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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论战,以公孙龙子一句今日拜服落下帷幕。
满山欢呼中,春申君笑眯眯的赐了每人斗酒,一顶兰草冠,随后推脱公务繁忙先行下山去了。
公孙龙子与荀子私交甚笃,盘桓了旬日光景。
期间二人门下弟子来往切磋论学,向来平静苍山罕见的热闹了起来。
抛开诡辩不说,名家弟子学问着实令人钦佩。
但凡提及关诸子百家的趣事,他们总能说得上两三件,更难得的是能从中悟出道理。
论学便是互通有无,名家弟子也因习得些文峰数字而喜不自胜。
随着时间的推移,必然越来越多人感受到数字的魅力,而方文峰之名,也将被世人所传颂。
...
倏忽光阴流转,秋去冬来。
文峰愈发适应当下的环境,更兼聪慧且为人勤快,与几位师兄甚为相得。
当然,以上纯属自夸。
说得实在些,目下文峰的现状就是,我是苍山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身兼学馆执事又要处理兰陵事物的李斯,忙不过来时便将他抓来做些琐事。
高傲而语迟,向来独来独往的韩非,不知怎的也偏喜欢找他饮酒,顺便强行灌输些学问。
其余几位师兄们则是有闲暇,便拽着文峰给他们讲解数学和财经知识。
日子过得充实,倒也乐在其中。
立冬下起了第一场雪,苍山静谧了许多。
文峰驾着荀子的轺车满山遍野一阵撒疯后,往山下兰陵县去了。
窝冬时节,城中来往之人少了许多。
进城便直奔那家老字号酒肆。
小二是老相识了,见有豪客前来,掸了掸肩上的麻布,摆出笑脸上前热情道:
“哟,公子今日沽甚酒来?”
“最老年份的酒价几钱?”
“您可算问对地了,搁哪儿打听都知道我们这老字号,便是百年兰陵佳酿都有的!只是须得先付酒钱,再等十年,一桶百金!”
“一桶百金?还等十年?这吃的是酒还是金子?”文峰吃了一惊,狐疑道:“这玩意儿真有人买么?”
“嘿,还真有人买。”小二傲然笑道:“今年做得一豪客,开口要了五桶,定钱都给了!”
“啧啧,真有钱。”百金一桶,怕是只有区区几国的王公贵族和顶级豪商才喝得起,文峰不禁咋舌问道:“可知谁买的?。”
“这便不说了,咱们做买卖的,只认钱不认人。”小二上下打量锦衣华服的文峰,怂恿道:“公子也来桶尝尝?”
实在是受不了小二那一副怪叔叔笑容,文峰没好气的问道:“你看我浑身上下哪里藏得百金?再者说了,等十年太久,要有现成的。”
“嘿嘿,不打紧,三十年老酒也是有的。五斤坛,一坛五金,公子喝得么?”
“看不起谁呢?来一坛!嗯……再来十斤酱山猪肉!给我打包带走!”
“得嘞,三十年兰陵陈酿一坛十斤酱山猪肉,包好带走!”小冲对着厨房吆喝一声,回头笑得见牙不见眼,搓手道:“十斤酱烧猪肉权当送公子了,收您五金。”
文峰见他痛快,也干脆地递过五枚金色秦刀。
夹着坛泥陶罐,再把荷叶装的酱牛肉揣在胸前,被小二热情扶上了轺车。
回到苍山,绑好轺车。
文峰夹着陶罐,小心翼翼地挤进茅屋时。
李斯正伏在案前处理着人高的公文,韩非则是手捧着竹简来回踱步摇头晃脑。
见有人推门,齐齐抬头。
“大师兄二师兄都在呢?”文峰笑容颇有些猥琐,拍了拍精致的泥封陶罐,神秘兮兮道:“猜猜我带了甚宝贝?”
“酒..酒徒能带个甚.....宝贝?”
韩非鼻子耸动两下,尽管闻不出什么,还是翻了个白眼。
寒冬饮酒,人间美事。
李斯和煦的脸上泛着些许笑容:“小师弟面相阴柔,是该多喝喝酒,添些男子气概。”
“以貌取人,我堂堂七八尺的男儿,不都差不多高么,嫉妒我长得帅是怎么。”
文峰嘟哝着抗议。
1秦尺等同23厘米左右,照着一米七五的身高算,他的身高七尺有余,八尺不足。
“立冬首雪,我特意去了趟兰陵,沽得这坛三十年老酒贺冬,如何?”
“妙!”韩非满眼笑意,豪爽道:“钱从我..我帐出,算..算我的!”
“韩兄未免托大了。”李斯给了他个白眼,从石柜里取出账本一页页翻阅,指着韩非的名字处戏谑道:“立夏时节,新郑只送来一千钱,三十金。目下只余三百钱,只怕远不够这坛老酒。”
韩非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手指连点李斯,激动道:“你...你怎不早说?”
“二师兄莫急。”文峰粲然笑道:“大师兄好心提醒罢了,早说晚说无二,总归外钱不关修学事。今冬诸位师兄外钱算我的,韩王室还能不管二师兄怎的?”
“小师弟此言尚可,我只提醒韩兄罢了,并无刁难之意。”
李斯微微一笑,饱含赞许。
“国不国也!”
韩非来回转悠,最后跺脚叹气。
见他情绪不对劲,文峰连忙搀着他坐下,塞满酒捧给两人,话题转道:
“二位师兄,开春后我便要离山了,借此酒助你们前程似锦。”
“甚?你今岁才上山,这便要离山自立了?”
“族中那老头非让我操持商社,还吩咐家老将我绑下山去。唉,一别再见不知何时。”
“也好,终有一别。”
文峰苦着脸,无论李斯是没听出他求助的意思还是装傻充愣,都摆明了不留他。
习惯了在山上逍遥,下山便是要勾心斗角,倒真有几分不愿。
左右是没指望了,文峰收起心思问道:
“二位师兄及我稍长,离山之日也不远了,不知有何打算?”
韩非斜睨李斯,赌气道:“李斯先说!”
李斯沉吟半晌,抬头笑吟吟的看着文峰:
“小师弟以为我该去何处?
“二师兄以为如何?”
李斯见文峰推脱,不由摇头笑道:“我与韩兄同室多年,岂能无说?
“我意,秦国?”文峰小心翼翼地试探,不料二师兄勃然大怒。
“不中!”韩非气咻咻地举碗饮尽,愤愤道:“李斯兄领政之才,当效仿商君,入小国振弱图强,方可成一番功业!依我见,李斯兄当入韩,你我联手振兴韩国才是!”
“韩国无救。”李斯淡淡摇头。
“岂有此理!目下虽是秦强不错,然则秦无连横之望,而六国有合纵之能,岂能无救!”韩非重重拍案,慨然道:“昔年魏、齐、楚,谁无一天下之势,然则现下如何?
“此一时彼一时,况且此乃老师之言,非我之见。“李斯漠然道:“目下合纵三强齐,楚,赵,赵国水深火热,齐国胶柱鼓瑟,楚国倒是许了我郡守之位。”
韩非冷笑着撂下陶碗,忿然道:“哼,郡守之志,何足与语!
文峰连忙打圆场,小心道:“楚国也挺好,郡守便郡守,总能与师兄守望相助。”
“宁赴湘江流,葬于江鱼之腹中。
李斯兀然没头没脑的喟叹,让韩非脸庞越发冷峻。
“大丈夫钦慕一国,当慷慨前往九死不悔!犹疑何能成大事?千里之行不计坎坷,旷世之志不较细务。既恐不得大位无以伸展,又忧空得清要生计无以坚实。似斯兄如此这般诸多顾虑,哼哼,恐无国可就!”
文峰脸色微变,皱眉道:“二师兄此话未免有些过了。”
“无妨。”李斯早已习惯,丝毫没放在心上,摆手制止文峰,自嘲道:“韩非兄生而为贵胄,钟鸣鼎食与生俱来。进可为王封君,退可为显学大家,遇事自可立见决断不计成败得失。然则李斯一介庶民,家境清贫。身负举家生计之忧,光大门庭之望。进则步履维艰,退则万劫不复,如何能不三思而后行?”
李斯如同在叙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语气平和。
没有悲愤,没有慷慨,却听得文峰有些哽咽。
这种艰辛,是从没吃过苦头的贵族根本无法体会的。
“唏嘘个甚!”骤然,韩非面容扭曲,咆哮道:“王族子弟?鸟!”
向来是翩翩贵族模样的韩非竟会如此失态,让文峰不知所措。
“生不为布衣,乃我平生所恨!你等皆以为王族锦衣玉食不知柴米,是也不是?你等可知王族之难?”
许是喝多了的缘故,韩非冷峻的脸庞狰狞起来,猛地捶打胸膛嚎啕道:
“世家恩怨纠葛,宫廷盘根错节,择国不能就,择主不能臣!所学之才,所学之策,无处施展!只得守着王子桂冠穷其一生目睹国家沉沦!何如生而布衣,合则留,不合则去!可择强国,可择明君!恨也不恨?”
向来话少的韩非,破天荒股长篇大论,让文峰陷入默然。
他也意识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天色渐暮,茅屋寂然。
只有粗重的喘气声,颓然的叹息声,与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响声。
火炉透着明亮的光芒,映照着神色各异的三人。
终是李斯人情练达,很快便释然的笑着给三只陶碗斟满酒,宽慰道:“人生于世,人各一难尔。且满饮一碗,愿万事由人!”
吐完胸中不快,韩非心头也舒畅了许多。
两人相互赔罪后,见最不关此事的小师弟久久失神,不禁伸手探了探。
“噫?小师弟有甚心事?”
“没事。”
文峰回过神,收起思绪。
三人洒然一笑,三只陶碗嘭然撞在一起,溅出的酒水如同雪花洒在桌子上,笑声随着雪花弥漫苍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