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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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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陈国栋迷惑失神的空档,他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落下来,抬头看,暗淡的天空总算是露出夜晚该有微光,灰蒙蒙的。纵使照不清物体,起码也能让人分辨哪里有东西,哪里没有。陈国栋还想再看下前面的情况,手机却霎地没气儿了,手电筒熄灭,完全黑屏。
  我尼玛!陈国栋差点摔了手机,再坚持一小会都不行吗?!陈国栋又舍不得真摔,只好又把手机塞到嘴里叼住,左右扫视一遍,看到小白那一团模糊的在动的身影,便又背着曹摇往前走。
  走了几步,陈国栋感觉落下来了东西开始变多了,他再抬头,越来越多的雨点打在他的脸上。什么?下雨了!老天爷你真的非要捉弄我吗!你这个时候下雨,我到哪儿躲去啊!陈国栋左顾右盼,也看不清什么东西,只能加快脚步追向小白。
  雨真是任性,说下大就下大,陈国栋的头发都已经湿了。隐约之间,他看到小白在一处草房前站着,那就先不管那么多,能找个地方避雨也可以。陈国栋摇摇晃晃地背着曹摇终于挪到那草屋前,艰难地上步台阶。
  草屋没有门,也不大,就窄窄的一间屋,跟一个棚似的。陈国栋管不了那么多,进了门,把曹摇放在墙边靠着,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捏了捏自己的左胳膊,知觉倒是有点,可还是肿着。陈国栋长叹一口气,都没心情去后悔了,现在就只有一个想法:怎么才能出去啊?
  曹摇现在还没回家,她爷爷会不会进山里找我们?坏了!爷爷要是来找,会不会遇到山里的那帮人?那就危险了!看那帮人的样子就是干什么违法勾当的,一旦被外人发现就要杀人灭口!老爷爷啊,你可千万别来找我们……
  可是,你不来找我们,我们怎么才能出去啊?你孙女现在昏迷不醒,我现在也快残废了,指望自己走出去,不知道到啥时候了。内心矛盾交加,脑袋昏昏沉沉,陈国栋不一会就昏睡过去了。
  小白走进来,卧在曹摇身边,看着屋外一草一木的动静。
  
  “李哥,我已经让人假冒安警去查过了,这山里还有两户住户,总共五个人。今天那两个学生,一个是住在山里的,一个是外地来的,现在还没回去。”公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驾驶座上正是白天山里那个穿迷彩服的中年男人在打电话。
  “我知道了。勾子,盯住剩下的那四个人,别让他们进山,也别让他们出来。要是他们报警就麻烦了。”
  “李哥,要我说,直接把他们做了,反正深山里头外面的人也不会发现。”
  “胡来!”老李沉声怒喝,“你以为现在还是十几年前?不到万不得已,别特么瞎添人命!找两个机灵点的伙计守住这两家人,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我过几天去矿上看看。就这样!”电话被挂断。
  勾子放下手机,靠在座位上,思索着什么。然后收起手机,驱车像往常一样开向那个荒无人烟的方向。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国栋感觉到眼前有光亮在跳动。他疲惫地睁开眼,身体好像比之前更痛了,是因为休息过后,痛觉神经开始活跃了,更加勤劳的地搬运这些讨厌的感觉了吗?待视线清晰后,他发现面前有一堆火,曹摇正在摆弄火堆。
  陈国栋动了动身体,屁股坐得有点疼。曹摇听见声响,并不惊讶地说:“你醒啦。”
  “我早就醒过了,你以为跟你一样像头猪似的,怎么都叫不醒。”陈国栋没好气地回她,为了把曹摇搬过来,自己可真没少吃苦头。
  曹摇肯定知道是陈国栋带自己过来的,也是心有歉意,没怼回去,尴尬的地笑道:“谢谢你。”
  “不用谢,等出去了,把你室友介绍一个给我就行。”陈国栋往火堆靠近了些。左胳膊开始疼了,他便右腿盘在地上,左腿蜷起来,把左胳膊搭在左腿膝盖上,这样手臂有个支撑点,总比凭空悬挂着好受多了。
  曹摇看到他这样,脸却霎地红了,赶紧把目光移走。陈国栋好奇:“怎么了?”
  “没…没什么。”曹摇不敢看他。
  “那你这么紧张干啥?”陈国栋说着低头看了眼,“我擦…”他下意识合起左腿,原来是裤裆那块被撕开一大块口子。然而就在他放下左腿时,左胳膊突然失去支撑点,骤然下落扯到错位处,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你的胳膊好像受伤了。”曹摇红着脸,别着头不看陈国栋说。
  “我当然知道我胳膊受伤了啊,我还知道是错位了呢!”陈国栋没好气道,“那又能怎么办呢,你又治不了。”
  被陈国栋这么一说,曹摇沉默了,埋着头也不动。陈国栋大概意识到自己说话语气有些重,曹摇毕竟还是一个女孩子。但自己确实心情也不太好,又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看着火堆,便问曹摇:“你是在怎么找到这些树枝的?”
  “小白找过来的。”曹摇声音有点颤,像是在掩饰自己将哭的情绪。但陈国栋还是听出来了。
  “不好意思哈,我刚才语气有点重……”
  “没关系,你说的是事实。”曹摇若无其事地回答。
  气氛很尴尬。于是陈国栋又回到刚才的话题:“小白这么聪明啊,还知道找来树枝生火。你不会要告诉我火也是它点的吧?”
  “噗嗤——”曹摇被陈国栋这句话逗笑了,心情也没那么低沉。她将烧到一半掉下来的树枝重新拾上去,说:“小白本来就很聪明,不过生火当然是我做的啦。”
  “你这上山采药还带打火机呀?”
  “我怎么会带打火机,钻木取火呀!”曹摇很认真地说。
  陈国栋惊讶了,不太敢相信:“你还会钻木取火这么古老的技能?”
  “当然啦!”曹摇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说过我可博学了。”
  “哎呀,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曹博士。”陈国栋调侃道。
  “嘻嘻。”曹摇笑着,没了后话。
  又是一阵沉默……
  最后还是陈国栋先开口:“曹摇,你小时候在山里生活,不害怕吗?”
  不知道是因为今天的经历让曹摇心有余悸,还是因为陈国栋不辞辛苦照顾了自己,听到陈国栋这样问自己,感觉心里头有扇门被敲响了,似乎有好多话许久以前被关在那扇门里,关到被遗忘,未曾想起。就在刚才,有人发现了这扇门,并敲响它。这些话便瞬间被点燃,争先恐后要冲出这扇门,再也无法阻挡。
  曹摇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小时候呀,经常会怕的要死呢。”说着,竟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陈国栋来了兴趣,追问:“快跟我说说,是怎么样的怕得要死?”
  “就是很怕呀。小孩子都胆小,很正常啊。”
  “因为什么啊?就比如说嘛,比如说来这山里迷了路?”
  “那倒没有,以前都没来过这么深的地方。小时候和爷爷一起,大点了跟着小白一起,小白不会带我们来这么深的地方。”曹摇用手抚摸着小白的头背,深情变得怅然,“害怕的,可能是没有强烈的安全感吧。”
  陈国栋被曹摇的话触动了,没有说话,静静听着。
  “毕竟是小孩子,我家太偏远,没有办法通电。一到晚上,哪里都不敢去。乌漆麻黑的,就算在家门口,走到哪里都要抱着爷爷,或者搂着小白。外面稍微有动静,也会紧张地要死,好像这个世界除了爷爷和小白,周围全都是野兽妖怪。有时候会忍不地想,万一哪天爷爷不在身边,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陈国栋竟然有点鼻酸。曹摇陷入回忆的洪流,停不住脚步,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爸爸去世的时候,我才一岁,还没到记事的年龄。印象里就只有爷爷一个亲人,把我带大。唯一的邻居就是壮壮一家,可爱的叔叔婶婶,总是处处照顾我家。
  “上小学的时候,山里的路不好走,每天都是婶婶接送我。壮壮也上学了后,他小时候调皮,经常到处跑,好几次差点把我带到山沟里,害得婶婶每次都要找半天。”有趣的回忆让曹摇脸上浮出涟漪般淡淡的笑容。
  “不过大了点,壮壮就很听话了,放学后壮壮都要抢着帮我背书包。我读高中后,因为家住的远,寄宿在学校里。每到周一周五,壮壮都会主动骑车接送我,带的饭菜都是婶婶做的。”说到这里,曹摇一脸幸福。陈国栋动容,原来幸福对于曹摇来说,这么简单。
  “所以呀,我想好好读书,将来可以有足够的能力,回来改善家乡的生活环境。”曹摇的眼神很坚定,映着跳跃着的火光,仿佛她的眼睛里有一个明亮的未来在闪烁。
  陈国栋沉默了一会,挪了挪位置,说:“我挺佩服你的,真的。”
  曹摇转过脸来看着陈国栋。
  “如果我是你这样的情况,真不知道会怎么去面对。没有电视机,没有通讯设备,甚至没有玩伴。任何时候都得自己照顾自己,换作是我,别说考上大学,估计连高中我都读不下去。”陈国栋苦笑着,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
  “别这么说,你只是没经历过,所以才想不到自己会是什么样。如果真的到了那种环境,也许就不是同样的想法了。当然,像我这样的人越少越好,人都应该生活得美好一些。”曹摇轻松地笑着。
  陈国栋依然苦笑,“其实,曹摇,有时候我也羡慕你。可能我说话比较冒昧,你别介意。有时候,和父母一起生活,真的没有那么幸福。甚至,我会想着宁愿像你一样从小就没有父母。”
  曹摇有些惊讶,但没有打断陈国栋,歪着头继续听他说。
  “我的父母,无病无害,受过高等教育。但是很奇怪,他们总是不愿意和我讲道理,他们就总是以为,自己说的话就是道理,就是规则,我必须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才是正确的。而且更奇怪的是,他们的期望就像是个无底洞,永远填不满,无论我怎样去努力,永远都达不到他们的要求!
  “我无法去和他们沟通,因为我的任何一句话都会被他们的十句甚至几十句压回来。明明很多事情,是他们自己想做的,但他们自己做不到,却偏偏要求我一定去做到!好像我就是他们的工具,生来就是为了帮助他们去实现他们未完成的梦想!”说到这里,陈国栋情绪变得激动,甚至有些憎恨。
  曹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轻轻地叹口气:“唉,我确实没有过那种体会。”
  陈国栋自顾自地继续埋怨:“我是个有独立思想的人,为什么就非要听他们摆布?我只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有错吗?为什么非要读大学?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我上了这个大学是为了什么?难到就只为了成绩结果公布时那一瞬间的虚荣心?
  “他们从来不会考虑我的感受,从来不会主动理解我的心情,只知道不断地否定我的一切决定,否定我整个人。还总喜欢拿我和别人家的孩子比较,无论我做到多好,他们嘴里总是能列举出更多比我更好的人。我呀,仿佛就是个窝囊废,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个累赘!”陈国栋抓起旁边的什么小东西,泄愤似的甩出去。
  曹摇第一次看到他这样,虽然之前也并不太熟,但他给人的感觉一直是很阳光,没想过内心里也是憋了很多话的。
  “如果每个人都能够静下心来,互相去理解,也许生活会更美好。”曹摇说。
  “就像壮壮一家。”
  “呵呵,其实壮壮小时候也很讨厌叔叔婶婶的。”曹摇笑着摇摇头,“他调皮,叔叔会打他,婶婶也会骂他。但是,他们之间有什么都直接说出来,从来不会有误解,壮壮懂事了之后,很能理解叔叔婶婶,所以才能一直这么和睦。”
  “唉,理解,真的很重要。”陈国栋靠在墙上,仰头叹息,突然又扭头问,“对了,曹摇,你有想过去找你的妈妈吗?”
  “我妈妈?”听到妈妈两个字,曹摇觉得很陌生,摇摇头,“没有,我对我的爸爸妈妈没有一点印象,虽然啊,有时候会想,有爸爸手把手教我做这做那,回到家能看到妈妈正在做饭。得了奖状,可以得到爸妈的夸奖,得到小小的奖励。至少,像这样三年了才回来一次,和妈妈拥抱一下也好。”
  曹摇苦笑,缩了缩身子,仿佛有点冷,“但也只是想想吧。对爸妈没什么感情,毕竟在我的记忆里就没有接触过。”
  陈国栋不好再问下去,看着火光,不怎么旺盛的火苗一跳一闪,在上方化成淡淡的黑烟,融入这黑夜。想了下,他还是有点费事地脱下外套,递给曹摇:“你披上吧,这么瘦,别感冒了。”
  曹摇有些惊讶,推托不要:“不用不用,我穿的多,倒是你脱了外套,会着凉的。”
  “你披上!我身强体壮,从山上摔下来还能背着你走到这。就是再来一头老虎,我也能跟它干一架。”陈国栋故作夸张地说。
  “算了吧。”曹摇抿嘴一笑,“别逞强,你快自己穿上。”
  “要你穿你就穿!废话这么多,还不如昏过去继续睡。”陈国栋直接把外套丢到曹摇身上,结果因为衣服太大,外套一角落到火堆上。
  “哎哟卧槽!”陈国栋一个机灵探身伸手抓起那一角,“差点烧了我这99块的貂绒大衣哟!”
  曹摇被他逗乐了,只好接过来说:“谢谢你。”轻轻地把外套披在身上,暖暖的,心里好像被什么触动了下。
  这时,小白突然惊醒,抬头,眼神犀利地注视外面。两人也被它惊到了,迷惑不解。紧接着,小白“唰”地就翻起身,一个箭步冲出屋外。
  “小白!”曹摇的惊叫声并没有唤回它,白色的身影瞬间就殁入夜幕里。两人慌了,陈国栋更是心里暗骂:卧槽,我刚才就随便说说的啊,你不是真要来一头老虎吧!
  然而,事实就是,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小白消失的方向,一声沉沉的低吼,像山顶寺庙里的晨钟一样,踏马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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