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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无法调和的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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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下班,智豫象往常一样按时离开办公室,去超市买菜,回家烧饭,仿佛他是今天早上才从家里走出去上班。
  陈文睫也没有继续纠缠不休。这些天她的思想也象过山车一样,经历了深刻的反思。她何尝不知道变态的追求分数对孩子的残害,但对生活的激烈竞争所产生的恐惧让她不敢、不能、不愿放弃这样的做法。她已经完全认同,并且不加思索地践行那套价值观了。在她的世界里,除了拼命学习考高分,除了疯狂要求孩子,她已经找不到别的路可走。
  她冷静之后,也理解了柳智豫的想法,除了他的过激方式值得商榷之外。但她宁愿与孩子一起分担痛苦和压力,也不希望他特立独行地反叛——因为她认为那是无底的深渊。一个普通人,即使知道有些事情是邪恶的,也不敢作出反抗,因为那必然产生的后果是她和她的家庭都无力承担的。反抗,那是英雄和大人物的事,她连摇旗呐喊的份量都不够。
  涛涛对于爸爸的回归既期待,又担心。他并不能准确地理解父母之间的争斗,更不能认识到两种价值观的冲突。在他的眼中,是强壮的爸爸在欺负日夜陪伴他的妈妈。虽然爸爸的回归可以让他的“时间管理”得以继续,但他更不希望看到妈妈摔倒在地。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为了妈妈而与爸爸战斗,毫不犹豫。
  晚饭吃得小心翼翼。三个人都不想打破平静,生怕这温馨的寿命太过短暂。
  晚上,涛涛睡了以后,柳智豫提出去外面走走,陈文睫答应了。电梯门一打开,就闻到一股草纸燃烧的焦味。莫不是哪里失火了?智豫心里想。两人隔着一步,一前一后从电梯间走出来,正看到楼前的空地上有人在烧纸。
  定睛一看,是亮亮妈妈在喃喃自语。虽然小区保洁多次用水冲刷过,但孩子坠下的地方仍然留下了些许暗红色的印迹。在昏黄的路灯下,那印迹仿佛残存着某种记忆,莫名地让人伤感。柳智豫想走过去安慰她几句,却被陈文睫一把拉住,使了个眼色,两人遂快步走过。
  虽然邻里关系很好,但有时候形式上的关心未必就能真正减轻被关心者的痛苦。在经历了丧子之痛并把责任归咎于自身的亮亮妈妈面前,语言宽慰所带来的只能是加倍放大痛苦。这时候让她静静地一个人思念、回忆、缅怀,也许是最好的疗伤。没有必要为了显示自己的关切,就去揭开别人的伤疤。那是另一种形式上的自私,无异于主动伤害。
  小区里跳广场舞的人陆续回来,一切与往常并没有不同。不管你的家里发生了什么,别人的日子还是一样要过,就象地球还是一样要转。仲春的晚风很凉,柳智豫边走边活动了一会儿身体,才觉得慢慢适应下来。
  “我打算让涛涛上初一课程的预科班。下个月开始上,明天要去报名,一学期四千。”陈文睫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头也不回地说:“他们班上学期就有孩子开始上了,我们消息闭塞,前两天才听说。”
  “啊……为什么?”柳智豫满心的不解,眉头皱了起来。
  “为什么!别人都上,我们不去,到时候上初中,老师讲课根本跟不上!我跟你说,初中跟小学可不一样。相比之下,小学的信息量简直就是热身,初中才是孩子第一次靠考试升学。第一次用自己的努力来决定他自己的命运!”陈文睫把这两天现学的掌故现卖出来,语气自信沉重,有一丝先知者的得意。
  对于上预科班的事,她是拿定主意了,不容质疑。这是形势所逼,其结果就象一加一等于二一样,不容辩驳,不论柳智豫回归与否,不论柳智豫持什么样的观点,都必须这么做。
  “他才五年级,没有必要吧……再者说,他现在的课程也挺紧的,这么大的压力,孩子受得了吗?我不同意这么做。如果在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里,上个小升初的预科班还差不多。”柳智豫其实担心的是孩子的承受能力——从亮亮妈妈的失魂之语中分析,亮亮应该可以确定是因为排名压力过大心理崩溃,才一时想不开的——涛涛自然不至于这样,但与小学阶段的身份极不相称的繁重学业,还是经常让爸爸心疼。
  “为了孩子的将来,现在就得对他狠一点。我已经跟他商量过了,孩子懂事,理解,愿意上。”陈文睫宣布结果的时候总是干脆利索。
  “你现在的任务是为我们这个家提供最基本的经费保障。而不是去争论什么是非对错……”陈文睫喜欢套用柳智豫写公文的口气,以显示她在家庭中的领导地位——那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冷幽默。
  “怎么样,柳主任!以前跟你说过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哦不,关键是落实得怎么样了?”
  陈文睫说的事,是因为春节前发奖金而引出来的。她们单位虽然效益不怎么样,但是她们主任很有活动能力,又是社区的机构,挂上了街道直通车,年终给每个人发了四万元的奖金。柳智豫所在的单位是省直事业单位,虽然是同城,却不能同待遇,虽然级别比陈文睫不知高了多少级,但福利待遇却是逆差距。他是在陈文睫奖金到帐的十几天之后,才收到银行的短信提醒:两万一千三百五十九元,还是有零有整的。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但真正的落差还在后面。大姐陈文枫是国企的中层干部,年终奖发了六万,大姐夫庞栖梧自己经商收入是个谜,但是从大姐的态度上看,肯定今年的效益不错。
  为此,陈文睫“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的想法愈加强化起来,春节期间没少叨叨。叨叨的结果是:要求柳智豫想办法调到市属单位或者去企业任职,实在不行就辞职下海经商。凭这些年积累的人脉,经商还不路路畅通直追大姐夫?
  柳智豫沉默许久,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嘴巴紧紧地闭着,生怕说错话,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绷了起来。出小区大门左转不远是个小公园,需要过一条马路,路口正好是红灯,一辆黑出租缓缓驶过,司机在车里喊:“走不走?”柳智豫摆摆手。
  陈文睫忽然想起什么:“要不——你以后晚上去跑黑车吧,家里的车闲着也是闲着,赚个油钱也是好的。你每天晚上在家搞什么书法、国画,一分钱挣不到,还要花钱买纸、买墨、买颜料。我们所曹媛曹医生的老公晚上开摩的,每天还挣个一两百呢。小张会计的老公上个礼拜开始在夜市摆地摊,网上五块钱的手套,硬是卖二十,还供不应求。这几天小张不停地收快递,进货呢!”
  她也知道丈夫上班辛苦,正是年富力强在单位需要出成绩的阶段,又是踏实肯干不惜力气的性格,工作上受了不少的累,但是无奈家庭收入支出的情况真的捉襟见肘。这些年虽然存了点钱,但那是应急用的,以后涛涛上大学、买房、结婚,家里没有点储备哪能行。每个月夫妻俩的收入交了涛涛各种补习班、兴趣班的费用,再除去日常生活开支,剩下的钱就很有限了,比起涛涛日益增长的学费,不能不让人着急焦虑。
  柳智豫仍然不说话,一直忍着气,身体有些僵硬了。虽然在走路,拳头却捏了起来,手心里也生出了汗。脑子高速运转,搜索记忆中哪本书里讲的制怒要诀:点头、深呼气。他是军校的学霸,在部队工作十五年,最后当了三年营教导员转业的,现在大小也是个单位部门领导,要他去开黑车、摆地摊,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妻子说出来的话,换作别人,他可能早就忍不住发飙了。但是现在是要拯救自己的儿子,所以他忍……
  气氛渐渐的尴尬起来,空气也粘稠了许多。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一前一后的快步向前走,与公园里三三两两悠闲散步的人群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公园的角落里有些长椅,这么晚了已经没有什么人在坐。
  “坐一会儿吧。”柳智豫停了下来。
  “出来就是散步的,还是往前走走吧。”陈文睫一语双关。
  柳智豫借着路灯,认真地看了看陈文睫模糊的脸,突然有了一种陌生的感觉。“你瘦了,不过还是这么漂亮。”他想拉近一下两个人的感情,脱离冷战之后的尴尬。
  “得,是良心发现还是内心有愧?”陈文睫毫不买账:“回避矛盾解决不了问题,你自己的事情,还得你自己拿主意。”顿了顿又说,“是你自己的事情,更是全家的事情。”
  柳智豫终于避无可避,不得不接这一茬了。
  “我在这个位置上干了十年了,还有几个月老程就退休了,到时候能提个中心副主任收入就高一点……”
  没等他说完,陈文睫就打断了,“拉倒吧你!还中心副主任,不就是个副处级干部吗?能比你现在多拿几个钱?你还别拿这些个虚头巴脑的东西忽悠我,这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柳智豫我跟你说,再没钱交学费你跟你爸妈要去!”听到柳智豫故技重施画饼充饥,陈文睫再也忍不住了,一股邪火如火山喷发一般爆炸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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