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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岛傍山处,有一条支流。
湍急水深,清澈见底,河床边的鹅卵石都清晰可见。
鲁仲连三两下将自己剥光跳入水中,一阵费力扑腾后,水花四溅,端的是声势惊人。
靠在岸边大石上歇息的文峰,指了指半晌还是在原地打转的鲁仲连,嘴角扯了扯,向一旁的方真确认道:
“就这玩意儿,狗刨都刨不动,还东海千里驹?”
“鲁连子千里驹之名不在游水。”方真眼角也跟着抽了抽,斜睨一眼,不屑道:“说来你大字都不识一个,怎生想起做那治世名臣?与老夫一道归蜀,享享富贵,做做美梦便罢了。”
人总是能随遇而安的。
一夜下来,文峰从起初的不愿相信,慢慢开始接受这一切。
莫名其妙的来到了战国,又莫名其妙的小了一轮,有了个不正经的爷爷,成了个地地道道的富不知多少代。
只是这可怜的富家子,富得不是时候啊。
世人皆知士农工商,商为末。
保不齐哪天就被人抄家了,不如当一把做官的瘾。
老话说得好,活就活得轰轰烈烈。
方氏,也称之为方士。
春秋时期,齐国朝野奢靡之风为天下之最。
享尽荣华富贵,自然免不了做那盘旋万丈红尘而长生不死的美梦。
方氏既有赫赫神通之方士,又是包揽丹药的大商。
自然乘时大兴,更是被齐国方士尊为天主。
天主,是齐人尊奉的第一生灵。
然则就在如此辉煌之际,却一夜间举族消失,齐国再不见方氏。
世间遍寻不见,只猜测他们已经举族升仙。
直到战国之世,巴蜀两地才见方氏的踪迹,此时的方氏开始做起了朱砂的生意。
方氏族人素来行事隐秘,天下对他们的了解一片朦胧,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方氏财力惊人。
战国天下公认五大豪商,分别为赵国卓氏,郭氏、魏国白氏、楚国漪顿氏、齐国田氏。
市井传言,蜀中方氏可与五家并驾齐驱。
虽不知真假,其财力也可见一斑。
然则,自秦惠文王将巴蜀两国纳为秦郡之后,习惯了逍遥不受拘束的方氏遭遇劫难,此后再无消息传出。
一应事物只派商社嫡系子弟经办,也不在秦国经商,只在山东六国与胡地奔走。
有人说方氏惹恼了秦王,族长被杀,商社为秦国把控。
也有人说方氏投向秦王,为秦国敛财。
随着时间的推移,种种揣测频出。
自此方氏常年被神秘的面纱所笼罩,世人难窥究竟。
任凭文峰怎么追问,方真只是推托。
就目下而言,显然是红顶商人的说法更靠得住脚。
有关系,有钱,不当官还做什么咸鱼?
“不识字就学呗!”说着文峰褪下衣衫,敞着上身回首道:“您老打生下来就识字么,有这功夫不如想办法帮我铺铺路,等我学成归来,惊掉你的下巴。”
说罢,一个冲锋跃身入水,如一条颀长的白鱼在水中摇摆,少时便漂到了兀自四溅不休的水花中。
“小子总算收起性子了。”
方真嘴角泛起为不可察的欣慰,怅然离去。
鲁仲连见文峰游得飞快,惊咦一声站了起来。
水位堪堪没过肩膀,他甩了甩头,抹去脸上的水珠,好奇道:“小兄弟竟有这般水性?”
文峰不无得意道:“那是,蝉联学院五年游泳冠军,岂是浪得虚名!”
“甚学院?”鲁仲连一愕,又问道:“既如此,何至于溺水?”
“...”
文峰一时语塞,话题一转道:
“在下初来此地,先生可否告知如何前往苍山学馆?”
“到兰陵县打听便可。”说罢,鲁仲连似是觉得不妥,又道:“老夫恰好寻访故人,他常去兰陵,若不介意与老夫一道前往?”
文峰大喜,拱手致谢:“有劳先生!”
“无妨!”鲁仲连大手一摆,随意道:“小兄弟水性甚佳,可否告知其中奥妙?”
“我父亲是个水手,从小就教我游水从喝水开始。”
提起父亲,文峰有些黯然,又有些懊悔。
如果不是自己的贪心,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不知家乡的爸妈怎么样了。
想起那略显老态的面孔,那时刻挺直的脊梁,文峰的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
如果重来一次,他宁愿一分钱都不要。
他多想这只是个梦!
起码,能时常回家看望慢慢老去的父母,能侍奉在他们膝下。
只可惜,没有如果!
“噢~我祖上是猎户,害得我也不会水!”
文峰被这一打岔,咳嗽两声踩着水站了起来。
鲁仲连走上前拍打着他的肩膀,宽慰道:
“老夫尝闻逝者在天有灵,令尊令堂想必也是如此,死亡从来不是终点。”
“多谢先生教诲,小子受教!”
文峰努力踩直了身子,深深一躬将头埋进了水里。
汹涌的海水带走了眼泪,似乎也带走了阴霾。
片刻功夫,文峰才将头探了出来。
鲁仲连朗笑大喊一声,又兀自扑腾起来,水花溅得文峰满脸。
幽静的河谷,弥漫着沉雷般的水声与两人的笑声。
...
“开饭了!”
及至暮黑,越女清脆嘹亮的呼唤声传来。
两人互视一眼,抢上岸去。
各自换上干爽的麻布长袍,循着袅袅炊烟跑到一张铺在草地上的大草席处前。
草席上满满当当摆着四个大盆,热气腾腾。
雪白细嫩的清炖鲤鱼、葱花飘洒的炖肥羊、烤得焦黄的临淄鲁鸡,和金黄翠绿的藿菜米饭团。
越女捧来一片荷叶,上面整齐的码着三五斤酱牛肉。
又在四人身前各自摆好一盘一碗,盘中大葱小蒜,碗中醋泡秦椒。
“色香俱全矣,岂能没有好酒?”方真朗笑着拍拍身前的酒坛子,啧啧称奇:“尊夫人好本事,一席囊括秦齐楚。”
“嘿,全托方老族长,鲁某才享得这等口福。”
鲁仲连笑着调侃一声,换来越女的白眼。
“风风火火逃难般至此,哪来的闲暇?”
越女笑吟吟的将餐具摆好就退席了。
文峰愕然:“嫂子不吃么?”
越女回身嬉笑道:“有贵客哩,我可不敢入席。”
“贵客?什么贵客能让嫂子不敢吃饭?”
“莫听她胡诌,自小学那道家辟谷之术,三日一餐,一日三水,由得他了。”
“还真有这种奇术?”文峰大吃一惊,追问道:“这辟谷之术我能学么?”
“来日方长,有暇教她说给你听。”鲁仲连哑然,瞥见由远及近的白影,抚掌笑道:“贵客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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