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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新的困局·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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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新的困局·邂逅
  又是艳阳高照的一天,正午时分的烈日下,旗开得胜的皋陶望着已经征服的古邳城,心里却始终都没有欣喜若狂的滋味。他站在古邳的城墙上面,看着浩浩荡荡入城的大业军,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五日前的偃地高台之上,同样是一个正午的烈日,皋陶面对着所有大业族人,喊出了“携族奋起、争雄四方!”的誓言。五日后的葛山之下,望着尸横遍野的古邳城,年轻的皋陶第一次亲身感受到了战争的真实残忍。大战前的皋陶,总是感觉自己已经算尽了一切的玄机,好像天地万物尽在其掌握之中,但直到大战结束,他才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勇敢。
  他也许是一个优秀的首领,年纪轻轻就能够团结起“行将崩溃”的大业族众,战胜数十年的宿敌——有蟜部族。他也许是一个睿智的首领,面对敌强我弱的现状,他先是悄悄地遣散老弱妇孺,再安排力牧偷偷地集结大军;面对有蟜族的斥候的探查,他先是故意示之以军队溃散的假象,接着暗中加紧赶路在黎明前发起进攻;面对敌方的首领,他也会充分了利用蠓螭的轻敌之心,诱敌深入,再断其后路。但他并不是那个足够坚强勇敢的首领,当他真正面对上万人在血泊中厮杀,在面对力牧援军迟迟不来的时候,那个看似睿智的皋陶终于在那一刻感觉到了回天乏术的滋味,感受到了自己作为年轻人的那种不安和恐惧。的确,面对自己生死存亡的时刻,他是勇敢的;但把大业全族的命运交付到他手里的那一刻,他却是惶恐不安的。只有当胤鵫告诉他力牧的援军已经到达时,这颗惶恐不安的内心才好像得到了一丝丝的安定与慰藉。
  正在皋陶陷入久久沉思的时候,风后、力牧、胤鵫、峊宇等人也走上了古邳城墙,一行人见到皋陶,纷纷单膝跪地,叩首致敬。
  “恭贺首领,此次大战全歼有蟜部族之精锐,如今的古邳已经是空城一座。”胤鵫率先向皋陶说道。
  “是啊!首领此次深谋远虑,大败有蟜部族,整个东方谁还敢与首领为敌呢?峊宇附和道。
  “回首领,此次大战,我大业军损失士卒近万人,虽是得胜,亦是惨胜啊!”风后说道。
  “风后,首领此次指挥大战,已是绝境之处求全胜,换了你,你行吗?”峊宇不屑地看了风后一眼,转头说道。
  “你们都不要说了,风后所言,确是不假。这次大战,我大业族虽是全歼有蟜族,但自己也是损失惨重。当下之计,最要紧的就是补充食物、修葺武备、休整士卒。你们听明白了?”皋陶说道。
  “诺!属下明白。”一行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唯有峊宇说完又厌恶地瞥了风后一眼。
  “回首领,属下力牧,此次办事不力,大军竟延误了一个时辰,差点误了首领大计,愿受责罚!”在众人回答后,力牧突然间冲出来,跪在地上,叩首说道。
  “力牧,你起来吧”皋陶平静地对力牧说道,并上前搀扶起力牧,“来,起来说话”。
  说着,皋陶扶着力牧站了起来。皋陶只觉得自己的右手黏糊糊的,隐约可见力牧的左臂上好像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血虽然止住了,但仍然透过他刚换上的衣服一丝丝渗出来。
  “力牧,你流血了,快让我看看”皋陶一下子撩开力牧的衣袖,但此刻的一幕,却让这位首领深深被感动,只见力牧的左臂上除了一道较深的剑伤外,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一道道小伤口、细裂纹,有的伤口已经愈合,有的才刚刚结痂。皋陶随即又撩开力牧的右臂衣袖,还是同样密密麻麻的小伤口、细裂纹。
  “这是怎么搞的啊?你也太不小心了。”皋陶说道。
  “没事,首领,沿途的路上走得太急,被路边的石子、树枝划伤的。”力牧淡淡地说道。
  皋陶看着力牧,又望了望周围人疲惫、困倦的脸庞,说道:“大军今日就在古邳城休整,胤鵫你安排好城池的防御,让大军都歇一歇吧”
  “诺!属下遵命!”胤鵫答道。
  夜渐渐深了……皋陶躺在蠓螭的大殿里,思考着大业族未来的去向,他有时真的希望自己能够实现祖父的梦想,真正让大业部族在神州的东方“开枝散叶”,真正实现“争雄四方”的愿望。但看看现在的大业族,虽然在战争中取得了完胜,但整个部族却元气大伤,如何在这周围遍布蛮夷的土地上顽强地生存下去呢?这个问题久久萦绕在皋陶的脑海中。
  “报……!”就在皋陶难得无事,静静地思考着整个部族的走向之时,一名卫兵清澈嘹亮的声音传到了大殿里。
  “什么事啊?”皋陶不悦地问道。
  “报首领,古邳城北有大量有蟜族人聚集!好像是前军庶长莫翟与有蟜族一族纠纷的事。”卫兵说道。
  “莫翟,那个五大三粗的前军庶长?今晨的大战中,莫翟的表现还值得称道!率领长矛兵和盾牌兵顽强地抵抗着有蟜大军的进攻。”皋陶一边想着,一边对卫兵说道:“即刻率我卫队前往,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本静谧的夏夜,此刻却熙熙攘攘、吵闹声不断。随着卫队的皋陶,不一会儿,就到了古邳城北,只见城北的高大院落门前,集聚了一群人,看装扮像是有蟜族的妇女,透过这些人,皋陶看到有一副女人的尸体横尸在中央。
  见大庶长胤鵫在附近,皋陶便召胤鵫上前询问,此时才知道,前军庶长莫翟率队攻进古邳城后,前至城北的蠓螭宫舍之中,发现蠓螭的几位舍人[,上古时期,后宫正朔通常称之为正妃、其余称之为舍人]都在此宫舍中,便心生邪念,奸污了蠓螭的一位舍人,当晚,这位舍人羞愤难当,就悬梁自尽了。尸体被发现后,城北就聚集了一大批人,情势才越闹越大。
  皋陶听罢,遂觉事态不好控制,今晨的大战,古邳城两万多有蟜士卒被绞杀殆尽,整个城池就剩下了妇女、孩子和老人,他们本来就怀着巨大的仇恨,此刻更是为这汹涌仇恨的爆发提供了绝佳的途径。众人围着尸首,纷纷指指点点,言语眼神中对众多的卫兵充满了轻蔑和不屑。皋陶走到了有蟜人群中间,大声喝道:“把前军庶长莫翟押上来!”
  此时,皋陶才清楚地看到,伏在死去舍人尸首上的,是一位年轻的有蟜族少女,身上穿着葛黄色的锦裳,乌黑的头发挽成了脑后的发髻,宛若垂云,其余散落的发丝倾泻身后,衬得身形几分娇弱。因为悲伤过度,少女一直在不断地抽泣,泪水都打湿了胸前的锦裳,一双杏核般的大眼睛此刻哭得通红。
  莫翟被大业族卫兵押了上来,跪在了皋陶的面前。只见皋陶严厉地问道:“莫翟,你可知所犯罪行?”
  “首领,莫翟不知啊!”莫翟非常委屈的回答道。
  周围的有蟜族人此刻才意识到,站在他们面前发号施令的这个年轻人,就是大业族的首领,就是那个今晨夺去了她们爱人与孩子生命的皋陶。皋陶下意识地朝周围看了看,发现人群眼光正渐渐地转向了他,尤其是在人群之中,那个伏在死去舍人身上的有蟜族少女哭红的双眼此刻正死死地盯住了他,从眼神中透出了寒凉的杀意。
  皋陶被女子的眼神盯得有点发怵,恍惚间定了定神,才望着莫翟愤怒地说道:“大胆,你明明犯下重罪,此刻怎敢狡辩?”
  “回首领,莫翟不知罪!有蟜族乃是我族之宿敌啊!我们死去了上万族人,还不容易才攻下了古邳城。下属只是玩了玩蠓螭的几个舍人而已,算不得什么。再说了,她的死是自缢而死,又不是属下所为,怎么能怪罪到属下的头上呢?”莫翟不服地狡辩着。
  “大胆莫翟,有你这么跟首领说话的吗?”胤鵫向着莫翟大喊。
  “莫翟,我今天在这里要问罪于你,只因你已犯下重罪。你罪有三,其一,今晨攻破古邳城,城内未见有任何抵抗,你竟率队前至此处奸淫,未遵我大军休整的军令;其二,今晨在古邳城下,我已答应蠓螭,善待古邳众人,你却悖逆我意,致使人心思变;其三,此舍人因你奸污而自缢,你本该以命相抵,你有何话说?卫兵,就地枭首!”皋陶严厉地对莫翟说道。
  “可是首领……我率前军冲锋陷阵……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怎么……”不等莫翟说完,咔嚓一声!一颗圆墩墩地头颅滚落在地上,鲜血洒了一片。
  见到这个大业族的年轻首领如此“刚正不阿”或者是“嗜血好杀”,一群聚集的人群吓得只得纷纷散开。皋陶并没有计较过多,而是走近那名有蟜族少女的身旁,俯下身来,亲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有蟜族少女抬起头来,依然死死地盯着皋陶,冷冷地说道:“怎么,怕我找你寻仇吗?”
  皋陶看到这个少女身着一件淡绿色的缎锦袍,上面纹着一只鹿首。这是有蟜族的图腾标志,莫非她是?皋陶问道:“蠓螭是你什么人?”
  “哼!狠心地杀了我父亲,这个时候却装得什么都不知道,是么?告诉你,我是蠓螭的长女,死去的就是我的母亲!你叫皋陶是么?我会记住你的,不管过了多少年,三十年、五十年,我都会找你报仇的!”少女愤恨地说道。
  皋陶望着眼前的少女,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长舒一口气说道:“好的,我会等下去,等到你复仇的那一天。但是,在此之前,我会遵守和你父亲的承诺,会善待古邳城的一草一木的。”
  “哼!那是你的事,关我何事?”少女扭过头,不屑地说道。
  皋陶望了望少女,无奈地笑了笑……
  皋陶的心里明白,少女此时已经充满了满满的仇恨,皋陶不期望她能够理解背负着一个部族存亡的责任是多么的沉重,他只是希望能在未来的日子里,能够尽量去化解她心中的仇恨。因为,生活在仇恨之中,谁也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
  处理完了城北的事情,皋陶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倒在床上便沉沉地睡去,在这五天里,他从来没有一天真正安稳地睡过。
  第二天,刺眼的阳光照进了皋陶熟睡的大殿里,他渐渐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醒了过来。穿上衣服后,他手持着大业剑,走出了大殿。
  殿外的卫兵跑到皋陶身前说道:“报首领,今天一早,大庶长胤鵫就已经来过大殿,看您在休息,大庶长就自己带着人去城里巡逻了。”
  “哦,你去找到胤鵫,让他把大军集合起来,今天,我们一起去埋葬在战争中逝去的族人们!”皋陶说道。
  “诺!”卫兵回答道。
  皋陶走到殿前,看着面前精致的黑石阶,每一块黑石都打磨得那样平整。这要耗去多少的人力物力啊?这样不珍惜人力,又如何能够赢得战争呢?皋陶这样想着,一步步走出城外。
  向城外望去,上万人的尸首静静地躺在城下的平原上,景象甚是可怕。从皋陶记事以来,他就没有经历过这样激烈、这样规模的大战。
  “部族之间厮杀不断、仇恨不止,究其根源在于各部族不能戮力同心、齐心协力。在洪水泛滥、土地荒芜、粮食短缺的情境下,每个部族都是相互掠夺、相互厮杀,而从未有过相互协助的时候。”
  皋陶在城下踱着步,一边走一边想,希望能够找到一条让各部族团结统一、或者起码是让大业族与有蟜族化解干戈的方法。而与此同时,城外大业军已经逐渐集结完毕。大庶长胤鵫带领几个庶长走到皋陶面前说:“首领,除了守卫和巡逻的士卒,其余大军已经集结完毕,首领您下命令吧。”
  皋陶面对着几个庶长,说道:“我们现在征服了有蟜族人生活的地方,两个部族的仇恨已经深深地结下,从现在起,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应该尽量的缓解矛盾、化解仇恨,绝不能像莫翟那样,再一次挑起两族的仇恨。今天诸位庶长务必要埋葬好大业有蟜两族在战争中死去的士卒,不管自己的部属多么的不情愿,也要好好安葬有蟜族死去的士卒们,把他们葬到一起吧!毕竟对于这场战争而言,他们也是受害者。希望他们在地下,不再有厮杀。下去吧!”
  “诺!”众庶长回答道。
  一时间,上万人的大军在古邳城下几里的平原上翻动着被鲜血浸透了的泥土,一具具尸体被整整齐齐的安葬在了古邳城下,按照首领的命令,两个部族的士卒们被安葬在了一起。这个时候,上万幸存下来的有蟜族老人、妇女、孩子都纷纷地走上城墙、走出城外,静静地看着发生在他们眼前的一幕。也许在他们的脑海中正在思考着、纠结着:“三个月前,蠓螭指挥着有蟜族的大军,一路北上屠杀,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一个上午,所有的死去士卒们都被安葬完毕,没有陪葬的器物,也没有屠宰的祭牲,甚至连墓穴都是那样的简单[,上古时期,中国出现丧葬的传统大致归于8000年前,有出土的器物和祭牲。],直接覆盖沙土。安葬后的土地被翻新一遍,竟看不出来大战之后战场的模样。
  皋陶知道,祖父生前曾对力牧说道,一定要把他安葬在古邳城下,让他死后可以在大业族新征服的土地上“安家落户”。
  傍晚,皋陶在卫兵的护卫下行至粮仓,这时的大鸿正在认真清点着古邳城的所有粮草。
  “到底有多少粮草供我们用的?”皋陶问道。
  “回首领,当下可用粮草足够大军支持三个月!加上大业族数百个村落的储备和今秋古邳附近耕地的粮食,应该够我们支撑到明年春天。”大鸿回答道。
  “好!把这里面的粮食抽出一部分吧。先发给古邳城里的有蟜族老人和妇女。”皋陶说道。
  “什么?!首领,如果按照您这么分,这剩下的粮食可就挨不到明年春天了!”大鸿说道。
  “我们是挨到了明年春天,可那些有蟜族的人呢?难道我们就要亲眼看着他们饿死吗?”皋陶反问道。
  “首领,如果把粮食发给了他们,我们可就挨不到明年春天了。这不就又回到偃地的窘境了吗?”大鸿问道。
  “不,大鸿。和几天前在偃地的情况不同,当时的我们强敌环伺,缺少粮食。而打败了有蟜族之后,整个东方再也没有一支部族敢与我们为敌!我们需要战胜的,只有饥饿!不再有战争!”皋陶回答道。
  “可是……首领……”大鸿支支吾吾道。
  “发吧,后面的事,我自有安排。”皋陶说道。
  “诺!属下这就安排打开粮仓,向有蟜族人发放粮食。”大鸿虽然心里难以理解,但还是遵照了皋陶的命令。
  又是一天过去了,上午时分,在城西的粮仓前,聚集了上万有蟜族人,大家纷纷拿着皮口袋、布口袋,等待发粮食。
  皋陶独自一人,穿上了有蟜族的衣服,走到了排队的人群中间,听到几个老人正在议论着什么。
  “这大业族打败了我们,还给我们发粮食,这是亘古没有的事啊!”
  “是啊!蠓螭当年可是把我们全部的粮食都征走,只有谁打仗勇猛、杀敌众多才能多得到一些粮食。”
  “话说这大业族打下了古邳城,我们还能分到粮食,这皋陶按说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吧?”
  “行了,都别说了,我们这些庶民啊,有吃的就不错了,有一天过一天吧,想那么多干什么?”
  “嗯,也对,反正不管怎么说,也比蠓螭在的时候强。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啊!哼!”
  听着几个老人的议论,皋陶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排队的人群……心中默默地想着“一定要让所有人都不再受到战争和饥饿的威胁,他要保护他们。”
  下午,皋陶遣散了护卫自己的卫兵们,一个人来到城北的一处密林中,慢悠悠地在散着步,心里思考着未来如何打算。
  古邳大战结束,有蟜族的精锐已被全数歼灭,其余散步在方圆星星点点的有蟜族村落,皋陶趁着他们还未整合在一起,早已派遣力牧率一万兵力尽数降服,从此有蟜族将只存在于这些人的记忆之中。对于大业族而言,经此一役,全族的威名早已在整个东方传开,不会再有任何一个部族敢冒着全族被灭的危险招惹大业族。一个挣扎在生死存亡边缘的部族,凭借着这样一场旷世的大战,终于再一次确立了自己的地位!
  但皋陶的目标绝不仅止于此,他知道,东方的部族们在洪水的肆虐下,只有相互厮杀、相互屠戮,相互掠夺,才能勉强暂时地寻得活路,可最后结果却只能是一起灭亡。因为每一个部族随时都处在侵略与被侵略的桎梏之中,生产久久得不到迅猛发展,大部分族人都面临着饥荒与食物的紧缺,久而久之,必然会一同走向灭亡。
  想改变这一现状,唯有团结各个部族,共同解决食物短缺所带来的困扰。为了平复两个部族的仇恨,皋陶把明明已经掠夺了的粮仓和足够支撑到明年春耕的口粮,慷慨地分给有蟜族那些在战争中存活下来的人们。但是,分粮食的行为毕竟只是权益之计啊?一旦到了冬天,大家的粮食又会面临不够吃的困境,那个时候可怎么办呢?
  一个个难解的问题萦绕在皋陶的脑海中,想着想着,皋陶越走越远,越来越深入城北的密林之中……
  突然,一个穿着粗葛布上衣的女子迅速地从树林中穿出,时不时紧张地望着身后的情况,不一会儿,只见一只体型彪肥的灰熊也冲了出来,看上去像是在追赶着那个女子。皋陶见状,立刻冲上前去,从脚下捡起一个石块朝灰熊砸去。
  灰熊被石块砸中了,停下来愤怒地大吼了一声,转身瞥了一眼皋陶,但马上又继续追赶着那个女子。
  皋陶也追着灰熊,并不断地在其身后大吼!又拿起脚下的石块再一次砸向了灰熊!这时,灰熊停了下来,喘着粗气,愤怒地望着皋陶。那女子见状也停了下来,看样子是跑了好一会,此刻也累地上气不接下气。这时皋陶定睛一看,发现这个女子正是蠓螭之女,那个熟悉的杏核眼睛此时正望着皋陶。只见这个女子头戴着布巾,腰间别着一把铜制的小刀,刀身显得很别致,镶嵌着许多五色斑斓的宝石,右手持着一柄短弓,看上去一身打猎的行头。
  这个时候,女子也好像认出了皋陶,又是生气、又是羞愤,随即把头扭到了一边。
  皋陶也不管女子此刻什么情绪,他只怕这灰熊向女子再次发起进攻,于是又拾起脚边的一个石块,狠狠地向灰熊砸去。
  这一次,灰熊彻底愤怒了,它张开双臂朝皋陶凶猛地扑了过来。皋陶见状,迅速地翻身跃出。灰熊扑了个空,愤怒地大吼着,积蓄着力量准备第二次进攻。此刻,皋陶也拔出大业剑,用力攥紧,准备给灰熊致命的一刺。
  灰熊再一次扑了过来,张开了血盆大口,一股酸臭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此时皋陶也管不得那么多了,瞄准了灰熊的心房,用尽全力的一记猛刺,大业剑全部插进了灰熊的胸膛。
  灰熊被刺中后疼痛地大喊一声,右掌狠狠地击打在了皋陶的胸口,皋陶被生生地弹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树干上,皋陶忍受这疼痛,死死地握住大业剑。此刻,灰熊拔出了剑的胸口鲜血直流,但还是气力不减,朝着躺在地上的皋陶又扑了过来。皋陶猛地向左滚了两圈,躲开了灰熊的攻击,顺势一剑,又准准地刺进了灰熊的脖颈,灰熊一声惨叫,突然一个挺身向皋陶发起攻击,皋陶还来不及从灰熊的脖颈里面拔出大业剑,再加上刚才的一摔,自己的身体也疼得无法站立,眼看着就要命丧于被灰熊掌下……
  突然,唰……唰……,从灰熊身后射出两箭,也是准确地射中了灰熊的脖颈,顿时灰熊的脖颈处血流如注,紧接着,射箭的女子拔出腰中的小刀,也是朝着脖颈处又是一刀。这一次,灰熊轰然倒地,一口口地喘着粗气,只是再也没有了起身发起攻击的力气。
  皋陶躺在地上,费力地一点点挪动着身体,女子走到了他的面前,冷冷地说:“为什么要救我?难道只是为了可怜我吗?”
  “呵……可怜你?我只是路过,见你被灰熊袭击,想救你一命罢了”皋陶捂着被灰熊击打的胸口,吃力地说道。
  女子见皋陶如此拼命救自己,作为有蟜族的后裔,她刚才的话语,却是唐突了些。女子顿了顿,随即说道:“不管怎么说,这次是你救了我。”
  女子又往前走了两步,说道,“你胸口没有事吧?让我看看。”
  女子走了过来,一点点揭开了躺在地上的皋陶衣袍,露出了他结实而健壮的胸肌,女子用手掌轻轻地朝着皋陶前胸按压了一下。
  “哎呀!”皋陶一声惨叫。
  “你的胸骨断了,被灰熊打断的。”女子说道,“你在这里老老实实躺着,我去采点草药去。”说罢,女子起身准备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皋陶望着女子问道。
  女子随即停了下来,并没有言语,又过了一会,才转身低下了头小声地说:“水木清华、兰若缤纷……华兰……”
  女子说完,便径直离开了……
  皋陶躺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华兰离去的身影。心里头不禁想着,蠓螭这么残暴狠毒,他的女儿却还能懂得知恩图报。然后又不自觉地想起了女子美丽的杏核明眸、秀丽的浓密长发、轻盈的身形体态……
  突然一个闪念,皋陶顿时觉得,明明大业族危难还未渡过,自己怎么能这个时候想着儿女情长的事?随即又打消了自己刚才的念头。
  不一会儿,华兰就拿着一把草药走了过来。
  “你好好躺着,不要乱动!要是乱动了,小心断了的骨头接不好,一辈子都当个废人!”华兰皱起眉头,用威胁般的语气说道。
  “那我真的应该谢谢你啊!我可不想当个废人!”皋陶笑着说道。
  “别高兴地太早!我是看在你今天救了我的份上,才帮你一把。我杀父之仇未报,等你好了,我再找你寻仇!”华兰冷冰冰地说道。
  “我……你也知道,你父亲一直想趁洪水攻灭大业族,我们只有先下手为强……这个……”皋陶本想为自己的远征辩护几句,让华兰理解自己万不得已的选择。
  “父亲当时想攻灭你们的确是不对的,我也曾劝阻过他,可他不听……但不管怎么样,杀父之仇,我一定要报!”华兰说道。
  “好,我答应你,等我彻底地拯救了我的氏族,我会来让你报仇的”皋陶说道。
  “拯救?……你都已经胜利了,还谈什么拯救?”华兰不解地问道。
  “胜利?……我们只不过是拖延了些许时间而已。粮仓里的粮食分给了有蟜族的人们,剩下的,不够我们度过冬天了……”皋陶回道。
  “你们?……你们原来自己的粮食都不够,那为什么还要给有蟜族的发粮食?我们不是你们敌人吗?”华兰问道。
  “什么敌人、自己人,大家都是为了生存,我们攻灭你们部族,也是为了生存……至于那些无谓的屠杀,又有什么意义呢”皋陶回答道。
  “什么无谓的屠杀?”华兰问道。
  “不给你们发粮食,不就是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死去吗?……对了,你去领粮食了吗?”皋陶问道。
  “我……我没有去,那些粮食,都是父亲从有蟜族人手里硬生生夺过来的,我没有脸去领这些粮食……”华兰说。
  “所以,你去打猎,招惹了灰熊?”皋陶问道。
  华兰点点头,一滴泪水从他的眼中滑落。
  “如果我当时劝劝父亲就好了,就不会有我们族人的不满,就不会有和你们的仇恨,父亲也就不会死,有蟜族几万的族人们也不会死……呜呜……呜呜……”华兰说着说着眼泪便夺眶而出。
  “你放心,我会善待你们族人们的。”皋陶说。
  华兰听后,擦了擦哭红的双眼,把草药一点点放进自己的嘴里,嚼碎后敷在皋陶的胸口上。
  皋陶第一次见到这么年轻的女子,亲口嚼碎了草药给自己敷上,感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华兰看出了皋陶的异常,有点不高兴地说:“你们这些少典族的人,把我们一口一个‘东夷[,有蟜族为九黎部族的分支,属于蚩尤之后,被当时的少典族人蔑称为“东夷”]’的叫着,是不是看我们这样的治疗方式,特别粗野啊?!”
  “这个……我……没有……”皋陶吞吞吐吐地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
  华兰没有再说什么,她静静地给皋陶敷完药,解下自己的水囊,含了一大口水,涮了涮口,吐掉。
  皋陶看到此时的华兰,嘴唇鲜红欲滴,煞是好看。华兰也看到皋陶在看她,转头就是一句:“看什么看?为了给你敷药,我的嘴里现在又苦又辣!你是不是很幸灾乐祸啊?!”
  皋陶望着华兰,说道:“华兰……如果你是有蟜的首领,我相信,我们两个部族一定不会有战争……”
  华兰听后低下了头,说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你……你的伤处别再碰着了……”说罢就转身离开了皋陶。
  皋陶望着华兰转身离去的背影,小心地穿上衣袍,一瘸一拐地朝着树林外走去……
  卫兵见到皋陶的时候,都跑上前去,当看到首领身负重伤时,卫兵纷纷跪下,要求降罪。皋陶平淡地说道:“都是我自己要一个人进去的,不关你们的事情”。
  回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想着今天树林里的奇遇,想着那双美丽的明眸,皋陶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古邳城里平静的日子又过去了几天,大业士卒依旧在进行着休整、修葺兵器、补充粮草,这几天的时间里,越来越多的大业族人也带着从各自村落中带来的粮草,逐渐涌进古邳城里。
  古邳城里的有蟜族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说是大业全族都要迁移至此……
  下午,皋陶召风后来到大殿中,端坐于殿内问道:“这几日交派与你的事情可办妥了?”
  风后听罢,拿出了一卷羊皮纸,向皋陶说道“回首领,这几日下属行至古邳周边,仔细地考察了这里的山麓水系,又上观天时,推算风雨之行迹。现下来看,此地也不可久居啊!”
  “哦?为何这么说?”皋陶疑惑地问道。
  “回首领,葛山山麓共流经五水,引水、阖水、荈水、嶌水、邳水,这几日问询周边村落,得知此五水之水位俱涨,今夏以来,暴雨连绵,五水之水道怕是难承此水势了,且偃地之灾,究其原因,亦是河道难以承此水势,进而堤决水漫,毁了我族大好的土地啊!”风后回答道。
  “其实这几日,我到古邳城下也驻足观望久矣,易服求问这些有蟜族人,也知古邳之遐迩,亦水漫为祸。且自共工氏筑堤拒水以来,天下各氏族纷纷效仿,皆于各族群之地筑堤拒水,各族域内之水虽已拒之堤外,但天下之洪仍靠江、河[,江、河即指长江和黄河]泻之入海,偃地毗邻浊河,故而溃堤之水极盛。”皋陶听罢,对风后说道。
  “首领英明,那依首领之见,下一步大业族该何去何从?”风后问道。
  “这个……容我再多考虑几日吧……”皋陶回道。
  其实皋陶明白,真正留给他的选择并没有多少,面对着粮食不足、洪水波及逐渐扩大的危机,大业族能够选择的,要么就只有继续战争,要么,就只有集合全族人之力,将洪水彻底制服。而外界的困难,往往是内部团结力量的必要条件。
  “风后,有一事不知你是否知晓?”皋陶问道。
  “首领请讲”风后向前欠了欠身,恭顺地说道。
  “你可知力牧这几日都去了何处?”皋陶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问道。
  “这……这……微臣……真的不知”一听皋陶提及此事,风后突然一个哆嗦,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你不用害怕,此事虽事关重大,但今日我还是要告诉你的……就在三日前,还不等大军尽数休整,我就派力牧率一半大军出城。族人只知道这一半大军是去接我剩下族人的,且知前军大庶长胤鵫带队,殊不知,实者虚之、虚者实之,真正的大军却是力牧率领去降伏有蟜族散步在这方圆几百里零零星星的村落的!你可知我是何用意?”皋陶用极小的声音说道。
  “下属不知。”风后回道。
  虽然嘴上这么回答,但从这几日皋陶的行动来看,风后也大致地猜出了他的意图。作为大业手下负责掌管天时节气变化的臣属,他一向不太愿意把自己牵连到全族的核心决策之中,总是非常冷峻地站在局外看着大业族发生的一切。但继封禅以来,他却对皋陶的举动刮目相看,先是全族的远征,这个年纪轻轻的新首领心细如发,在极为不利的条件下打赢了这场战争。攻下古邳后,这个新首领的行为也同样困惑着所有族人,厚葬敌军、开仓放粮,不知道他又在打着什么注意。
  “你再想想?”皋陶盯着风后,眯起了双眼,露出了一丝微笑。
  警觉的风后瞬间感觉不对,立即后退了几步,正色说道:“回首领,下属职责原为掌管天时节气,知晓海内风雨,兵阵、农耕我本不知晓。只是首领既然问道,我便如实作答。此次大战,我族可谓是绝地反击,最后战胜也是源于首领运筹得当,全族敢用死命。攻下古邳后,首领没有犒赏大军,却向有蟜族众发粮,休整不到一天又率大军征伐有蟜族其余族人,下属斗胆猜测,首领难道在策划着合整大业、有蟜两族,共图治水一事?”
  “风后,我知你一向睿智,但一直以来不愿参与族务之中,恐怕是对我没有信心吧?”皋陶说着站了起来,微笑地看着风后。
  “下属有罪,首领所言不假。此战之前,下属确实担心全族会遭受大劫,但现在,下属并非对首领没有信心。”风后正色回道。
  “我不怪你,想起那时,我自己也是赌上了全族的命运。今日我问计与你,就是想知道,集两族之力治水的事情,究竟可不可行?”皋陶走到风后近前,托着风后的双肩,诚恳地问道。
  “回首领,共同治水一事,下属觉得……断不可行!”风后低下头,沉重地说道。
  “哦,为什么?”皋陶急切地追问。
  “人!……人数不够!东方乃水网密集之地,自共工氏用筑堤拒水之法以来,数百余年,淤积之水已数倍于前,且云梦泽、大泽、彭蠡泽[,即今日洞庭湖、太湖、鄱阳湖,但因上古时期洪水泛滥,湖水面积却远远大于今日]之山海大泽多数已不通于江河,水势日涨、水道愈阻,情况很是不妙!若要再行筑堤,则需连接卢其、曹夕、峄皋等山,更要死死地守住淮水、清水、乘水等水泽之地,所需土方、人力,不计其数啊!若以现下之力,断不可为之!”风后说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皋陶听罢,一言不发,只是在大殿中来回踱步。
  “粮草不足、内忧外患,面对此种境况,皋陶再也不想通过战争来延续大业族的生存,他不想再徒增杀戮,可当下,就连治水这唯一的道路也被堵死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皋陶忧心忡忡地思考的未来的命运,思考着大业族究竟该何去何从,渐渐地,他踱步的速度慢了下来……变得更慢……最后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看着风后,双眼中隐隐地透出了希望的光芒……
  “我们回家……带着两族的族人,回到平阳[,上古时期尧帝时的都城,在今天山西临汾附近]……阔别四十年,大业族要回家了!”皋陶一字一句,铿锵地说道。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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