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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战于文峰离去后轰轰烈烈的打响了。
午间,商尚坊。
楚国上等稻种、齐国精品海盐、韩国精铁犁头,魏国顶级麦种、赵国高产谷种、燕国黄粱大麦...等等。
从属各国商社的大小店铺纷纷挂出长幡吆喝。
长幡上书斗大的红字:平价高一成,六国助秦救灾。
不多时便引来大批哄抢者。
纵使知晓外商居心叵测,可这灾荒年间的粮货只高平价一成,着实算得上良心价格。
尽管多数老秦人坚定支持本国官市,但还是有不少人从南市涌入商尚坊。
冷清清的商尚坊立时热闹起来。
...
大帐内,官市丞坐立难安。
见铁三护着文峰姗姗来迟,焦急地迎上前来。
“大人!商尚坊抢市,我等如何是好?”
“急什么?”文峰只觉嗓子冒烟,嘬了口茶水淡淡道:“你找些生面孔,随大家伙去商尚坊购粮。”
“还?还购?”官市丞张大了嘴,道:“大人啊!几日下来我等已经折了金饼两千,秦半两百万。如此下去只怕要不得旬日,官市都开不成了啊!”
“怕别人听不见么?让你去就去!”
见小大人狠狠瞪来,官市丞强忍着满肚子焦急,重重一跺脚离去。
眼下货物不足以支撑,为免猗顿公子等人看出有诈,只能先这么烧着钱。
来回亏损一成总好过商尚坊坐地起价一日一涨。
文峰叹了口气,朝铁三问道:“三哥,各地运粮进城如何了?”
“商期不可测,最早一批约莫六七日可达。”铁三说着递来卷羊皮道:“蜀中有信,少族长过目。”
“损耗几何?”文峰随口问了句,摊开皮卷粗略扫了眼。陡然惊愕得瞳孔放大,尖声问道:“我几时有老...我几时成婚了???”
信末署名是方老头,内容大意是此番形势空前,为免自己捉襟见肘,已筹措五十万金运往咸阳,并遣自己夫人前来襄助,并称其商道造诣如何云云。
“折损有待清点。”铁三含糊其辞,转而说起了文峰的婚事。
事情还要从多年前说起。
玉天清,年长文峰三岁,乃是方真故人的遗腹子。
母亲诞下她时,便血崩而亡。
打那之后,玉天清便被方真养在身旁,学着打理商社事务。
不久后,文峰的父母意外亡故。
玉天清既是操持商社,又照看着文峰。
再后来文峰一意孤行东出求学,走水路时出了意外。
方氏家主一脉断了传承,其余嫡系蠢蠢欲动。
为了断绝众人心思,玉天清嫁入方氏,为文峰守寡。
期间虽然生出了许波折,好在她行商天赋异禀,手腕更是强硬得出奇,将众人弹压下去之后,区区两年便将少夫人之位坐得稳如泰山。
只是其人神秘,面纱不离身。
除了少许几人外,没人知道她的面貌。
便是常年追随方真的铁三,都不曾得窥。
再近两年更是连行踪都开始神秘起来,是以向来话少的铁三听闻少夫人要来,都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文峰有些苦恼的挤了挤眉头。
一言蔽之,当下的方氏除了方老头外,就属自己这位便宜夫人最得人心。
若是长得漂亮也就罢了,若是个膀大腰圆的...
休是断然休不得,但愿长得如人意些吧。
总归现在想这些无用,不如将精力放在商战上。
...
商战大势一开,在秦的各国商人无不入。
但凡有粮货六畜只有入市,只要价格不过于离谱,必然被扫荡一空。
这等烧钱抢市的大战,文峰却是再熟悉不过。
三日来,价格每日有跌。
双方鏖战得欲罢不能,南市降价,商尚坊便紧紧咬住不放。
起初只高南市一成,到后来干脆齐平。
八成、七成、六成、五成!
粗略统计,文峰折了不下六万金,商尚坊亏损也达到了四万金左右。
如此赔本送货,尽管双方心头都在滴血,却也没有谁愿意放手。
商尚坊只咬着牙坚持,待对方无货收市后,千百倍的捞回来。
直至六月十三这日,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传来——原本后日便运达咸阳的粮货,被劫了。
钱财所剩无几,又将面临着断货,凭谁来看这次商战注定文峰亏得底掉。
就连本人都在思考是否止损之际,铁三神神秘秘的领着他出了咸阳。
...
秋月朦胧,两道身影自南门出,一路来到西南方的沣京谷。
登上谷口山道,复行数百步,得见苍莽松林。
幽静的林中藏着一座小院,四周静谧得可怕。
院内茅屋灯光闪烁,廊下灯影中俏生生站着位手提风灯的少女。
“有劳。”
铁三点点头,任由少女领着文峰进屋,没有跟上。
屋内另有乾坤,二人脚步不停,掀开层层帘布,又走了盏茶的功夫,赫然是直通山体。
崖间洞口九道洞口,跟随少女曲折乱转。
良久,终于眼前一亮。
洞穴内铺着厚厚的彩织地毡,踩在上满如同雪地行走般松软。
将他引至坐案,少女也躬身离去。
打量着四周,文峰没由来生出股荒唐的感觉。
这哪是夫妇相见的架势?
思索间,正主姗姗来迟。
“清,见过夫君!”
见礼声字润腔圆,闻之甘冽如夏日里的涓涓细流。
循声望去,来人一领斗笠,黑袍包裹全身,黑纱挂耳。
玉手纤长丰满,白如凝脂。
一汪秋水纳于眸中,含俏含妖。
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摄人心魄,却又不觉妖异。
玉天清坐在对案,身子微微前倾稽首肃拜,孤傲得平添几许生分。
文峰目光如炬,似要透过那薄如蝉翼的面纱,看清黑纱后的真面目。
“既是我夫人,何以遮遮掩掩?”
“破相之人还是不见为好。”
玉天清不理会他邪魅的笑容,淡淡婉拒。
可越是这般,文峰越是好奇得紧。
“你我夫妇,岂能日日面纱相隔,莫非...你不敢见我?”文峰讥讽一声,上前就要揭开那道面纱。
不料柔荑般的手掌后发先至,准准握住他的手腕。
晃荡几下,始终挣脱不开那五根纤长的玉指,
“怎么?被我说对了?”
“你...果真要看?”
玉天清秋眸流转,复杂的看来。
“算...”文峰不由心头一软,竟生出些不忍,狠狠甩掉杂念,点头道:“看!”
“唉...”
令人心碎的叹息传出,玉天清大袖一抖长身而起。
玉手搭上发髻,轻薄的黑纱立时飘落。
精致雪白的瓜子脸被灯光一迫,无比妖艳。
柳眉之下一剪秋眸,山根高挺,琼鼻微微上翘,其下朱唇榴齿。
本该风华绝代的容颜,却爬着一道狭长狰狞的疤痕。
文峰呼吸一滞,蠕了蠕嘴唇,艰难道:
“你面上的伤...是何人所为?”
“是我所为。”玉天清满面平静,见他满面疑惑不疾不徐道:“夫君失踪后,我方氏倾举族之下找寻不过,族老卜得夫君已故,旋即小人作祟。清受老族长大恩,无以为报,既夫君衣冠成婚,又无他嫁之打算,何惜这副容颜。”
寂静,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任何言语都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情绪。
再看那道疤痕,竟不觉狰狞,反而没由来的生出种亲切感。
“夫君此来可是为财?”
不知是否错觉,文峰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些许俏皮,勉力挤出笑容,点了点头。
“想必夫君也知晓了,此次我捎来的五十万金,乃是方氏累年积蓄。若是出了差池,只怕方氏的天就要变了。”玉天清说罢看过一眼,幽幽道:“吕不韦三日前已然动身,约莫后日便可抵达咸阳。夫君若是还不动手,便宜了吕不韦不说,此番更是血本无归。”
“你既然看出来了,想必应有主意?”
“夫君所患不过是外商急眼罢了,大可不必。”
“哦?”
这女子好生聪慧,文峰诧异得站了起来。
话说到了这般地步,想必她也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他不是没有起过收网的想法,只是怕一旦此事做绝了,引得六家反弹。
眼下六家真正的主事尚未尽全力打这一仗,若是一旦疯狂起来,只怕秦国上下都要动荡。
老秦王是说过,无论成败都有赏赐。
只是那得等到吕不韦接手后,至少在自己手上不能出了岔子。
再者说,纵然等吕不韦来了再收网,闹出了变故秦王能饶得了自己,那满上朝上,平民百姓能饶得了自己?
“哪家大商不是累世积蓄方有今日!易地而处,谁人愿为国家大义倾族之力?”玉天清早已成算在握般,轻蔑一笑道:“我等运钱粮来此尚需族议两日,商尚坊六家子弟便是血气鼓勇,也须先过得几家族老那关才是。”
文峰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倒是过于谨慎了,倏然舒展眉头问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是商尚坊果真急眼,或是六国强令,又当如何?”
“未生之事谁人算得?”玉天清自顾自地拾起面纱,轻声说道:“老族长只吩咐我运财,可酌情与夫君商讨,如何处置还在夫君。”
“此事容我思虑一二,明晚再来与你答复。”文峰想了想,没有立下决断,调侃道:“你既入我方氏,当改口才是,一口一个老族长可不太好。”
余光瞥见玉天清双颊飞上两朵顽皮的红晕,文峰几声爽朗大笑踏步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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