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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鲁仲连的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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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岛傍山处,有一条支流。
  湍急水深,清澈见底,河床边的鹅卵石都清晰可见。
  鲁仲连三两下将自己剥光跳入水中,一阵费力扑腾后,水花四溅,端的是声势惊人。
  靠在岸边大石上歇息的文峰,指了指半晌还是在原地打转的鲁仲连,嘴角扯了扯,向一旁的方真确认道:
  “就这玩意儿,狗刨都刨不动,还东海千里驹?”
  “鲁连子千里驹之名不在游水。”方真眼角也跟着抽了抽,斜睨一眼,不屑道:“说来你大字都不识一个,怎生想起做那治世名臣?与老夫一道归蜀,享享富贵,做做美梦便罢了。”
  人总是能随遇而安的。
  一夜下来,文峰从起初的不愿相信,慢慢开始接受这一切。
  莫名其妙的来到了战国,又莫名其妙的小了一轮,有了个不正经的爷爷,成了个地地道道的富不知多少代。
  只是这可怜的富家子,富得不是时候啊。
  世人皆知士农工商,商为末。
  保不齐哪天就被人抄家了,不如当一把做官的瘾。
  老话说得好,活就活得轰轰烈烈。
  方氏,也称之为方士。
  春秋时期,齐国朝野奢靡之风为天下之最。
  享尽荣华富贵,自然免不了做那盘旋万丈红尘而长生不死的美梦。
  方氏既有赫赫神通之方士,又是包揽丹药的大商。
  自然乘时大兴,更是被齐国方士尊为天主。
  天主,是齐人尊奉的第一生灵。
  然则就在如此辉煌之际,却一夜间举族消失,齐国再不见方氏。
  世间遍寻不见,只猜测他们已经举族升仙。
  直到战国之世,巴蜀两地才见方氏的踪迹,此时的方氏开始做起了朱砂的生意。
  方氏族人素来行事隐秘,天下对他们的了解一片朦胧,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方氏财力惊人。
  战国天下公认五大豪商,分别为赵国卓氏,郭氏、魏国白氏、楚国漪顿氏、齐国田氏。
  市井传言,蜀中方氏可与五家并驾齐驱。
  虽不知真假,其财力也可见一斑。
  然则,自秦惠文王将巴蜀两国纳为秦郡之后,习惯了逍遥不受拘束的方氏遭遇劫难,此后再无消息传出。
  一应事物只派商社嫡系子弟经办,也不在秦国经商,只在山东六国与胡地奔走。
  有人说方氏惹恼了秦王,族长被杀,商社为秦国把控。
  也有人说方氏投向秦王,为秦国敛财。
  随着时间的推移,种种揣测频出。
  自此方氏常年被神秘的面纱所笼罩,世人难窥究竟。
  任凭文峰怎么追问,方真只是推托。
  就目下而言,显然是红顶商人的说法更靠得住脚。
  有关系,有钱,不当官还做什么咸鱼?
  “不识字就学呗!”说着文峰褪下衣衫,敞着上身回首道:“您老打生下来就识字么,有这功夫不如想办法帮我铺铺路,等我学成归来,惊掉你的下巴。”
  说罢,一个冲锋跃身入水,如一条颀长的白鱼在水中摇摆,少时便漂到了兀自四溅不休的水花中。
  “小子总算收起性子了。”
  方真嘴角泛起为不可察的欣慰,怅然离去。
  鲁仲连见文峰游得飞快,惊咦一声站了起来。
  水位堪堪没过肩膀,他甩了甩头,抹去脸上的水珠,好奇道:“小兄弟竟有这般水性?”
  文峰不无得意道:“那是,蝉联学院五年游泳冠军,岂是浪得虚名!”
  “甚学院?”鲁仲连一愕,又问道:“既如此,何至于溺水?”
  “...”
  文峰一时语塞,话题一转道:
  “在下初来此地,先生可否告知如何前往苍山学馆?”
  “到兰陵县打听便可。”说罢,鲁仲连似是觉得不妥,又道:“老夫恰好寻访故人,他常去兰陵,若不介意与老夫一道前往?”
  文峰大喜,拱手致谢:“有劳先生!”
  “无妨!”鲁仲连大手一摆,随意道:“小兄弟水性甚佳,可否告知其中奥妙?”
  “我父亲是个水手,从小就教我游水从喝水开始。”
  提起父亲,文峰有些黯然,又有些懊悔。
  如果不是自己的贪心,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不知家乡的爸妈怎么样了。
  想起那略显老态的面孔,那时刻挺直的脊梁,文峰的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
  如果重来一次,他宁愿一分钱都不要。
  他多想这只是个梦!
  起码,能时常回家看望慢慢老去的父母,能侍奉在他们膝下。
  只可惜,没有如果!
  “噢~我祖上是猎户,害得我也不会水!”
  文峰被这一打岔,咳嗽两声踩着水站了起来。
  鲁仲连走上前拍打着他的肩膀,宽慰道:
  “老夫尝闻逝者在天有灵,令尊令堂想必也是如此,死亡从来不是终点。”
  “多谢先生教诲,小子受教!”
  文峰努力踩直了身子,深深一躬将头埋进了水里。
  汹涌的海水带走了眼泪,似乎也带走了阴霾。
  片刻功夫,文峰才将头探了出来。
  鲁仲连朗笑大喊一声,又兀自扑腾起来,水花溅得文峰满脸。
  幽静的河谷,弥漫着沉雷般的水声与两人的笑声。
  ...
  “开饭了!”
  及至暮黑,越女清脆嘹亮的呼唤声传来。
  两人互视一眼,抢上岸去。
  各自换上干爽的麻布长袍,循着袅袅炊烟跑到一张铺在草地上的大草席处前。
  草席上满满当当摆着四个大盆,热气腾腾。
  雪白细嫩的清炖鲤鱼、葱花飘洒的炖肥羊、烤得焦黄的临淄鲁鸡,和金黄翠绿的藿菜米饭团。
  越女捧来一片荷叶,上面整齐的码着三五斤酱牛肉。
  又在四人身前各自摆好一盘一碗,盘中大葱小蒜,碗中醋泡秦椒。
  “色香俱全矣,岂能没有好酒?”方真朗笑着拍拍身前的酒坛子,啧啧称奇:“尊夫人好本事,一席囊括秦齐楚。”
  “嘿,全托方老族长,鲁某才享得这等口福。”
  鲁仲连笑着调侃一声,换来越女的白眼。
  “风风火火逃难般至此,哪来的闲暇?”
  越女笑吟吟的将餐具摆好就退席了。
  文峰愕然:“嫂子不吃么?”
  越女回身嬉笑道:“有贵客哩,我可不敢入席。”
  “贵客?什么贵客能让嫂子不敢吃饭?”
  “莫听她胡诌,自小学那道家辟谷之术,三日一餐,一日三水,由得他了。”
  “还真有这种奇术?”文峰大吃一惊,追问道:“这辟谷之术我能学么?”
  “来日方长,有暇教她说给你听。”鲁仲连哑然,瞥见由远及近的白影,抚掌笑道:“贵客来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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