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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何人敢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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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连横的翟府,张大咏的张府,少府刘氓行的刘府,少牧李复的李府,尽皆坐落在被誉为小下相城的相爷巷。
  其实很久之前,下相城并不叫下相城,相爷巷也不叫相爷巷,那个时候的下相城虽然位置优越,可到底还是个小地方,没山没水,便是比起如今的禾田城来也强不了多少。
  可谁能料到,就这么个平平无奇的小地方,居然走出了个位极人臣的宰相爷,而地方官员为了巴结这位顶天的上司,不惜大费周章迁徙官府,使得此地成为了方圆百里内的政治中心。
  后来这位宰相辞官返乡,前来上门拜见的各路名仕更是络绎不绝,小城的官道上终日可见奢华马车,使得百姓们大开眼界。
  听闻此事后,皇恩浩荡,朝廷赐下“下相”二字,用以表彰宰相功绩,百姓们也随之而动,将宰相所在的巷子称为相爷巷。
  虽然这已经是前朝的旧事了,可时至今日,下相城的地位依旧没有被削弱,那位宰相就像是给这座小城打了一个极为牢固的地基,尽管百年岁月悠悠而逝,但依旧能够庇护这座小城屹立不倒。
  在如今的小城百姓心目中,谁家府邸离那相爷巷近,就代表着谁家的地位高,至于那占据了大半小巷的翟张刘李四家,更是下相城当之无愧的话事人。
  若是按照地位来分,应该是刘李在前,翟张在后,至于那位督查史,则是按照官场上不成文的规矩,被刻意“遗忘”在权势中心,这倒不是说督查史的地位低,而是这人的话太管用了,他若是什么事都要插上一脚,那么其余家族根本没法抗衡。
  所以各郡各城,隶属于御史大夫的监察史督查史,都是属于“半隐退”的状态,地位仍在,就是不会随意掺和事。
  而一手搅起下相城风云的翟家,府中近百口人正紧锣密鼓的为大小姐翟秋心张罗婚事。
  当初为了方便翟秋心习武,翟连横特地将整个府邸南院都改造成了一个练武场,光是中心擂台的搭建,就足足用了数百根坚硬如铁的榉木,便是小宗师施展全力,也无法轻易将其打碎,擂台旁的兵器架子上,刀枪剑戟更是应有具有,寒气森森,极为吓人,而且这些利器大多出自中原第一兵器坊——武阁。
  世人将兵器的品级大致分为六品,初品,中品,上品,人品,地品,天品,兵器的珍贵程度,随这些品级之不断提升,其中最好的天品兵器,恐怕数十年也不一定能出现一柄,简直比大宗师还要稀罕,所以一旦面世,必将成为各大势力争夺的对象。
  而寻常江湖武夫,大多用的是初品兵器,大宗门弟子,也不过是中品而已,可眼下这兵器架子上,竟摆着不下十把中品兵器,足见翟连横对女儿翟秋心的疼爱程度。
  等过几日比武招亲开始后,这方擂台上必定豪杰齐聚,到那时,此地就将是整个下相城无可争议的中心。
  擂台旁有一座单层六角攒尖亭,亭内没有石桌石凳,亦没有茶水果盘,只有几张古香古色的太师椅,翟秋心习武累了后就喜欢到这亭子内躺躺。
  此刻整个翟家都为自己忙得热火朝天,“罪魁祸首”翟秋心仍有闲情逸致躺在椅子中,把玩着手中那柄名为夏霜的上品宝剑。
  一旁的老父亲翟连横看着把自己婚事当成儿戏的千金,满脸悲愤,或许真应了那句老话,家家都会有本难念的经,这位在商场叱咤风云的大佬,唯独在自己闺女这边舍不得撂脸色,甚至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翟连横在长吁短叹后,终于肯挪到翟秋心身旁,小心翼翼道:“闺女啊,爹看了看这次参与比武招亲的人选,人是不少,但这小宗师,真不多。”
  只见翟秋心目不斜视,双指抹过夏霜的锋芒剑刃,满不在乎道:“我当初定下小宗师这个门槛,就是想让那些胆怯之人知难而退罢了,不然的话得来多少武夫?恐怕咱家那精钢门槛都得被踏平喽。”
  翟连横咧嘴而笑,满脸褶子愈发明显,他朝翟秋心竖起大拇指,夸奖道:“不愧是我翟连横的宝贝女子,考虑事情就是周到。”
  翟秋心可不在意他这个马屁,瞥了个白眼,“得了吧,你要是猜不到我的想法,又怎么会允许小宗师以下的武夫报名参加。”
  被戳穿了心思的翟连横挠挠脑袋,讪讪无言,这闺女看似武痴一个,可脑瓜子真是灵活,从小到大就没能骗过她什么,只可惜天生习武资质不好,难以跻身六等……
  翟连横虽不习武,可也清楚武道境界的划分,毕竟自家就豢养了不少江湖武夫,闺女又天天在他耳边念叨,能不清楚才奇怪呢。
  在翟连横看来,这武夫的六等境界应该等同于跨郡经商的那道门槛。有些商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做到将自己的生意遍及一郡,郡外的世界对他来说一片陌生,而有的商人却能将生意遍及全国十三郡,使得自己在全国各地畅通无阻。
  更有的商人甚至能够将自己的商品远销他国,其富裕程度,足以抗衡一郡。
  翟连横自认属于第二种商人。
  其实在他心中,闺女虽然在武道境界上止步小宗师,可若是能够经商,以她的头脑,未必不能比自己做的更好,到那时恐怕整个昌黎郡都会是他翟家的大商铺。
  但翟秋心从小就不喜经商,只对武道感兴趣,翟连横不愿让闺女为难,所以从未与她念叨一句关于继承家族产业的事。
  翟连横早早的就为闺女铺垫好了未来的道路。
  等到自己年纪大了,大到再也拿不动算盘的时候,他就会将自家产业全数交给官府,只留下一笔足以让翟秋心安享余生的钱财,一家人找个山水田园,过上无忧无虑的闲散日子,不见人情世故,只闻袅袅炊烟。
  不过在这之前,必须得找个能照顾翟秋心一辈子的人,否则自己百年之后,就没人能疼爱这个宝贝闺女了。
  见到自家老爹又神游万里,翟秋心嘀咕道:“不知道大师傅什么时候能再路过咱们翟家,到时候我死皮赖脸求他帮我提升境界,一定能让我跻身小宗师之位!”
  一提到大师傅,翟秋心就来了兴致,她便猛然站起,口中嘿哈一声,将那夏霜宝剑抖出数个亮眼剑花。
  翟连横被这剑气晃了眼睛,赶忙收敛心神,为闺女的绝世武功拍手叫好。
  翟秋心笑嘻嘻道:“当初大师傅当初教我这招时,二师傅三师傅都在场,可惜爹你当时没见到他们两人的眼神,恨不能将我这柄剑都吞下去,现在想来都有趣。”
  翟秋心翘起脚尖,神秘兮兮的与翟连横附耳道:“大师父曾私下底跟我说,二师傅三师傅都是榆木脑袋,这辈子能爬到六等就是烧高香了,但我不同,我就像那鲤鱼一样,一旦越过了龙门,往后就是稳稳当当,一帆风顺,保不齐还能看见大宗师的门槛呢。”
  讲到这里,向来乐观的翟秋心难得有些气馁,“可要是跨不过龙门,我这辈子就只能是条小水沟里的鲤鱼了。”
  翟连横可见不得闺女哭丧着脸,赶忙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闺女你放心,只要我听到了你那大师傅的消息,一定用八抬大轿将他请回来,到时候哪怕散尽家财也要让他帮你鱼跃成龙!”
  翟秋心拍了拍翟连横故作坚挺的肩膀,气笑道:“我那大师傅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他要是不想现身,你这辈子都别想见着他,当初他能够路过咱们家也是凑巧,这一晃眼就过去好几年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翟连横抚须而笑,那位大师傅看着就不是好招惹的主,又有谁能奈何得了他呢。
  正在这对父女闲聊之时,翟府的老管家忽然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翟连横瞪眼佯怒道:“你这老家伙怎么越老越不懂事,有什么事情不能慢慢说,着什么急,你这老骨头禁得起这样颠簸?”
  此刻老管家也顾不得家主说什么了,他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道:“老爷,小姐,前些年路过咱们家的那位高人,又到下相城了!”
  翟秋心如遭雷击,她蹭的一下跃起,跳到老管家身前,欣喜若狂的握住老管家的肩膀,雀跃道:“真的吗?没看错?人到哪了?”
  老管家一身老骨头可禁不住翟秋心这般拿捏,忍不住连连吃疼,翟秋心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绕到老管家身后,满脸歉疚的给这位从小就照顾自己的老人揉捏肩膀。
  老管家缓了口气,说道:“那位高人现在正在敬宾酒楼中,不过啊,他好像与张家二少爷起了摩擦。”
  翟秋心握紧拳头,怒道:“肯定又是张溪止惹是生非,惹怒了大师傅!”
  老管家忍不住提醒道:“张溪止的扈从正在赶回张府叫人助阵,咱们要不要也去帮着点?”
  听到此事,翟秋心二话不说,拎起宝剑就往酒楼赶,这位女侠与那纨绔子弟本就大有冤仇,只是碍着双方父母的交情,这才没有撕破脸皮,眼下他竟然敢和大师傅叫板,真是胆大包天!
  看着小姐离去的背影,老管家忧心忡忡,小姐年轻气盛,恐怕会吃亏呀,他与翟连横问道:“老爷,咱们不去帮帮忙?”
  一直没能插上话的翟连横大笑一声,“帮!肯定得帮!”闺女没能跻身小宗师,他这个当爹的总觉得心中有愧,眼下机会就在眼前,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
  这位翟家家主大步跨出院子,扔给老管家一句豪气直冲云霄的话语,“有我翟连横在,张家哪个敢叫嚣!”
  酒楼外,听得大堂内动静而围在门前看热闹的百姓自然而然的从中分开,让出一条道路,好让中间那位张家家主张大咏走进酒楼。
  张大咏身后,跟着数位气势不凡的彪悍武夫,其中一位头顶光滑的老者讥笑道:“敢对少爷使用如此下三滥的幻术,我看阁下是不想活着走出下相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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