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铁琴铜剑楼

　　“铁琴铜剑楼？名字倒是十分有趣，二位道友能否为白某介绍一番。”
　　阳光洒进画舫内，正好照射到白子卿的上身，沐浴在阳光里，白子衫懒洋洋的摸了摸鼻尖，半闭着眼睛，用眼角余光看着二人。
　　涂山箐箐闻言淡淡一笑，朱唇微启，柔声道：
　　“妾身也只是知道铁琴铜剑楼的名字而已，对其不是很是了解。只是知道这铁琴铜剑楼规模庞大，藏书众多，背后乃是当今朝廷。”
　　“既然如此，那便不劳烦涂山道友了，”白子卿抵住下巴，望向宁三，“宁道友是土生土长的渠安城人，想来对这铁琴铜剑楼很是熟悉。还请宁道友为白某二人介绍一番罢。”
　　宁三点头称是，随后又略微整理了一下措辞，才开口说道：
　　“铜琴铁剑楼在我朝元年便已建成，乃是渠安城大儒翟绍基所建。翟大儒将家中藏书尽数捐出，后来又有仰慕翟大儒者也陆续为铜琴铁剑楼捐书，才逐渐建成规模。翟大儒逝世后，翟氏后人将书楼捐献给当今圣上，用以公用。。”
　　“原本铜琴铁剑楼名为恬裕斋，后又改为敦裕堂。其分为内外两楼，外楼为万民所用，无论皇亲贵族还是黎民百姓，只要身为大乾子民，便可入内观书。”
　　“只是有一项，须得洗手，莫要染污了楼内书籍。这一规矩，也是圣上定下的。”
　　听到这儿，白子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过也没说什么，继续听着宁三讲述。
　　“而内楼则是专供修行中人使用。内楼的藏书之多较外楼更甚，可谓是浩如烟海，多是与修行界有关的书籍。有奇闻轶事，又有普通修行典籍，或有珍诡秘闻，收藏类别种类繁多，藏书数目更是不计其数。”
　　“那为何方才二位道友称其为铁琴铜剑楼？”白子衫有些疑惑不解，继而询问。
　　宁三一拍脑门，有些抱歉的抱拳说道：
　　“宁某一时忘记了。当今圣上念其教化离夏域有功，令铁琴铜剑楼每十年供奉宫中藏书万本，后又特地钦赐铁琴一张和铜剑一柄，施加莫大威能，用以庇护书楼。铁琴铜剑就供奉在外楼入口处，一进门便能瞻仰到。”
　　“久而久之，大家便逐渐称其为‘铁琴铜剑楼’。当时管理书楼的楼主也顺遂民意，上秉朝廷，将其名字改为了‘铁琴铜剑’。”
　　白子卿蜷起左腿，手搭在上面，说道：
　　“那进城之后，宁道友先带我到铁琴铜剑楼走一趟吧。涂山道友是想现在城中逛一下，还是想跟着我二人？”
　　“若是不麻烦的话，妾身想跟着白前辈一同前往书楼。妾身之前也是只闻其名，却从未亲眼见过此楼。想来，此楼定是值得一观。”
　　“哦，那便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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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来到铁琴铜剑楼之后，白子卿才明白宁三口中的内外两楼是什么意思。
　　铁琴铜剑楼坐落于渠安城南侧，坐北朝南，修有六层，乃是砖木结构，硬山顶重楼式建筑，斜坡屋顶，青瓦覆上。往来过客，途径此楼，便会不自觉的压低声音，怕会惊扰到楼内读书之人。
　　一层面阔，仅一大厅。一进书楼正门，便见大乾皇帝赐下“铁琴铜剑”供奉在中央，两侧各裱名人字画，又有古玩玉器陈列。
　　二至五层则是各种类别的藏书，不同书目，应有尽有。至于第六层，则是通往内楼的通道。
　　内楼不在渠安城中，而是特有的洞天世界，也可以称为壶天世界，是由朝廷派人出手炼制而成，通过六楼特有的传送阵才可进入其中。
　　白子卿来到铁琴铜剑楼之后就与二人分道扬镳，涂山箐箐自己去游览整个书楼，白子卿也没有陪同的打算。而宁三则是告罪一声，说是要回东四坊，自己一天不见踪影，总该见见大哥，莫要让自己大哥担心。
　　至于白子卿自己，则是想要一层一层的观看这里的藏书，不论是内楼还是外楼，也不论是何种类的藏书，只要是书，就有阅读的必要。
　　刚刚苏醒，对于此方世界自然是两眼一抹黑，在书楼中观书，一来可以了解此方世界，二来可以趁机修养一下自己的伤势。
　　不过伤势倒也是不急，先安心看书，看完之后，再去寻那“万古青天”的遗迹，白子卿如是想着。
　　来到二楼，正对着楼梯口的墙壁上挂着写有“禁止大声喧哗”六字的牌子，楼梯右侧则是一个柜台。柜台后站着一个老人，身上没有一点修行气息，是一个凡人，穿着粗大儒衫，花甲年龄，佝偻着腰，白胡一把，脸上布满了老人斑。
　　想来是眼神有些不太好了，老人正伏在案上看书。
　　听到有人上楼，老人“咳咳”一声，示意白子卿看向自己，然后说道：
　　“旁边有净手池，洗干净了手再进去看书。楼内书籍尽数不可外带。此外，若有损坏，须三倍赔偿。”
　　说完，老人自顾自的低下了头，继续如饥似渴的读着手中书籍，像是书中藏有莫大诱惑似的，再也不去管白子卿。
　　白子卿按照老人嘱咐，洗完了手，用旁边的木纸擦干净手掌后，又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确实没有沾染脏污，随即梳理了一下头发，重新绑好发带，双手拢入袖内，这才入内观书。
　　内中弥漫着书卷特有的书香气和墨香味，而且书架众多，每一处书架都有人在观书，多是学子和读过书的人。偶尔有几个穿着粗麻衣裳的人，也是在看画本，人也不多。或有倚在书架上看书，或有随意坐在地上，也有人自带马扎，更有甚者两两脊背相抵，坐在地上看书。
　　白子卿来到标有“壹”的书架处，从最顶端最右侧拿了一本书出来，入手颇为厚重，约有一寸厚，上写着《大乾史》三个大字。
　　“真是奇哉怪也！”
　　白子卿感叹一声，按照惯例，国史乃是由后来者编纂，怎的这大乾却为自己编史？又联想到宁三言语之间透露的信息，白子卿又有些释然了。
　　白子卿也不多想，翻开书页，扉页上标有作者乃是“杜佑”和其印章。这里更是奇怪，国史竟然是由私人编纂。须知道国史修撰体量浩大，其中工作更是繁不胜繁，百人修得三十年才能修完一部国史。
　　再往后翻，第一页的内容更是使得白子衫有些惊诧。
　　“王初并天下，自以为德兼三皇，功过五帝，乃更号曰‘皇帝’，命令‘制’，令为‘诏’，自称曰‘朕’”。
　　真是好大的口气！在自己的时代，并没有三皇五帝这类称号，但是白子卿大致也能猜的出来这是对人族先贤的尊称，想不到大乾皇朝的皇帝竟然敢自封为“皇帝”，果真是有大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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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一个月，白子卿都待在铁琴铜剑楼中没有出来。期间涂山箐箐也曾经来寻过白子卿，白子卿依然全神贯注，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书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涂山箐箐。
　　虽然不知道白子卿看这些东西有何用处，但是既然是前辈高人，这么做自然有她的的道理。
　　涂山箐箐如是想着，最终还是没有打扰白子卿，而是在不远处找了一间客栈住下了，每日里勤加修炼，顺便也是在等着白子卿从书楼中出来的那一天。
　　宁三则是从未来过，一去，便没了踪影。
　　要说白子卿此生仅有四好，一曰“吃”，二曰“剑”，三曰“书”，第四项是积极打击“赌毒”。
　　整整一个月，白子卿不吃不喝，整日心神都放在书中，时而摇头晃脑，无声狂啸，有时还借来书楼中的笔墨纸张，见到妙词佳句，便抄录下来，如获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放入袖里乾坤。
　　若是读到高兴处了，也不管身边是谁，随便拉过个人来，便与其讨论其中奥妙，不论那人听不听得懂。亏得白子卿还记得“禁止大声喧哗”六个字，每次与人讨论也是尽量压低了声音，才没被那柜台老人赶出去。
　　一日，在与人讨论“鹅湖之会”时，白子卿一个不小心，声音大了一些，惹来了周围人的关注，周围凡是读书之人竟然都立刻围了过来，分为两派，以“教人之法”为论题，进行论辩。
　　白子卿不得已，还当了一次主持人。
　　一派坚持“格物致知”，所谓教人之法，须得穷尽事物之理，而后推致其知以至其极。
　　另一派则主张主张“发明本心”，心明则万事万物的道理自然贯通。
　　两派争论不休，争的是面红耳赤，差点要挽袖搏斗。说什么文斗不出结果，那就武斗。白子卿夹在中间也是听的酣畅淋漓，听到高妙之论，更是大力拍手，鼓掌叫好。以至于上来辩论之人，皆以赢得白子卿喝彩为傲。
　　双方一个月内比斗四场，互有胜负，最后惊动了双方学院中的师长，被师长训斥，这场辩论才停了下来。
　　而白子卿也是悄然隐至身后，手剥花生米儿，津津有味的继续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