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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数月光景,文峰开始努力学习。
无论有用无用,学到了总归是自己的。
时不时给师兄们讲些武侠故事,确信了这样的武林高手确实不存在之后,开始了授课的日子。
苍山学子对治学皆是抱着虚怀若谷的态度,更兼众师兄才思敏捷,眼看着这样下去家底都要被掏空了,文峰这才想起了思维拓展。
他手捧着一方白土走到大木板前,一边九宫格,一边为众人讲解规则。
“九方格子,1到9,九个数字不能重复,使上下左右数字之和都相同,哪位同学...咳,师兄能解?”
上了讲台,文峰的架子端了个十足十,俨然一副我就是荀子的做派。
却见一色看傻子的眼神投来,笑而不语。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河图早已得解,今日便到此为止吧。”荀子轻笑着推门而入,对韩非道:“昨日春申君来信,公孙龙子众人已到兰陵,明日如期上山。韩非呵,你且将公孙龙子往昔论战的命题说与诸位师兄弟知晓。”
“诺!”
文峰闷闷不乐地换回韩非座位上,也不管茶水是否被喝过,举碗便饮。
“公孙龙子乃名家显学,论战命题无非名实之辩尔。我已连夜梳理,共得名家二十一事,诸位可考究一二。”韩非上前信手将九宫格涂抹掉,用白土边写边说道:
“其一,卵有毛!”
“噗!”
文峰茶水方入喉便瀑布般喷出,猛然咳嗽两声。
卵有毛?这算什么话题,谁的还没毛了?
“小师弟有甚疑问?”
“没...口渴...喝得太急,呛着了。”
见二师兄狠狠瞪来,他连连指了指喉咙,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韩非点点头,继续讲道:“卵没有毛乃是人所共知...”
文峰怪异地环顾着四周,见诸位师兄纷纷点头,不禁陷入了自我怀疑,莫非这个年代人发育不全?
很快他便知道自己想歪了,只听韩非接着说道。
“名家论战之言乃是,卵生鸡,而鸡生毛,故卵有毛,此为一。二者,目不见。公孙龙子曰:暗夜之中,人目不见物,神眠之时,人目亦不见物,故目以神见物,而目不见...”
就这般,边写边唱,未掺杂个人观点,只将名家二十一事深入浅出的讲了个大概。
文峰从起初的不屑,变成了到后来的沉思。
不可否认,其中大部分都是混淆名实。
好比说火不热:用嘴说火字,嘴巴不会被烫伤,说明火不热。
又好比说丁子有尾:称青蛙幼体有尾,可见青蛙原本就有尾巴。
总而观之,对这些名家文峰只有一句话能形容,精神病人思路广。
然则不知是凑巧,又或是真的博学。
这群精神病,对这个世界本质有着超越千年的认知。
比如一尺之椎,日取其半,万世不竭。
以常理论之,一尺长的木杖每天从中间对半砍,砍不了几天就没了。
名家却以为物无穷尽,而一尺之椎有尽,不断分割自然成了无穷。
若以后世的眼光去看待,无异于吃饭喝水稀松平常。
但放在这个时代,他们是最初敢于质疑常理的一群人。
只这一件或可说凑巧,偏偏有再有三。
飞鸟之影未尝动也:鸟影是不动的,只在某一点上不断生成与消失。
镞矢之疾,而有不行不止之时:箭头疾速飞行时,每一瞬间既在某点又不在某点。在某点上时便是不行,不在某点时便是不止。
这两点与未来对空间的猜想简直不谋而合。
晚风习习,繁星一闪一闪,调皮地眨着眼。
文峰打了个寒颤,饥寒交迫的身体将飘飞的思绪从天外扯回。
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当真是有先见,明日一窥便知,为今之计先填饱肚子再说。
勒紧腰带直到饥饿感有所缓解,小步疾走地往宿舍去寻找些吃食果腹。
才出院门便迎面撞上了一道黑影,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
“族长有信,少族长过目。”
“大晚上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不知道么?”看清来人是铁三,文峰骂骂咧咧地起身接过羊皮纸摊开,借着月光粗略扫过一眼,狐疑道:“开玩笑么,我学问还没做够,方老头就要我开春后下山主持商社?不去!”
“某家谨奉族长原话,若是少族不依,可绑下苍山。”
铁三那张漠然的脸庞,似乎永远泛不起一点波澜。
任凭文峰再怎么努力瞪大眼睛作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始终无济于事。
“想绑架我,你打得过老师么?”
“荀子不会插手。”
“我几位师兄与我手足情深,定然不肯!他们联手之下你打得过么?”
“不惧。”
“你真敢绑我?”
“奉命行事。”
“那就别怪我跟你拼了!”
文峰撸起袖子,恶狠狠的盯着铁三。见他不为所动,眼咕噜一转,捋直袖子谄媚赔笑。
“三哥,这事能不能打个商量?你想啊,上山也是方老头同意的,还特地来苍山了不是?其中定然有误会,不然这样,你再去问问?”
“我虽是家老,当不得如此称呼。”
“哎呀,三哥说得哪里话,当得当得!”文峰见他语气稍有缓和,暗道有戏,腆着脸追问道:“三哥,不知老头怎的前后转变这么大?”
铁三默然无语,他自认随方真行走天下这些年头阅人无数,也未曾见过这等厚颜之人。
沉吟半晌,心中不断权衡,不禁替方氏的未来担忧。
文峰见他面有豫色,尔后向自己招手,眼睛一亮将耳朵凑上前去。
只听铁三附在耳边轻声说道:
“具体缘由我也不知,只隐约听闻山东六国各家商社蠢蠢欲动,频频派遣间者入秦。依老族长推测秦王时日无多,六国欲趁机以商乱秦。此番少族长下山一则是考验,再则可凭商战六国之功为进身之阶,此事万万不可...谁?”
铁三耳廓轻颤,低喝同时挥袖朝暗处甩去巴掌大小的利器,脚下一点追上前去。
咻!嘟!
匕首带着破空声扎进林间,传来的闷响,不是兵器入肉的声音。
上前一看,果真扎在树干上,入木三分。
“二十步,竟能躲开,此人身手了得。”铁三紧皱眉头打量有些凹陷的落叶,有些懊恼道:“少族长切忌,此事不传六耳,否则灭族之祸近在眼前!”
说罢不等文峰回答,便几个挪腾消失不见。
“神神叨叨。”
文峰俯身打量,看不出有什么门道,对着背影翻了个白眼。
肚子又开始咕咕作响,催他速速祭拜五脏庙。
离去片刻后,一道灰白色的身影,自树顶处缓缓飘落。
足尖适时连点树枝,如随风飘落的树叶般轻松写意。
灰衣人捋着白须,时而点头时而摇头,自顾自道:“可惜了根治学的好苗子!这天下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啊。乱世终结是太平?还是更乱?”
猛然狂风吹来,林间树木不断摆手挠头,薅下成群枯黄的树叶。
“你们也不知么?罢了,左右老夫是等不到了,何必徒添烦恼,诸位告辞!”
灰衣人摇头轻笑,庄严地环顾四周行礼,而后双手负背踽踽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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