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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魏家少年和黄家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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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兴小镇,北辰巷内,魏家家主魏晨,面色冷峻,死死地盯着低头跪在面前的孙子魏北辰。老人所散发出来的冷意,令大齐武榜排名第十二的杨昭都觉得有些发颤。
  地仙下品巅峰的老人看着跪在地上的孙子,语气不带一丝感情,冷冷地责问道:“北辰,五年了,整整五年了,你到现在,都只是四段。这五年时间,被你拿去喂狗了吗!?”
  话音越来越大,到后面,老人气愤地摔了个杯子。
  魏北辰眼神躲闪,不知道怎么回答。
  魏家的这位小少爷,从小就含着金汤勺出生,却似乎没有享受到任何富家子弟应该享受的东西。夏天无论多热,魏老爷都不允许任何一个奴婢送冰给魏北辰,连扇风都不让他扇;冬天不管多冷,不让魏北辰穿厚实衣服,只让他用自身真气取暖,同时借寒风淬炼体魄。
  魏北辰是很努力,再加上高手杨昭的帮助,他在早期的进步非同小可,3年之内连升两段,升到四段的时间魏北辰比普通武夫快了将近一倍。可就是这么个前期修为嗖嗖嗖往上涨的天才,在四段卡了五年。五年来,没有一丝瓶颈松动的现象,也没有一丝到达四段巅峰的感觉。
  似乎就在说明,不管魏北辰如何努力,杨昭教导得多认真,魏北辰的武学之路似乎就到这里了。毕竟从四段开始到六段,叫断头段,很多一开始天赋凌然的天才,都折在这一期间。
  可是魏晨并不相信他孙子的武道就这么断在四段。我堂堂一个地仙下品,怎么可能有一个连四段都上不去的不成材孙子?
  所以魏晨要让魏北辰拿到武运。
  魏北辰是魏家的希望,
  北辰巷是魏家的发源地。在北通天洲,许多有名魏姓剑修的祖辈就是从北辰巷走出去的。现在魏家看上去枝繁叶茂,分支众多,其实这极大程度上削减了北辰巷魏家的力量。年轻强大的一代,没几个留在北辰巷。本该作为大本营的北辰巷魏家,实力应该最为强劲,实则确实魏家中较为落后的一支,全靠现在家主魏晨一人力撑。
  北辰巷贵在北辰二字,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历代魏家家主,只有才德好的,才配的上北辰二字。当然,魏家人如果名字里加上北辰二字或其中一字,命格命理就会大不相同。强悍如现任魏家家主魏晨,地仙下品巅峰修士,都没能配上北辰二字,而是取了辰字的同音字晨。
  魏家的北辰二字是蕴含着魏家的福缘,机缘在内。只要魏家孩子名字里带上这两个字或同音字,将来福缘就会极好,不过这个孩子命够不够硬来承担这份福缘又是一回事。许多妄想让孩子日后福缘通天的魏家父母,不管孩子能不能担得起北辰二字,硬生生给孩子身上套,结果反而害死了许多日后成就不错的好苗子。
  因为北辰巷魏家有一套独有的测算孩子命理的方法,魏家每一个刚出生的孩子都要算一次。当时帮魏晨算命理的一位魏家人算完魏晨的命理后说,这孩子的命好是好,日后成就也高,就是命不够硬,担不上北辰二字,担了的话怕日后挺不过十六岁。于是魏晨的父母这种给魏晨加了个晨字。恰当好处的加了个晨字,让魏晨的修路格外好走。
  魏晨甚至北辰二字的威力,他寄托了所有的希望,在他那个还没出生的孙子身上,希望他能实现自己完全继承北辰二字的梦。事情也按照他期望的发生了。魏北辰一出生,魏晨就迫不及待地给他算了,结果没让他失望。他的孙子果然命够硬,担得起北辰二字。这也是魏家三百年来,第一个能完整担得起北辰二字的孩子。
  这也是为什么,魏晨对魏北辰格外严格了。
  魏北辰刚被魏晨抽了三十鞭,白皙的身上一道道血痕。能在风吹日晒的淬炼下还保持皮肤白皙,是魏北辰作为富家公子最后的倔强了。
  按理说四境的武夫,基本上不惧普通刀剑,可魏晨不让他运功抵抗,同时自己用上一成力气,打得魏北辰皮绽肉开。魏北辰没能突破五段,魏晨任何时候心情不好,就可以打骂他。
  像这样的鞭策,魏北辰不知道挨了多少次了。
  他淡定地穿上衣服,衣服碰到伤口,令他不禁皱起眉头,却强忍着把衣服穿上。
  杨昭看的那是一个心痛。魏北辰是一块好苗子不错,却根本比不上那些真正的武道天才啊。这几年相处下来,杨昭倾心培养,大致也摸清楚魏家的情况。魏北辰其实根本没有错,错的是他那个地仙爷爷。魏晨把家族重任,复兴北辰巷魏家的使命全都压在魏北辰身上,让一个在这个年纪本不该承担这么多的少年过早变得成熟,也让这个少年任何事都想做的完美。只要把什么做差了,少年都会无比自责且用惩罚自己的方式来弥补。
  少年已经把做任何事都和复兴魏家挂钩在一起了。
  他眼里容不得一点错误。
  杨昭也没得说什么。自己这个师傅,只不过收钱,负责传授徒弟拳法罢了。至于徒弟的心境,那就不归自己管了。况且就算杨昭想要帮助魏北辰,他也爱莫能助。
  魏北辰不打算吃晚饭,今天也不被允许吃晚饭,谁叫他没能突破五段呢?
  他恨自己没用。
  爷爷和自己说了,镇口那个酒铺掌柜的徒弟,那个野种,自学之下都到了二段。爷爷还说,你魏北辰连那个野种都比不上,还有脸用着北辰这个名字?还有脸在魏家待下去?
  魏北辰似乎被家族复兴的使命弄得没有感情了。身上的伤口自己能不在乎,心里的伤呢?
  他缓缓走出北辰巷。北辰巷较为狭窄,一出巷子就可以看到一片广阔的天空。魏北辰这几年来觉得最令他舒服的事,就是每一次缓缓走出北辰巷。就好像他脱离了魏家一样,一身轻松。天边的晚霞很是漂亮,远处传来若隐若现的海浪声令他心旷神怡。他慢慢地走着,仿佛忘掉了疼痛,忘掉了能不能突破五段,忘掉了自己比不上的野种。
  好巧不巧,李成欢出现在魏北辰面前。
  他刚被孟习武一顿狂轰滥炸,神魂疲惫,拖着身体缓缓走着妄图缓解神魂的痛苦。
  孟习武的拳尤为毒。他每一拳,不但能打得李成欢体魄痛,甚至能直达神魂,且打击神魂的势道更大。几天下来,李成欢觉得体魄不同了,可魂魄却要被击飞了。
  李成欢不太想浪费精力睁开眼睛,干脆闭着眼睛瞎子摸黑。但他完全没有到闭着眼睛就可以察觉周遭物体的境界,一个不小心,狠狠装在了魏北辰身上。魏北辰也是全身放松,被李成欢直接撞到。
  李成欢感觉到撞到人了,赶紧睁开眼睛。一看不得了,是魏家的小少爷。
  他赶紧扶起魏北辰,同时给他排掉他身上的尘土。他不知道,魏北辰身上有一道道的血痕,他没拍一下,魏北辰都会剧烈刺痛一下。
  魏北辰低头看了看给自己拍灰尘的李成欢。身上一阵阵痛。
  刚刚被打完,被讥讽为废物,且被讥讽为一个连野种都比不上的废物。魏北辰心头十几年来少有地涌起了憎恨的感觉。
  他憎恨这个正在低头给自己拍灰尘的少年。
  痛苦少年白皙的脸上,憎恨夹杂着愤怒,扭曲了他俊美的脸。
  他抬起腿,立刻一脚如奔雷飞出,直接把李成欢踹飞。
  他愤怒,还是因为感觉到了李成欢,那个野种身上,有一股武道磅礴的生机,在不断往上窜。
  这种感觉,自己曾经也有;现在只剩下的却是和死水没差的绝路武道。
  魏北辰的眼睛逐渐泛红。这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情感。
  李成欢脸上带着点差异。他没想到一个富家公子哥能踹出势道这么猛的一脚,把自己踢得直发痛。他可不知道魏北辰习武多年。但他就以为是自己把人家撞到了,人家不爽,想揍自己。富家公子哥嘛,多半是这样。
  他没想到的是,下一刻,魏北辰全身绷紧像一根离弦箭一样,朝自己飞来。
  李成欢没在意。让你打两拳就打两拳呗,就当做我撞到你的赔偿。
  在魏北辰快要碰到李成欢的时候,李成欢突然如临大敌。
  看那个家伙的样子,是要自己的命啊。普通斗殴,绝对不会像这样发力。
  李成欢在接受这几天的集训之后,反应力大大提升,略微向右躲过了魏北辰一拳。魏北辰见一拳不中,心中更是火气,转身又是一拳,力道更大,速度更快。
  他现在把杀了李成欢,和复兴魏家挂钩在一起了。
  不错,是杀了李成欢。
  魏北辰已经起浓浓的杀心了。
  李成欢实战经验缺乏,更何况现在对方是抱着要杀他的架势。他很清楚,魏北辰这么想杀自己,肯定不是因为自己把他撞翻。
  他嘀咕道:“今天来这里真是不吉利。”
  随后低头又躲过一拳。
  魏北辰连出两拳不中,虽说这两拳他没有用上四段实力,但是也足以令他恼火。他第三拳直接砸出,这次是完完全全四段的实力。李成欢一个被二段打到一段的武夫,之前全部是自己练,和人实战少之又少,别说这种生死相扑了。
  第三拳李承雨挨了个结实。这拳是魏北辰从上往下打,李承雨躲避不了只能抬手格挡。拳劲震得他全身发麻,后退好几步,连刚才站的地方都被自己卸力给踩碎了。好在他这几天天天被孟习武捶打。孟习武的拳,和魏北辰的怎么在一个层次。所以李成欢只是吐了口血,又缓缓站起。
  魏北辰一招得胜却没有杀了李成欢,右手被愤怒驱使,这次绝对用上了他巅峰的力量,重重打了出去!这下如果打中了,李成欢必死无疑。
  可是他觉得自己打到了一面硬墙上。
  黄家少年黄胜一手包住了魏北辰的拳。
  魏北辰居然动弹不得。
  黄胜毫无表情,就算魏北辰脸都憋红了要打出一拳,黄胜还是纹丝不动。
  魏北辰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失败。在他看来,这样的失败,就是等于对他的羞辱。
  黄胜向前一推,把魏北辰推开三四步,冷冷地道:“你,走开。”
  魏北辰处于暴怒状态,杀气腾腾,哪里听得进去,上步一拳,往黄胜鼻子砸去。黄胜眯起眼睛,比魏北辰更快,也是上步一拳,躲开了魏北辰的一拳,自己一拳准确打在魏北辰脸上。魏北辰的脸上,立刻开了花。
  黄家少年的实力,完全碾压他。
  魏北辰不敢相信,还想再来一次。结果脸上的血更多了
  黄胜开始数数,他平静地道:“一。”
  魏北辰浑身发抖,眼睛通红,死死盯着黄胜。
  黄胜又出两根手指:“二。”
  魏北辰动了,他想再次出拳。
  黄胜缓缓道:“三。”
  话音刚落,魏晨从天而降,伸出一只手护着魏北辰,板着脸道:“黄家的娃娃,你别太过分了。”
  黄胜道:“小镇不能杀人,他,要杀人。”
  魏晨冷哼一声,抱起魏北辰,转身走远了。
  李成欢看得张大嘴巴。先是魏北辰的四段境界,接下来是黄胜更高的修为,最后是魏晨从天而降。
  他呆呆地看着黄胜,后者没有看他,转身朝姐姐的方向走去。
  丑陋女子黄云站在一个屋檐下,静静地看着刚才的一切,毫无波澜。
  李成欢等他们走远了,才回过神来,喊了句:“哎,黄兄弟,谢谢你啊。”
  黄胜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这一刻起,李成欢才知道,小镇真的是藏龙卧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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