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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玉高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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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城之后,入目所及,便是与外面截然不同的勃勃生机。
  各色商贩早早的就推着摊子,在青砖铺就的街道两侧吆喝兜售,还未离开城门范围,楚刀都能闻到空气中那股散而不去的甜香,兴许是还不到时辰,街上行人并不算多,几位老人并排坐在墙根处,双手拢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阳光带着特有的暖意照在他们身上,泛起一团发白的光晕,这其间路过几位去上学塾的稚童,见到了老人们,便依着先生所教,朗声问好,老人们笑颜逐开,纷纷挥手致意。
  大城之中有繁华,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可繁华之下的的温馨与人情味儿却也容易被掩盖,就如同皓月当空之时,漫天繁星便会黯然失色,而小城之中,少了繁华的光辉,反倒能让一些细节更易寻见。
  这两种各有优劣,并无高下之分,大家闺秀与小家碧玉,都是有人喜欢的。
  小城百姓不多,外来者也少,因此没几家可供住宿的酒楼,楚刀也不着急,踩着厚实的青砖,一点点寻了过去。
  在荒郊野外游走和在城内逛荡,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前者会让你感到苍茫天地间虽有磅礴万物,但它们的命运就只是日复一日的活着,而这这世上所有的灵性都汇聚己身,自己可以凌驾于万物之上,那是种一览众山小高处不胜寒的孤寂,而后者却能拉你进入凡尘,意识到为人的乐趣,望着周围忙忙碌碌,琢磨出别样的生气与滋味。
  缓缓走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楚刀找到了一家合适的酒楼,酒楼名字颇为讨喜,名为“聚福”,他一眼便相中了。
  酒楼不大,也就三层,进去之后,小二连忙上前招待,热情道:“客官看着面生,应该是外地人吧?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楚刀笑着应道:“应该是要住上两天的,给我来一间你们这普通的客房就好。”
  店小二赧颜道:“不怕客官笑话,咱这酒楼不大,所以房间并未分三六九等,都是相同的布置,朴素是朴素了点,不过保准干净,您可以先跟小的上去看看,若是不嫌弃,小的立即给你整理好,保证不耽误客官时间。”
  楚刀点头应下,自然不会在意这点事情,他与店小二选了房间后,又点了些吃的,不过并未选择到楼下大堂内就餐,而是全部送到了房间里来。
  有位隐退多年的老江湖曾跟楚刀说过,像他这样孑然一身的江湖游侠,在功成名就之前,至少有两点不能碰,一是争强好胜,二是遍结好友。
  前者无可厚非,后者倒让楚刀有些疑惑,老前辈也不藏着掖着故作神秘,也不怕楚刀笑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大方方道:“能够处处风生水起,广结善缘的人,一般城府极深之辈,这种人并不是在结交朋友,而是在经营人脉。”
  “他们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能以小恩小惠笼络人心,与其结交如饮美酒,起初身心温暖,酣畅舒爽,而后渐渐迷失自我,难辨真实,最后无法自拔,深陷其中,一旦到了该权衡利弊的时候,他们就会趁你不省人事之时笑着与你递刀子,让你在刹那之间失去一切。在这种人眼中,人如蜜枣,肉尽核抛。”
  “当然,这世道虽然混账,但也不乏有赤子之心的存在,这种人的人缘同样极好,不过到底是萍水相逢,一触即散,再好的感情也抵不过时间的冲淡,甚至可能在你眼中如获知己的情谊,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寻常打的一个招呼,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到头来都是一厢情愿罢了……”
  当时老前辈借着酒劲,与楚刀说了不少掏心窝子的话,其中不乏某些违背常理的“片面之言”,可若是仔细琢磨,倒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对于这位老前辈的那些酒后之言,楚刀自然不会全信,只是偶尔遇事不决时,都会拿出来翻翻,益大于弊。
  尤其是老前辈早些年走江湖攒下来的经验,更是难得的宝贝,人心虽然往复,世事虽然无常,但其中仍是有着可以拎出来的脉络,就像出海之时,若是没有老船夫指点海水下潜藏的暗礁,单靠着一群初出茅庐的老崽子,很容易酿成惨祸。
  这些年行走江湖,除去旁人有意刺杀外,楚刀几乎没惹下什么篓子,靠的便是老前辈的那些金玉良言。
  前些日子闲暇之时楚刀曾给自己算过一卦,见龙在田,利见大人。楚刀本没将其当回事,只看成是个乐趣,不过这段时间密信接二连三的出现,让他不由得起了警惕之心。
  房间虽然向阳,但久坐桌前,难免身觉阴冷,楚刀放下心中阴郁,舒舒服服的打了一套武夫中常见的拳法,这套拳法虽不高妙,但胜在可以舒展全身筋骨,打拳过程中,楚刀身上的骨头就像秋末落地的枯枝,咔咔作响,听着就令人牙酸。
  武道中人,大多推崇“势”大于“招”,因为招式终可破,唯有大势难以压,任你招式千变万化,我以一力降十会,势到即劲到。
  尤其是不修兵器,只锤炼筋骨的炼体武夫,更是将势之一途走到了极致,极为克制武夫手中的兵器,便是如今江湖上最为盛行的剑客,遇见了境界相仿的炼体武夫,都得退避三分。
  这一代江湖中,公认站在炼体一脉巅峰的,当属那位不入宗门,不入朝廷,天地熙攘,我偏孑然一身的赫连微云。
  此人不仅达到一等逍遥境,是江湖六大宗师之一,其独创的《山海功》更是稳坐天下武功前三甲,在整个大梁王朝中,恐怕只有那位守城人能在炼体强度上与其相提并论。
  只可惜那位守城人自从进了荒穹关之后,就一直没再出来过,赫连微云又是清心寡欲之人,这十几年来,除了与捕鱼阁的渔夫有过交手外,就再无出手过。
  所以这两人恐怕终其一生,都不会想要去争夺炼体第一人的位置,不得不让江湖武夫们感到可惜。
  禾田城不大,坐落其中的衙门也小,推开衙门大门,就正对着审讯大堂,这中间甚至没有屏风遮挡,若是大门开着,从街上都能清楚瞧见审讯大堂内在干些什么。
  大堂后头,有三间并排的屋子,左边那间归衙役休息,另外两间就是官员办公之处,这其中也没什么雅饰,几张桌子几把椅子,就连窗户纸,都破破烂烂。
  好在前几年调来小城的几位官员也不嫌弃这般破落环境,既来之则安之,从未抱怨半句,更未着手休整。
  陆阚躺在自掏腰包买的太师椅中,双手环住后脑勺,两条腿搭在桌子上,显得极为懒散,他正盯着房梁上那张布满灰尘的蜘蛛网,想着要不要拿竹竿子把它打下来。
  坐在门槛上晒太阳的王巍象正在翻阅手中的大梁律例,前段时间朝廷又颁布了几条新的律法,王巍象正在考虑如何才能让小城百姓更好的理解透彻。
  王巍象转头调侃道:“郡尉大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到了,若是被他瞧见你这副模样,今年的考评可就悬了。”
  说到此事,陆阚倒是丝毫不惧,他晃着脑袋,怡然自得道:“不是我吹牛,单论为官之能,同出铅华府的那批人中,谁能比得过我们?当时我就看不好风头最盛的李玉德,觉得此人空有泛泛之谈,并无真才实德,但奈何人家会做人,哄得铅华府里那些老头子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竟然给他分到了都城,我都觉得丢人。还是老话说得好啊,是驴子是马,得拉出来溜溜,我可听说这小子现在在都城中受尽排挤,日子难过的很,就是不知道铅华府中的老头子见着他,会做何感想,会不会羞愧的抬不起头?反观咱们的禾田城,那叫一个风调雨顺,安居乐业,莫说甲等考评,就是更胜一筹的甲上,我都能不带脸红的收下。”
  王巍象性子平和,有君子之风,他自然不会和陆阚一起幸灾乐祸,而是感慨道:“若不是玉郡尉早些年亲自带兵剿匪,拔去那些盘踞多年的隐患,留下一个百废待兴的好底子,就凭咱俩的手段,想要取得如今的政绩,得是登天之难。”
  陆阚笑道:“这就说明好人有好报,我们好人没白当。”
  王巍象合起手上律例,已经有了将其推广出去的法子,他问道:“清楚玉郡尉何时到吗?”
  陆阚摇摇头,“郡尉大人从年后开始,就只身一人绕着昌黎郡转悠,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没有计划,我也只是收到消息,说他近日可能会经过禾田城,但并不清楚具体行程。”
  王巍象点点头,“依照玉郡尉的性子,想必也不屑于官员接待那种排场。”
  陆阚突然来了兴致,他伸个懒腰,瞄了眼王巍象,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王巍象没理睬他,因为他知道这家伙若是不想说的话,谁也别想让他开口,可若是想说的话,哪怕把他嘴巴缝上,他都要吐露出来。
  果不其然,看到王巍象对自己的挤眉弄眼不感兴趣,陆勘就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丝毫不觉尴尬,“既然你感兴趣,那我就多给你说些关于玉郡尉的内幕。”
  王巍象白眼道:“有话就说,别和我卖关子。”
  陆阚嘿嘿笑道:“听到玉这个姓,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本就有些猜测,但一直未曾肯定的王巍象轻声道:“京城玉家?”
  陆阚点点头,“对喽。”
  “玉高寒玉郡尉,就出自这个京城玉家,不过因为其母亲的关系,他在家族内一直不受待见,但咱们玉郡尉自小就不是省油的灯,年纪轻轻就和家族供奉学了一身好武艺,十六岁那年便只身一人前往北方边境,用尽与家族最后那点交情,成为镇北边军中的一员。”
  王巍象道:“用交情入的伍,想必当的不是一般士卒。”
  陆阚蹭的一下从椅子中跳起,落在王巍象身边,拍手道:“的确如此,玉高寒要当的,是斥候,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在和平时期以最快的速度崛起。”
  陆阚望向远方,眼神中有着少见的光芒,“十年时间,玉高寒用了十年时间从数十万大军中脱颖而出,一步步成长为镇北大将军田苴的贴身禁卫,在这期间,没有人知晓他玉家子弟的身份,也没人清楚他到底从刀山血海中爬出来过几次,与他并肩作战的将士只清楚这个从京城来的年轻人虽然身子骨没那么壮实,但到了战场上却最敢打,也最不怕死,便是以坚韧著称的镇北战刀,都被他砍断了几十把,十年过后,玉高寒用积攒下来的所有军功,换来了镇北大将军亲手书写的举荐信,一举进入铅华府。当时这件事在朝野中引起了不小风波,有些居心叵测之人更是阴阳怪气说大将军要开始培养嫡系了。”
  陆勘的一席话让王巍象恍然大悟,他喃喃道:“难怪玉郡尉在官场上的风评毁誉参半。”
  陆阚轻轻合掌,面带笑意,“虽然玉高寒年幼之时就已熟读四书五经,但他却从未打算走科举这条路,究其根本,就在于他从小生活在深庭大院内,见惯了家族长辈的腐儒姿态,所以打心眼里瞧不上繁琐的儒家学说。他为人处事的准则,是在军营中打磨出来的,这种人步入官场,自然不会依照读书人的那一套,所以不合一些老家伙的心意。”
  王巍象总结道:“水火难容。”
  陆阚点点头,“没错,因此官场上对于玉郡尉的评价,要么是为人刚正不阿,处事干净利落的赞誉,要么是为人心狠手辣,处事蛮横无理的贬低,少有夹在两者中间的中肯语句。”
  在他们的印象中,玉高寒从不在乎甚至鄙夷官场上那些所谓的圆转如意,所以做起事来从不拖泥带水,更不会在意上头眼色,他只会依照律例,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就好比这些年来朝廷虽然放开了地方守军的权限,可地方官员却也不敢随意调动兵马,生怕处理不善,容易落人口舌,前些年就有位官员为了镇压地方势力,在未曾与同僚协商妥善的情况下,怕耽误良机,便调动半数守军,因此惹出了不小风波,事后就被监察史参了一本,认为他是以权谋私,为了个人利益而大动干戈,于理不符。这位官员也因此断了仕途之路,以后若是想要再往上晋升,除非遇见天大贵人,否则基本无望了。
  但玉高寒可不理会这些,到任昌黎郡之后,这位一郡武官之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解散郡内所有守军,重新招募,郡内一片哗然。要知道像现在这般和平盛世,边境或许仍有动荡,可这种地方守军,绝对是升官发财的好地方,郡内许多名门望族都会将家族中无望科举的纨绔子弟塞进军中,混上几年,再通过层层运作,步入仕途,只要不出意外,往后就是大好前途。
  玉高寒此举,无异于断了这些氏族数年的辛苦谋划,为了此事而耗费的钱财扔了就扔了,顶多让他们抱怨几句,可那些用去的交情却是真正的一去不回,这般打蛇打七寸的狠毒举动,怎能让他们轻易接受。
  可玉高寒就是这般执拗的人,他不管你背后有什么天大关系,在他看来,我既然担任了郡尉一职,那么这个位子上的所有权利,我都要牢牢掌握在手中!
  在这般不惜与诸多地头蛇撕破脸皮的果决之下,玉高寒硬是重新招募了千余名新兵,日夜操练,半年之后更是身先士卒,带着这帮精锐之士沿着昌黎郡十一城一个个清扫过去,之前所有侵扰民生的江湖势力尽皆被灭,片甲不留。
  王巍象意味深长道:“江湖难安,难安之处不仅仅在于其历史悠久,根基深厚,还在于它与官场之间有着莫大的瓜葛。”
  陆阚忙不迭的捂住他的嘴,生怕隔墙有耳,不敢让他再胡说,“咱俩这种小虾米何必操心那些老王八的事情。”
  王巍象一脸嫌弃的掰开陆阚的爪子,不以为意道:“此地就你我二人,还有谁能听了去。”
  陆阚伸手指了指天上,嘴角噙笑,“武夫听力非比寻常,指不定百米之外仍有高人。”
  王巍象正要说话,却见陆阚微微一笑,打趣道:“来活了。”
  二人相处多年,王巍象心中了然,他看向门口处,果然见到一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看到两位大人,二话不说直接跪下,满脸惨白,惊慌不定道:“大人大人,出人命了,快跟我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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