伤口不愈合等等,发展到后期,截肢也是可能的。去年,单位里一个退休老同志,患有糖尿病,仅仅因为一个小小的阑尾炎手术,伤口不愈合,就早早去见了马克思。柳智豫认识这个老同志——他在职的时候,跟柳智豫交集还很多,才退休两三年,本来是一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遗体告别的时候,柳智豫看着那被病魔折磨的只剩下不足百斤的消瘦身体,简直不敢相信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想起过去的一幕幕,再想想自己可能会有的遭遇,柳智豫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本来体检报告出来的时候医生就建议他住院的,但是当时改制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展,也没有人可以替代他的工作,他向王岳苍提出住院治病的要求时,王岳苍眼里带着祈求的可怜,想了半晌才说:“兄弟,这个节骨眼上,你让你哥怎么办?那帮工人拿不到钱,还不把我剥皮抽筋生吃喽!交给别人去做,万一出点啥差错,纪委的茶也得我去喝呀!全当是帮帮我,再坚持坚持!”这一坚持就是几个月。
  与快乐的单身生活血脉相承的是:长期熬夜、抽烟、饮食无规律。这让柳智豫的血糖急速飙升,在医院检查的时候空腹血糖居然高达13.8,医生都不需要进一步检查了,直接开住院单。
  这种慢性病的治疗方法乏善可陈。住院之后先是进行了全方位、无死角的各项检查,然后就是每天打胰岛素、服用二甲双胍。所幸的是,病房里倒也不怎么吵,可以安安静静地看书。因为并不是影响身体行动的疾病,在医院里照顾自己没有丝毫的难度,智豫也并没有通知王岳苍和陈文睫之外的任何人。陈文睫要在家里照顾涛涛,也抽不出时间来看他。
  倒是马大鹏在一通喊他喝酒的电话里听出了端倪,强行问出了情况,第二天就和安萍一起带着鲜花和鲜奶跑来探望。大鹏开玩笑说:“住院好啊,落个清静。最主要的一点是——调整好状态,出来可以放开喝。”说完自己先贼兮兮的笑起来,说不出的猥琐中却让人觉得暖心。安萍的眼里满是关切,在医院里当着一群人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在走的时候,反复预祝智豫早日康复。
  王岳苍在会计肖卫兰的陪同下,却晚了一天才来。王主任用他那强壮的拳头,轻擂着智豫的胸口,故作夸张地说:“这不是强壮的很嘛!这点小事别放在心上。我打听过了,只要血糖控制的好,跟健康人一样,真算不得病。你就安心调养,单位里的事不用去想。”
  由于身体机能还算有活力,胰岛素的作用也发挥很快,只住了十来天的院,血糖就趋于稳定,控制在6.1之下,旋即出院。只是出院以后的柳智豫,不光在生活中要加强运动、严守作息规律、不吃高热量食品,最大的一点变化是——他离不开胰岛素了!
  人生每当失去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的收获一份对昔日的怀念。柳智豫并不怀念昔日层出不穷的酒局,却觉得这一场病失去的并不仅仅是健康,还有说不出的自由。生命里面很多事情,沉重婉转到不可说,就象拈花而笑的故事一样,可以说的都不是至理不是究竟,真正的大道都是靠意会的。
  出了院的柳智豫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不仅是生活方式,还有性情和心态。
  陈文睫并不认为没有去看望住院的柳智豫有什么不妥。虽然是医务工作者,但护理专业出身的她并不完全了解糖尿病,反而受胡玉芳的影响,用主观臆想的方式作出自己的解释:在她看来,糖尿病不影响吃喝拉撒,行动自如,真没什么可去探望的。甚至某种程度上,她觉得糖尿病是富贵病,是因为经常喝酒吃肉伙食好,而得到了上帝的惩罚。她完全忽视、无视了柳智豫的心理需求。柳智豫也没有表达出什么更多的不满,只是在出院的时候发了一条微信,通知一声说“出院了”。陈文睫当时没看到,过了两个小时才回复说“知道了”。在别人看来住院出院之类的大事,他们每个人只用三个字,便完成了。
  这不是默契,是冷漠。
  
  周五下班,柳智豫结束了一周的独居,回到老房子。刚出电梯,就看到涛涛一个人在门外,用手扶着门,对着大门苦苦哀求:“妈,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让我进去吧……”
  柳智豫见状,紧走两步奔到自家门口,怜爱地伸手去摸儿子乌黑浓密的硬发,柔声问:“儿子,犯什么错误了?”
  涛涛却仿佛害羞了一样,脖子一扭,把头一甩,正好把智豫的爱抚避开,低着头,也不回答爸爸的话,只顾着继续向妈妈求情。
  智豫掏出钥匙开门,自己先走了进去。涛涛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想混进来,不料陈文睫尖声吼道:“谁让你进来的!”涛涛吓得赶紧又退了出去,再也控制不了情绪,仰着头,嘴巴慢慢地张大,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脸上扑簌簌地滚落不来,却压抑着哭声,一抽一抽的,仿佛要把泪水吸回眼睛里、把鼻涕吸回鼻孔里去,身体微微抖动着,象风中的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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